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像是在炫耀战利品一样。
双眸灼得吓人,嗓音低哑。
“公子看看。”
血腥味与他的呼吸凑近,让白御卿的瞳孔一缩,赫然是鲜血淋漓甚至于化脓的伤口。
“……你真是疯了。”白御卿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眉头拧起,鼻腔满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呢喃道。
还未等他再开口,陆煜行便轻声道。
“罪奴在想,您瞧见了这些伤口会不会心软。”
陆煜行低声道,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胸膛上血肉模糊的伤口,黏腻翻卷着皮肉,黑红一片,随后又微微勾起唇角。
因为瞧着还不够惨烈,他自己还撕扯开了结痂的伤口,添了些许新伤。
如此血肉模糊,纵横交错。
总归是要交差,也总归是想让他多怜几分。
“你真是疯了!”
听到他的话,白御卿看着他身上血肉模糊又没有上药的伤口,加深了尾音。
……我心疼你爹!
龙傲天什么时候这么委曲求全了,想靠着惨烈的伤口让他罚少点吗?!这还算什么龙傲天?!
随后是系统任务完成的声音响起。
[任务完成!水牢的伤痛不仅历练了龙傲天的身心,还加深了他的恨意磨砺了忍性,为此后成为千古一帝奠定了坚实基础!]
系统尖利的机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道。
[不过……他身上伤口的伤痛度超过系统阈值了,明明您这几天都是紧紧贴着阈值罚的,怎么还会超出去?]
白御卿顿了顿:……什么意思?
系统有些摸不着头脑,感受着疼痛度增加面板,还是道:[龙傲天好像……自残了。]
随后恍然大悟,猛然大叫。
[好没骨气,可恶,靠着自残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惨来让您少罚一点吗?!难道龙傲天的性格也崩了吗?!明明他在水牢里受刑可是一声没吭的!]
白御卿的鼻腔萦绕着血腥味,听到系统的话,猛然抬眸对上陆煜行夹杂着血腥和侵略性的双眸,扯起唇角,冷声道,“……自残也要算在小爷头上吗?”
陆煜行一顿,略微怔然,随后瞥过眸子,鸦羽一样的睫毛遮住了晦暗的双眸,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被看出来了。
不过,就连自己身上的伤口,观察的也那么仔细吗?
陆煜行唇角的弧度勾起,又压不住笑意了,但还是哑声道,“公子,疼。”
“去给他上药。”
白御卿深吸一口气,淡声对侍从道。
他总感觉,这份超出的疼痛值也会化作仇恨度,以后加在自己身上。
……该死的陆煜行。
“公子……不亲自来吗?”陆煜行任由侍从将他从锁链上放下来,脚步踉跄一下,呼吸深沉颤抖,嗓音也因为重伤断断续续。
随后又挣脱了侍从的触碰,踉跄跪到白御卿身前,膝盖被冰凉刺骨的水浸润,又反手拿出来一瓶伤药,略微笑着递给白御卿。
瞧到被陆煜行一把挣脱的侍从,因为力度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白御卿略微讥讽道,“你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可陆煜行那张被血污浸润的脸上,只是双眸亮着,抿唇抬头看着他,呼吸粗重,手颤抖,却也依旧举着那瓶伤药。
不过莹白如玉的药瓶被他手上的血染了污渍,瞧着血腥黏腻又恶心。
陆煜行猛然一顿,忍着身上的疼痛,扯了一块勉强还算干净的衣服将药瓶擦拭干净,又递了上去。
他的手依旧颤抖,呼吸因为疼痛氤氲着雾气,血污黏腻在发丝和脸上,狼狈不堪,本该……像条流浪狗的。
可依旧举着干净的药瓶,目光炽烈如酒,灼烧不肯烬灭般看着他。
白御卿垂眸,略微“啧”了一声,拿起那带着余温的药瓶,纤长的睫毛垂下,略微打下一层阴影。
不染尘埃般高洁又漠然,宛若朦胧氤氲一层月光的玉狐仙在阴暗的水牢里依旧出尘。
那双该执玉握兰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慢慢拧开药瓶——
将药尽数洒在了他身上。
像是高悬的明月,洒着朦胧圣洁的余晖般。
陆煜行曾经也暗恨明月高悬,圣洁虚伪,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他紧紧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妹妹,抬眸看破庙露出的明月。
眉眼晦暗冷戾。
……恶心。
文人墨客赞誉明月圣洁,寄相思、寄不志、寄心绪,寄自身高洁、寄自身不染世事污浊,赞明月高洁照世人。
……可偏偏不照他陆家,也不照他陆煜行。
水牢寒冷阴暗。
“哈啊……呼……”
陆煜行如今只是跪着,脊背紧绷颤抖,抬头看着白御卿,药粉洒在他身上,浓密若鸦羽的睫毛颤抖不已,又压不不住喉头溢出的喘息。
……现在照他了。
陆煜行只觉得炽热,许是药粉,也许是别的什么,发烫般灼烧着他的全身,近乎要将他灼烧殆尽。
他笑起来,似要伸手触碰一下明月。
在强撑的一口气,血肉模糊的剧烈疼痛之中,还是垂眸,随后失神跌落下去。
昏迷之前,也只能看见玉狐仙似是怔然的眸子,与一瞬掩不下去的悲悯,以及他乍暖的拥抱。
让他心口都开始滚烫发颤。
……
“当真那么凄惨?”
独孤凛摩挲着指尖的黑子,闲散般问着。
“是,王爷。”司空清斟酌开口,“听闻那罪奴,被折腾去了半条命……宁国公世子房事中残暴好虐待人,这次更是——”
“许多人都看见了,那罪奴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无论是宁国公府上的奴仆,还是去审查的大理寺。”
司空清敛下眸中情绪,说出了无论是独孤凛还是他都心知肚明的事。
“终究是口谕,可大可小,宁国公已然与京中官员道您滥用职权,借着陛下威名狐假虎威,冒犯陛下。”
进可是命令,退可是随意几句的碎语,圣上也怕他放任之下的此事烧到他小肚鸡肠上,寒了忠臣之心,竟也假意训斥了独孤凛两句。
他最讲圣名。
“……所以——”
他还未说出口,独孤凛叹了一口气,“苦肉计啊。”
“真舍得打啊。”
司空清:……不打不就只能死了吗?
他却只觉得自家王爷身上的气势愈发骇人,笑意却更甚,勾起唇角问,“还给他留了一条命,你说这宁国公世子是真恨他,还是真宠他呢?”
倒他也没想要回答,男人只是墨发披在身上,嗓音低哑道。
“那李肆书,给他吃吃苦头,革了他的职。”
“是。”司空清顿了顿,又问,“王爷可有下一任指挥使人选了?”
“送个人情出去,太常卿总归要的。”独孤凛抿了一口酒,酒珠顺着喉结滑下,入了领口,又听他带着笑意道。
“毕竟他那儿子,素来顽劣不堪,让太常卿好是头疼啊。”
第32章
他睡得很沉, 略微苍白干涩的唇闭着,大抵少见他如此安分的模样,白御卿垂眸瞧着, 指尖摩挲着折玉扇的扇柄。
倒是乖了几分。
朦胧的玉仙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影, 随后拈起一旁的茶杯, 执着杯轻轻润了一下他的唇。
陆煜行略微蹙起眉头,他素来是警惕的,这时总会一瞬睁开眸紧绷着身体,大抵是闻到了朦胧的沉水香,干涩的唇被茶水润了, 让他不由得舒展开眉。
里衣里还能瞧见斑驳的血色绷带,他被打狠了, 竟也发疯到自残。
是觉得白御卿抽得不好糊弄过容王,还是他说的那句……想让白御卿心疼?
啧。
……他才不信。
是觉得不狠点,宁国公会推他出去要他的命,还是觉得容王不会轻易放过他?
白御卿用折扇抵住唇角,略微瞥了瞥眸,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回茶杯。
猛然,被褥里的那只手伸出来,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公子,渴。”
陆煜行半阖着眸道, 嗓音嘶哑,又在白御卿怔然的一瞬睁开晦暗的眸,对上他的视线, “不继续,喂罪奴了吗?”
他的掌心焯烫炽热,死死扣着他的手腕。
“……瞧你也是有了力气, 自己喝,还要小爷伺候你?不过是看你死没死罢了。”
白御卿嗤笑道,随后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刮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命硬。”
陆煜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的“吱呀——”一声的开门声。
清丽漂亮的病弱少女端着粥走进来,看见屋中的二人顿了顿,随后惊喜道,“哥哥,你醒了啊!”
白御卿急忙把强势挑着他下巴的折扇收回去。
陆清文连忙放下粥水,坐到了床前,担忧道,“哥哥,你驯马的时候从马上跌落下来,如此不小心,好在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