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给你送点刚腌好的酸菜。”
  李荣爬上土坡,进了越泽家的院门,随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道:“我听说你家有位远方表亲来了?”
  越泽点点头,看向了房内:“嗯,是我爹那边的亲戚,家中出了些变故,就循着我爹曾经写过的信寻来了。”
  而李荣听了他的解释,似乎还是有些担忧,粗眉皱起,低声问道:“身份可确认了?”
  “嗯,没问题的,荣哥放心。”
  越泽面露感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对于李荣的关心他十分受用,也非常感激还有人这般关护自己。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越淮换了一身黑衣,领口与袖口处都束得很紧,腰间系着一条玄色腰带,将那精装的腰肢显得格外有力,他将一头长发高高扎起,与衣服同色的发带将其禁锢在内,整个人清爽飒然。
  越淮的目光在李荣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看向越泽说道:“我去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一下。”
  越泽点点头,看着越淮拿着刚刚的脏衣物进了厨房,从大锅中舀起已经烧热的水放在一旁的大盆里。
  “这么高壮啊,你这远亲和你可真不像。”
  李荣暗暗咂舌,这远亲怕是比他都要高一个头,整个人的气质也都和村里人不同,有些吓人,也有些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嗯,他家以往条件好,现在落魄了些。”
  “行,若是你日后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喊我,这坛子你拿着。”
  李荣将手中的坛子递给越泽,他接过后道谢,李荣就准备转身离开,而这时越泽突然想起什么,将人喊住了。
  “诶荣哥,你稍等会。”
  李荣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越泽。
  越泽将手中的坛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稍微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你今日可是要上山砍柴?”
  “是啊,这马上就寒冬了,家中的干柴怕是不够。”
  “正好,我这表哥呢,他自幼锦衣玉食的,也没干过这些粗活,但日后在我这一同生活,再像往常那般可是不行的,我寻思让他跟着你去后山转转,你教教他。”
  对于越泽的请求,李荣自然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可以啊,那小满你呢?”
  “我待会要去趟镇上。”
  “我和你一起去镇上。”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把越泽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去,正是已经洗完衣服的越淮,只是还未晾起。
  “你跟我去做什么?”
  越淮抿嘴不语,但眼中的情绪似乎在告诉越泽,他想跟着自己一起去镇上。
  越泽有些头疼,但也无法,只能和他商量道:“行吧,今日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明日起我要去医馆,你就跟着荣哥一同去学学这些粗活,如何?”
  “好。”
  这回越淮倒是答应了,而看着他俩说话的李荣眨眨眼,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的气氛,但转念又想想,这人可是越泽的表亲,或许是还不太喜欢和生人一同吧?
  越泽和他说好,同李荣道了歉,对方倒是丝毫不介意,和越泽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去镇上?”
  第8章
  越泽可没有李荣那般好糊弄,越淮想同自己去镇上,肯定有原因的。
  越淮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人,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比他高大,却仿佛被对方全盘掌握,像只求着主人怜爱的小狗。
  这个奇怪又有些恶心的想法把越淮惊到了,他揉了揉鼻梁,低声说道:“你今日又是为何去镇上?”
  他确实有原因,但他却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本能在叫嚣着,让他跟在越泽身边,寸步不离。
  总不能和越泽说:不为什么,我就是想跟着你在一起。
  这也太奇怪了,两个汉子说这般酸唧唧的话,越淮光是想到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撇了眼面色似乎有些不悦的越泽,担心对方又因此生气。
  “...是我问你。”
  越泽闭了闭眼,对面前的高大男人有些无奈。
  “走吧,今日可没有牛车坐,我们要早些出门,路上我同你说。”
  说罢他拾捡了一些之前烙得饼子,揣上几个,又给越淮塞了几个,便一同下山。
  路途中,越泽和越淮讲述了关于润哥儿的事情,说罢叹了一声:“我曾经有位病人在衙府当值,那人应当不是与那王二同流合污之人,我想去问问情况,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润哥儿跳入火坑里。”
  但越淮听完越泽的想法后,有些若有所思的问道:“那若是那人帮不上你呢?”
  越泽也有些发愁:“当时我也未想那么,润哥儿是我的朋友,不管如何,我都想为他去试试。”
  “你喜欢他吗?”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越泽怔了怔,然后他看向越淮否认道:“不,我不喜欢哥儿。”
  “不喜欢哥儿?你喜欢汉子?”
  越淮拧起眉,目光落到越泽纤细的身子上,他无法想象,对方这幅与哥儿无异的小身板该如何做那档子事。
  “不,也不喜欢。”
  越泽没有去看越淮,且不想再和他交流这个话题。
  而越淮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回避,并未再纠缠不休。
  “你不是大夫吗?对草药应该很了解吧?”
  越泽疑惑的抬起头看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算了解吧。”
  “如果你这个法子走不通,何不直接给那个王二下药呢?你会用药也自然会用毒,应该有那种让人消失的无声无息还查不出来的毒吧?”
  越淮表情很平静,只是说出来的话让越泽惊愕。
  他学医多年,对于毒也是较为了解,许多病症甚至需要以毒攻毒,但这般用毒来害人,他从未想过。
  在这一刻他对越淮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这人骨子里就透露出一种狠毒,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决定一条人命。
  想来也是,若他真的是那里面的人,怎会天真无邪的长大呢?
  “...这个办法...呃......”
  越淮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妥和越泽的犹豫,主动说道:“好像有些不合适,先去看看情况吧,要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嗯。”
  越泽没有再多言,并肩和越淮走着,只是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越淮发觉了,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迈着长腿跟在越泽身边。
  他们早上出发,约摸晌午时分才到镇上,此时的街边还有少数摆摊卖菜的村民,但更多的是做吃食的摊贩。
  熙熙攘攘的烟火气氛让越泽刚刚有些压抑的心绪散开许多。
  来的路上他们啃了几个烙饼,现在也不是很饿,越泽便准备直奔衙府,而一旁的越淮也紧跟而上。
  越泽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也没说别的。
  衙府离得不远算,因为这都阳镇是一条直路,路的两边有无数个路口,通往了不同的村落,而街道两头,衔接了去其他镇上的官路。
  路过了他们卖衣服的那家店,继续往前走约摸不到一刻钟,就能看到威严的衙府,若是越泽不知道王二一事,只会觉得这衙府清正廉明,为百姓们兢兢业业。
  而越泽的目标并非衙府,他只是路过时看了一眼,两名手持长枪的衙役正站在门口,身姿挺拔,恪尽职守。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越泽进了一条巷子,越淮跟在他身后,状似无意的扫视了一圈周围。
  “叩叩”
  敲门声响起,越泽在门外等候,没过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嗒嗒的脚步声,木门被打开,一位身着朴素麻衣的妇女开了门,见到站在门外的越泽后,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了笑意。
  “越大夫,快些进来。”
  越泽摆摆手,扬起嘴角笑着问道:“孙大哥在吗?”
  孙守,现年三十五岁,这位妇人是他的结发妻子熊静。
  约摸一年以前,孙守不知为何高烧持续不退,镇上的大夫只有一位,年岁已老,虽然前来看过,也开了许多退烧治疗风寒的药,却都不起作用。
  后来有人告诉他们家,称东饶村有位大夫医术挺好的,若是走投无路,去寻来看看。
  熊静当时也没了其他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管这位大夫要价多少,只要能治好孙守,倾家荡产她也愿意。
  而后越泽匆匆赶来时,孙守早已因为高烧不退昏迷许久,嘴中还时不时呓语,偶尔奋起挣扎,有旁人悄声议论他莫非是中了邪。
  越泽一来便看出这哪里是中邪,也不是风寒导致的高烧,而是疟疾。
  问过之后知晓,孙守生病前一天,陪同熊静回了趟老家,当时他同自己的老丈人一起上山砍柴,以备来势汹汹的冬雪,估摸着是那时在山中被蚊蚁所咬。
  在越泽的指引下,果然发现了孙守腿上有一块巨大的红肿,而后他用小刀将其割开放血,又开了些药,不过一个月,孙守就恢复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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