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张了张嘴,第一次竟然没说出话。
但他到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嗓音哑的很奇怪:“爸、妈,我们谈谈。”
第56章
客厅灯火通明,一家三口相对而坐,少有的僵持和沉默。
李妈妈道:“定原,你还年轻,不知道自己差点走上的路到底有多艰难。我们是找过陆州,没有为难他,只是好好聊了聊,他很懂事……”
李定原坐在父母的对面,沉声道:“他是心地太好了。”
李妈妈:“那你要爸爸妈妈怎么办?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健康,有妻有子幸福美满。两个男人,连结婚证都不能领,四处都是异样的眼神打量你们,你们能好多久?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就该及时回头,这样对谁都好。”
李爸爸看着李定原:“你妈妈说的对。你从小就聪慧过人,这么些年社会上历练过,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时失控很正常,但放任自己沉沦,是在毁了自己的人生。当然,我们不该绕过你去找无辜的人,但是定原,爸爸妈妈也是血肉之躯,怕和你因此生了隔阂,怕说服不了你。往前走吧,等你十年二十年以后回头看,会庆幸现在没有一意孤行。”
李定原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在平复心绪。
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失控,也不是沉沦,我很清醒。爸、妈,我今年二十九岁,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遇到他是我的运气,我费尽心机接近他,找各种机会插手他的生活,围追堵截,我不是一时起意,一想到能和他生活一辈子,我就觉得这辈子太短了。我追求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男人,但喜欢男人又不犯法,只要不作奸犯科,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做什么也都可以。他一直拒绝我,好不容易才答应跟我试一试……”
他想起陆州眼泪汪汪的望着他说喜欢的样子。
那么害羞的一个人,不知道背地里经历过什么,怕人靠近,怕人碰,却乖乖躺在他面前,说他做什么都可以。
李定原捂着脸,压抑的啜泣了一声。
他感觉他的心脏都在疼,如果不是今天恰巧听到一些东西,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陆州因为他受了这么多委屈。
李妈妈惊痛的看着李定原:“定原……”
李爸爸同样震惊。
自从李定原从婴儿变成能下地走来走去的小男孩,多少年了,他们从来都没见他哭过。
老夫妻深刻的认识到,这一次他们真的伤害了这孩子,也真的认识到,自己的儿子对别人家的儿子已经情根深种。
怨恨都怨恨不起来。
原本以为两个孩子是相互接触互有好感,这才黏糊到一起去。
现在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孩子缠着人家不放,就李定原的性子,看上什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陆州,那样安静纯良,倒完全是个受害者。
这……这让人怎么办才好?
李定原缓和了情绪,继续道:“爸、妈,我不可能放弃他,正如我不可能忽然有一天就不认你们。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有三件事,一件是我们是一家人,一件是当初命大没死在境外,还有一件就是遇到陆州。恳请你们成全我,如果不能,这并不影响我孝顺你们,尊重你们,但却也不能改变其他的事。陆州无辜,请你们不要再给他施压,这是第一次。我们开诚布公彼此都退一步。很抱歉让你们担心……陆州那里我会道歉,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们仍旧出现在陆州的生活,我会带他离开,走的远远的,绝不干扰你们的视线。我不会不要你们,我还是你们的儿子,我会定期来看望你们,就这样。”
李定原是个成年男人,有能力有城府并且说一不二,这一点不光认识他的外人很清楚,他的父母更清楚。
那些不放弃、可能会离开,从来都不是威胁,只是提前告知的流程。
李爸爸和李妈妈无话可说。
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出现。
正如预料的,李定原认定了什么绝不放手,绝不回头,这样优秀的儿子,他们过去很骄傲,如今束手无策。
李定原离开了别墅,几乎迫不及待。
但临走前他还是按捺着要见陆州的急切,给沉默不语的父母倒了热茶,分别拥抱了他们,叮嘱他们早点休息。
黑色的车身风驰电掣的掠过凌晨的街道。
李定原站到陆州家门口才意识到,他还穿着睡袍和拖鞋,简直像被另一半从家里撵出来的落魄男人。
但这种想法倒让他精神松弛了几分。
等生活在一起了,哪天真被不高兴的小猫踹下床或者怎么样,倒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
他甚至有些期待。
李定原想敲门,又怕深夜吓到陆州,就先打电话。
那会儿他睡不着下楼散步,原本是想看看陆州的照片才拿的手机,这时候倒正用得着。
此刻是午夜十二点半。
陆州刚刚睡着。
被电话惊醒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接了电话,但没有说话。
他们很久没联系了。
这么晚。
陆州怕李定原有什么急事,他虽然不会和李定原在一起,但却仍旧暗自关心他担忧他。
那头李定原似乎呼吸不稳:“州州,开门,求你。”
陆州下床。
打开门。
只来得及看清李定原衣衫不整,是那种家里突然着火后窜出来的装束,就被紧紧的抱住了。
李定原一直低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陆州觉得李定原可能受了什么刺激,禁不住捋了下他的背:“没事,没关系,你怎么了?”
外面还挺凉的。
李定原看陆州穿的单薄,怕他感冒:“进去说?”
陆州将人带进来,去给李定原倒了杯保温壶里的热水,坐在了李定原的对面,温和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尽量很彬彬有礼,像一个安抚熟人的好邻居。
清正无私乐于助人那种,再没有别的。
但还是将李定原现在的样子牢牢的记在了眼里和心里。
李定原穿着深海蓝的丝绸睡袍,睡袍只有腰上松散的系着个带子,露出大半个健硕的胸膛。
坐着的缘故,长腿光着,隐约能看到大裤衩子。
陆州觉得这样的李定原,这样的衣着和形容,真的很神话故事里深夜出现的那种俊美的神祇。
但他只是偷偷这么想。
还是耐心的等着李定原说话。
李定原也在看陆州。
这段日子他偷偷看过他很多次,在人老不出门时会找人敲敲门打探一下,怕人生病或者怎么样。
很久没这么近的距离了。
看他白色的睡衣,棕色的纽扣,还有睡衣一侧有着棕色横边儿的小兜。
这个兜被他扯坏过。
衣服陆州不舍得扔,说穿着舒服,还自己上手又把兜缝好了。
人来了,坐下了,李定原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太愧疚了,还有忐忑。
甚至束手束脚。
最后起身去了洗手间,拎着放在洗手台底下柜子里的小搓衣板出来了。
这搓衣板是陆州用来洗袜子的。
后来他还是懒,索性买了个洗袜子机,东西就闲置了,放在浴室的一角,还是李定原收柜子里的。
李定原拿着搓衣板往陆州旁边一放,因为搓衣板比较小,双腿跪不下,索性单膝跪那儿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没经验,跪猛了,疼的脸都扭曲了一瞬。
以前审案子的时候嫌疑人提过这个,说是家里那口子一生气这招最管用,什么气都能消了。
那时候听着搞笑,此刻却当成了救命稻草。
陆州完全被李定原这种乱七八糟的行为搞懵了,想拉他:“你起来!干什么?”
李定原没起。
他跪着也还是好大一只。
将陆州按回去,还趁机拉住人一只手,仰脸道:“小州哥,我错了,对不起。”
陆州:“……”
想推开李定原或者抽回手,结果另外一只手也被人攥住了。
这让人不安。
李定原实在是太难受了。
尤其看陆州这样懵懂又安静的坐在他面前,像一尊很乖很珍贵的玉雕,一点儿受过委屈的样子都不露。
他索性抱着人膝盖,脸靠上去,像最虔诚的信徒。
低声道:“我都知道了,我爸妈他们……我替他们道歉,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我们好好在一起,原谅我的愚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