第33章
越泽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尖,笑着应道:“自然可以,回去等着吧。”
或许是因为越泽身材娇小,面若桃花的缘故,虽然大家都没有怀疑过他汉子的身份,但他与女子哥儿相交时并不会让大家觉得冒犯。
见润哥儿欢天喜地的跑走,越泽无奈的摇头,将厨房的食材整理了一下,准备给下地的越淮做饭。
先前那一小亩地被越泽拿了回来,越淮这些时日便天天跟在下地的村民身后学,如何翻地,如何下种,如何养护。
天不亮就出发,日落时分才回来,越泽依旧是早上去医馆坐诊,中午回来做顿饭送过去,下午翻翻医书,看看前来求医的村民,再做好晚饭等越淮回来。
他拿着一捆青菜的手一顿,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红,他们这般日子,同寻常夫夫又有什么两样呢?
越泽拍了拍发红的脸颊,咬着唇切菜,只是有些走神,一个不小心,大拇指被切开一道小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他急忙拿过备在家中的草药,为自己上好药之后包扎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怎么就会走神呢。
越泽有些烦躁,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如今对于越淮是什么心思,只觉得有个人陪着自己,很好。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如今的小院早就在牛大哥的手下焕然一新,厨房与主屋之间的夹角被打造了一个三角形的顶棚,还顺手将前沿都给加长了些许。
里屋和厨房之间也被打通,按照越泽的想法打掉一堵墙,另一堵墙留着,在中间开了个门。
本来越泽想让牛大哥给里屋打个新床的,但越淮提前截断了他的言语,让牛大哥将里屋打做吃饭的地方,而主屋的床则被加宽许多。
牛大哥干活的时候,一双眼一直在他们二人之间瞎转,弄得越泽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反驳,而是任由越淮指挥打造。
可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越淮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越泽被包扎的大拇指,眉头一皱将他的手拿在掌心问道:“切菜切到了?”
越泽抽了一下没抽动,便放弃了,低头应道:“嗯,不小心切到了。”
“要不你还是等我回来做饭吧。”
越淮的心疼溢于言表,越泽心口却突突跳个不停,他使了使劲,将自己的手抽回:“没事,你平日已经很劳累了,只是今天有些走神,以后不会了。”
担忧的目光有如实质,越泽咬着唇,越发不敢去看面前这人。
他尚未弄清自己的心,不能这般糊里糊涂的,与他,与越淮,都不公平。
越淮看向面前人的目光复杂又透着一丝忍耐,双手握成券,紧了又松开,松了又收紧。
“你怎么这时回来了?”
越泽继续翻炒着锅中的青菜,转移了话题。
“地已经浇完水了,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
一顿各怀心思的午饭结束,越泽依旧是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思绪杂乱间,进入了沉沉梦境,他已经许久没梦到过曾经的往事,这次,又袭来了。
这回的梦中,是个阴雨天,阴阴沉沉的天气叫人心情也不大好,越泽感觉自己似乎是坐在某个桌子前,高高的,自己都有些够不着桌面。
这时,一股香味飘了进来,他扭过头,一名看不见五官容貌的贵女摇曳着身姿靠近他,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越泽听不清。
随即他跳下椅子,冲着那贵女笨手笨脚的行了礼,那贵女掩面递过来一个什么东西,越泽不作怀疑,直接吞下。
吞下的瞬间,他的世界天翻地覆,身边的环境已然切换,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上,摇摇晃晃的让越泽有些想吐。
他的后脑勺有些疼,可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马车停住,外面似乎有人在轻声交谈。
而后他的周身再次发生变化,从马车内换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他被一只粗糙的手掌牵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趴在对方身上。
等到越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边又换了场景,这里似乎是很荒凉的地方,远远的都看不到房屋,他有些害怕,但身边空无一人,他惊恐的大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随后,便是一道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有的朝他伸出手,有的嫌恶的踹了他两脚。
在环境变换中,越泽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点,望着已经初现修长的五指,他越发的茫然。
而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小满,怎么了?咱们到家了。”
越泽猛然转头,娘的脸在白雾中慢慢清晰,他鼻头一酸,扑进了朴素妇人的怀中。
那朴素妇人心疼的搂住越泽,同一旁带着一身书卷气和草药香的男人说道:“小满此经...或许会忘...可那个地方实在是......”
他哭得快背过气去了,也听不清他娘在说什么,只听那男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些心疼:“那也无法...既然我们同...将他好好抚养......”
一道惊雷在越泽脑中炸响,他从惶恐梦境中挣脱,猛地坐起身来,却听到外面骤然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拢了拢身前滑落的被子,平复了一会从梦境中带出的惊惧,才发现院外似乎没人,越淮又离开了,只是这下着大雨,他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越泽的心头有些焦急从,若是淋了雨极其容易感染风寒,尤其是现在寒冬未过,恐会引起高烧。
他披上厚厚的外袍,穿好鞋下床,推开房门后就看到院门同步打开,撑着素色油纸伞的高大男人从外头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是越淮和霍骁。
越泽一愣,霍骁今日怎得来了?
“越大夫。”
霍骁规规矩矩的和越泽打过招呼,见越淮默不作声的把伞收起放在一旁沥水,他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把伞放了过去。
见霍骁学自己,越淮只是凉凉了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自己说。”
霍骁搓了搓宽厚的大掌,笑容中带了一丝讨好:“越大夫,听闻你前些日子制作出了一个什么药膏?”
越泽挑眉,看向了越淮,对方不语,只是钻进厨房烧水。
“你怎么知道?”
霍骁憨憨笑了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就是......”
越泽看他这支支吾吾的神情,双眼一眯:“有人守在我家附近?”
对方太聪明,哪里像个山野农夫?霍骁叫苦连天,要是越大夫因为这事生气,自己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好在,越泽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他只是歪头想了想:“你要那药膏作甚?”
“呃,我有位同僚,身上有...有个很大的伤口,好了之后留下疤痕,我想着她是名女子,平日里虽未曾说过,但应当也是想把这疤痕去掉的吧。”
原来如此。越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那药膏也就是有些美容养颜的功效,作用不是很明显,若是要祛除疤痕,我重新给你调配一罐就好。”
这时越淮端着热水走了过来,先给越泽倒了一杯,递到对方手中,而越泽接的也十分自然,仿佛非常习惯于越淮的伺候。
霍骁瞅着两人娴熟的动作,嘴角上扬又被压下,反反复复了几次,直到越淮开口说道:“我刚刚出去碰到二丫了,她要来寻你,但我见雨势有些大,便让她先去她姨外婆家了。”
越泽扭头看他,目光清澈,等着对方的下文。
越淮见他这幅不设防又期待的神情,喉头滚动一下,接着说道:“王保田年后时,又去了赌场,可他这次还不上钱,想将二丫抵给那赌场,却被拒绝,先是手被打断了一条,回去的路上因为手臂太疼晕过去了,直接掉进河里淹死了。”
这有些震惊的消息惊到了越泽,他眨了眨眼,半晌没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二丫如今......”
“殿...不是,那个...我大哥啊,失踪前有个交代。”
霍骁弱弱的插了句嘴,越淮和越泽同时朝他看去,十分的有压力。
“也不是交代,就是大哥他...身份比较特殊嘛,然后、反正就是,他在一些比较偏远清贫的地方都设立了育儿堂。”
霍骁挠挠脑袋,在思考怎么不暴露殿下身份的同将此事讲述清楚,殊不知已经猜到越淮身份的越泽,正默默的看着他,并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
“育儿堂?”
越泽歪头不解,他似乎没听说过这种地方。
“我大哥宅心仁厚,前些年走访各地时,见到过许多类似二丫的这种可怜孩子,便吩咐我们在一些镇上都设立育儿堂,专门收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供他们吃喝读书。”
“原来如此...那二丫岂不是也可以去?但她是个女孩子。”
越泽的眉头蹙起,不是他嫌弃女孩子,而是在这闭塞落后的地方,女子与哥儿都不被允许学习读书,他们诞生下来的使命就是嫁人生子。
霍骁爽朗一笑:“这有啥,新来的那位县太爷护着育儿堂呢,谁敢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