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谢云朝压下心底的想法,用笔尖戳戳桌子,不动声色道:“我看一下解剖图。”
秦瑾明切换了法医解剖图。解剖刀切开膨胀的肉块,肉块无力地伸展,中间是明亮的芯片。
谢云朝道:“芯片应该已经不能使用了吧,还能找到产地吗?能够大体推测出是什么类型的芯片也可以。还有,你们确定这是人的身体组织吗?”
刘队举手示意,“谢局。我们刚才让人检验了。这个身体组织确实是人类的,但是不在数据库里。而且泡得太久,河水里的杂质太多,分析不出时间了。”
秦瑾明坐下后开始分析,“要么是外国人,要么是黑户。咱们阳嘉一般不至于有黑户,嘉陵山不是连着隔壁市吗?我觉得可以让他们查查自己那里有没有问题。”
谢云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刘队也赞同这个想法,“我也觉得。不然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那就先这样吧,”谢云朝打断他们,笑了笑,“我回去把任务派下去,咱们好好干。”
他拿起外套离开,将手上新获得的文档发给盛辞燕。
对了,盛辞燕还想要特警证。谢云朝漫不经心地转着钥匙,给不给盛辞燕?
医院里,盛辞燕收到了消息。
没睡前不觉得身体疲软,睡一觉后反而累了。他打了个哈欠,打开谢云朝的消息。
……好模糊。这是人体组织吗?
谢云朝应该没有直接发来源文件。盛辞燕皱眉,他在手机上反复观看,还是觉得屏幕太小,看着不方便。
去找个大点的电子设备。盛辞燕这么想着,穿上鞋子走下去。
他拉开窗帘,外面重新到了深夜。
深调的黑暗编织了一场巨大的帷幕,床前的小灯发出暖光。光与暗交叠重合,忽明忽暗时,为即将到来的演员,进行一场隆重开幕。
盛辞燕记得自己没有开灯,他俯身去按灯。
宽大的病号服在盛辞燕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白皙的皮肤融在黑色中,他随意地弯腰。
有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盛辞燕的嘴。
盛辞燕瞳孔骤然放大,他飞快抬起手想要反击。后面的人极其娴熟地反扣住,将他按在医院的墙面上。
“不要乱动。”
男人扣住他的腰,狠狠揍向盛辞燕的胃部。
遭了。
一阵致命的刺痛传来。盛辞燕额间抵住墙面,热汗打湿了他的碎发。
男人撩起盛辞燕湿润的发尾,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吻,“对不起。”
一触分离的吻后,男人拿出一个针管,刺入了肌肤。
盛辞燕察觉到冰凉的液体注入到了血液内,浑身沸腾的血液叫嚣着反抗,却在混沌中与液体一起融合。
他浑浑噩噩地松开嘴,瘫倒在地上。
男人将剩下的针管拔出,银白色透明的液体还残留一半。
他将盛辞燕抱到床上,盖上柔软的床单。最后找出唱片机,用唱片机的声响压过了盛辞燕嘴中的呻/吟。
带着肮脏灰尘的唱片接触到机器后,发出了粗粝的磨砂声。随即,迷离而美妙的乐曲响起,为整个病房晕染了声响。
盛辞燕的眼睛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中,耳朵只能听见断断续续、嘈杂的声响。
一阵猛烈而急促的脚步声踹开病房的大门,另一个男人的质问声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杀你……当年。对吗?还没有试过药……用?”
“我……三个人……约定……最后结果。”
盛辞燕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最后,意识消湮在药物作用内,是一片沉静到要安眠的欲望。
破晓的光飘落在风中。
盛辞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他醒来时,唱片机已经切换到了最后一首歌。
“Пakpacцeвanцecвaeцeлa。”
他从床上艰难地爬起,踉踉跄跄推开厕所的门。
他斜过身照着镜子,渗出的薄汗像雪一样融化在绯红的肌肤上,结实的腰肢配着薄嫩的皮肤,让青色的掐痕更加明显。
他眯眼——拱起的腰窝上,流淌着鲜血般艳丽的口红渍。
“Пakpacцeвanцecвaeцeлa(为你的身体着色)。”
盛辞燕冷淡的神情不变,眼底只有一丝厌恶。
ascy。
爱盛辞燕。
第25章
警局里, 医院的医生头皮发麻,正在被审讯盘问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担心这场医疗事故闹得太大。
化验室里, 盛辞燕将手指伸出来, 抽掉的血作为样本, 马上开始化验。
他脑子里断断续续闪过很多画面。盛辞燕听不太清楚宋橙的询问,勉强回复道:“当晚应该是凌晨十一点之后了,因为我拉开窗帘的时候,外面的超市已经打烊了。袭击我的人比我高,我当时穿鞋, 他大概在一米八二以上——”
好疼。盛辞燕发现自己只要一开始逻辑思考就会头疼,反而放松意识就不疼了。
可是现场只有他一个目击证人。盛辞燕顶着刺痛道:“我听到了两个男人的谈话, 通过他们的反应,我认为这个药物还没有试用过。但他们应该早就决定给我使用了。”
还提到了三个人,约定?他有对谁说过约定吗?
“假如我把玉兰花种出来,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嗯。”
盛辞燕隐晦地避开这件事,“我不记得了。”
宋橙见他状态太差, “盛先生,我们先问到这里。对了,谢局要来看看你。”
盛辞燕低声道:“不要让他进来……”
宋橙为难又困惑地看向他。
谢云朝推门而入,面色温和而沉静, “宋橙,你先出去吧。我陪盛先生说会话。”
盛辞燕别开脸,“你想说什么?”
谢云朝握住他的手, 游刃有余的表情变得破碎不堪,“你还好吗?别担心,那不是毒品, 是心理学药物。”
盛辞燕松了口气,“我还好。你快说,是什么心理学药物?”
谢云朝吻着他的指尖,上面有练枪,带来的薄薄的茧子,温声道:“里面含有大量的丙戊酸钠、舍曲林,用来治疗中狂躁病、抑郁症等心理疾病,但如果把这几种药物混合。他们产生的作用是,记忆倒退。”
盛辞燕颤了颤长睫,“我暂时没有记忆倒退。”
“因为你一直在忍着,”谢云朝叹气,一夜未眠弯曲的长发卷翘了起来,“心理医生要进来了。”
盛辞燕与他松开手。
心理医生进来,“谢局,麻烦您先出去。我们要对病人进行心理疏解。”
谢云朝离开前,把外套放在床上。心理医生对盛辞燕道:“袭击者注射得并不多,约为2ml,但由于时间太久,已经融入到身体内。如果盛先生你一直像刚才那样克制药物作用,很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我们的建议是,你放松自己,想你能想到的过去,最好是一些美好的事情。”
盛辞燕眯了眯眼睛。
美好的事情——他的视线扫过谢云朝的外套。
那是一个考究又昂贵的名牌西装,浅褐色的颜色像枯叶,口袋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谢云朝随身带着的剃须刀。
少年时期,谢云朝练了很久的俄罗斯语,盛辞燕没有上场表演。
他在后台,安静地等待谢云朝谢幕完毕。而谢云朝却把他拉到了舞台前,灯光昏暗的一霎那,谁都看不见的瞬间,王子牵着他的公主鞠躬,现场的观众起立鼓掌。
谢云朝的手上带着薄汗,他小声,得意洋洋地问道:“盛辞燕,听到了吗?”
谢幕的灯光越来越暗,周围的演员按照场次逐渐下场。谢云朝还牢牢握住盛辞燕的手,就像抓住宝藏一样,“我问你听到了吗?”
盛辞燕看向他。黑暗裹挟着盛辞燕半边身体,他将谢云朝的手放在了胸口上,对他敬了一个戏剧里爱人的礼节。
学生按照次序离开。空无一人的礼堂彻底暗了下来。四目相对时,谢云朝也望见了黑暗中他的瞳孔。
漂亮、清澈、易碎,与进行卧底任务时的盛辞燕不一样,是一种纯粹的少年人的耀眼。
熠熠生辉,就像利萨临娜这座城市般,在迷雾中隐约透露出美好。
这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时光,时间与记忆倒退回十六岁定格的那天。
利萨临娜,古根利萨综合中学。
盛辞燕将情书放回了桌洞里,他给谢云朝递过可乐,轻声道:“今天的。”
谢云朝哦了一声,理所当然道:“大课间替我刷保温杯。”
盛辞燕道:“……嗯。”
他沉默地拿出笔记本,去老师那里交卷子和作业。金闵成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朝哥朝哥!时机到了!”
谢云朝快速把手上的情书拿出来,指挥道:“快快快,你替我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