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她刚要走过去,小皇帝却面露惊慌之色,上前一下子将书合上,“没什么!”
  没想到小皇帝反应如此激烈,奚昭蹙眉追问:“陛下莫不是在看什么禁书?”
  萧灵一听,连连摆手,“不是!就是……”
  萧灵声音越来越小,对上奚昭怀疑的目光,最后还是坦白道:“……只是起居注而已。”
  起居注?
  起居注记录皇帝言行,由史官秉笔直书,为防篡改,按规矩,帝王是不能翻看的。
  奚昭闻言面色严肃道:“陛下怎能随意翻看起居注,莫不是想更改史官的记录?”
  小皇帝连忙否认:“不是!朕、朕绝无此意!这也不是朕的起居注!”
  奚昭闻言将那书册拿了起来,随手翻了几页,发觉这上面记录的竟是先帝。
  奚昭狐疑问:“那陛下看它做什么?”
  萧灵小声说:“就是……想看一看当年之事。”
  原来是思念先帝了。
  奚昭看了小皇帝一会,默默叹了口气,收起了冷硬的语气,“陛下若是想知道什么,还是等娘娘回来亲口问娘娘吧。”
  说完,她将书册收起来,义正言辞道:“至于这起居注,臣就先拿走了,陛下以后可莫要再看了。”
  萧灵见状,只好胡乱点头,小声应道:“朕知道了。”
  又和小皇帝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奚昭从皇帝寝宫出来,去太医院找郑瑶。
  郑瑶正在太医院里配药,身旁围着几名头发胡子发白的太医,正专心致志地指着她的药方研究着什么,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呼。
  郑瑶习以为常,也不管他们,只自己埋头配药。
  奚昭走上前,那些太医和她拱了拱手,各自散开。
  等人都离开后,奚昭问郑瑶:“我刚从陛下寝宫过来,见陛下气色好转了许多,难道你找到治疗陛下的办法了?”
  郑瑶专心忙着手上的事,头也不抬道:“是摸索出了一点诊治的门道。”
  奚昭连忙问:“可有把握治好?”
  郑瑶想了片刻,吐出一个字:“有。”
  单单一个字,就让奚昭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小皇帝的病症得以好转,又一桩心事可以了结了。
  这下总算不必再受制于章渊。
  可以彻底地至章渊于死地了!
  …
  这天傍晚,奚昭来到了朝宁司天牢。
  被关押多日,章渊身上的官袍有些脏,脸色也有些蜡黄,但他依旧身姿挺拔地端坐在草席上,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奚昭命人打开牢门,听见声音,章渊睁开眼,见奚昭独自一人,章渊语气里嘲讽地问:“娘娘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该不会,是被战事拖累得无暇分身?”
  奚昭面不改色,冷冷道:“娘娘如今在边关前线督战,至于边关战事,我此番就是专程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章渊:“什么事?”
  奚昭:“新吉同意借兵给大燕,共同抵御梁国。”
  话音落下,章渊神色一凝,“你说什么?新吉?给大燕借兵?”
  奚昭背着手,凉声说:“没错,如今新吉军队已经日夜兼程赶赴朔州。”
  章渊冷笑,“这样的谎话可骗不了我,新吉如今国力亏空,新皇地位尚且不稳固,怎么会同意借兵给大燕?”
  奚昭:“你已然沦为阶下囚,我何必骗你?与其怀疑我,你还不如想一想,若是新吉与大燕左右夹击,你的靠山梁国若是应对不及……你说,他们会不会抛下你退兵。”
  她语气坦然,章渊听完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奚昭又补充了一句,“信不信由你。”
  章渊闻言久久沉默,奚昭见状,知道他已然听了进去,也不急着开口,只等着看章渊会如何回答。
  等了半晌,就见章渊忽然嗤笑了一声,恢复了平静的神态,盯着她开口道:“就算新吉真的借兵又如何?梁军铁骑岂是那么容易被打退的?”
  说完,他面色不屑道:“再不济,就算梁国靠不住又能如何?别忘了,皇帝身上还有我下的毒,你们若是想让她活——”
  奚昭出声打断他:“那毒已经不需要你来解了。”
  说完,又说:“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陛下龙体已然无恙,再过不久,就能痊愈了。”
  章渊不屑的神色愣怔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章渊得知新吉出兵本就心烦意乱,又听到皇帝即将痊愈,无异于五雷轰顶。
  他忍不住大声质问:“你说太医院里那几个庸医治好了皇帝?怎么可能!”
  “自然不是太医。”奚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是郑瑶。”
  听到“郑瑶”二字,章渊神色凝滞了片刻。
  他看向奚昭,皱着眉,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郑瑶?”
  第97章 难怪小皇帝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原来是有事瞒着。
  奚昭:“她是郑御史的孙女,你当年是郑御史的门生,你不会不认识她。”
  章渊目光阴冷,盯着奚昭,“你说她竟能解皇帝身上的毒?”
  “是。”说到这,奚昭声音也冷了几分,“当年郑御史为人清正廉洁,最后却被判贪污之罪,也是你干的吧?”
  章渊冷笑一声,没打算隐瞒,“都是他自找的罢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郑瑶竟还学了医术。”
  章渊说着眸中神色更阴毒了几分,语气狠厉道:“若是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杀了郑元白全家!”
  他猛的一拳砸在墙上,天牢墙壁老旧,灰土扑簌簌掉落,掀起一片灰尘,让章渊的官袍又脏了几分。
  奚昭盯着他,“事到如今,你可认输?”
  罪名已定,他所能仰仗的梁国也日渐式微,如今小皇帝的病更是即将痊愈,她倒要看看,章渊还怎么翻身。
  如今的章渊,只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章渊低着头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疯狂,高声道:“认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认输?别做梦了!”
  “我不可能输!”他恶狠狠地盯着奚昭,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还不死心?”奚昭冷声道,“好,那你便好好看着,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说完,不再与他多废话,命人重新将章渊关好,转身离开了朝宁司。
  奚昭走后,章渊坐在草席上,安静了片刻,忽然,他猛地一甩袖,将身旁的茶杯摔了出去。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数片,章渊盯在地上的碎片,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他不会输的……他不可能输!
  …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奚昭等待着秦沭回京,同时每日看望小皇帝。
  小皇帝的身体在慢慢康复,而前线也传来了捷报,燕军与新吉军相互配合,在边关得以重创梁军。
  这消息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奚昭也不例外,得知边关大捷,心里忍不住想,秦沭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小皇帝的伴读殷舟也时常陪伴在小皇帝身侧,奚昭每次过去时,他都在一旁替小皇帝读书。
  眼见小皇帝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奚昭很是欣慰,可又过了几日,可却发觉小皇帝似乎有了心事,整天开始闷闷不乐起来。
  奚昭询问了几次,小皇帝却缄口不言,只说自己没事。
  奚昭心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原因,只能嘱咐太监郑瑶平日多留意一下小皇帝。
  又是许多天过去,边关频繁传来捷报,梁军有了退兵之势,而秦沭也差人给奚昭传了一封亲笔写的信,信上说她即将回朝。
  得知秦沭要回来,奚昭松了一口气,心想一切终于就要尘埃落定。
  这一天夜里,奚昭坐在书房里,拿出了那幅画着她和秦沭二人的画。
  多日未见秦沭,她心里很是思念,不过还好,秦沭马上就要回来了。
  奚昭想着,仔细端详了那幅画片刻,小心翼翼将它收了起来。
  这时,小禾忽然说门外有人找。
  奚昭疑惑,看看天色,现在夜已经深了,这么晚,谁会来找她?
  奚昭疑惑地出门,却看见郑瑶站在门外。
  奚昭:“你怎么来了?”
  郑瑶脸色严肃:“我有要事告诉你。”
  奚昭见她脸色凝重,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将郑瑶请进门,带到了书房。
  关好门坐下,奚昭紧张问:“可是陛下的病症又恶化了?”
  “不是皇帝。”郑瑶神情严肃道,“是皇帝身边的伴读。”
  奚昭皱眉,“殷舟?他怎么了?”
  郑瑶:“我今日偶然听到,那伴读竟私下劝皇帝放出章渊。”
  “什么?”奚昭顿时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你可听清楚了?”
  “自然,我听得一清二楚,不会有错!”郑瑶语气有些焦急,“皇帝时常和那伴读待在一起,对他很是信任,我怕皇帝会受他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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