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奚昭原本还想着,等一切结束后亲自和秦沭坦白,结果现在竟然被赵驰抢先说了。
也不知秦沭有没有生气。
晏微又认真看了奚昭一会,见她脸色红润,的确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娘娘得知你险些遇害后很是担忧,这几日都没什么好脸色。”
奚昭琢磨着晏微的话,心想,她原本就是不想让秦沭担心才选择隐瞒,没想到,最后还是让秦沭担忧了。
奚昭眼神暗了暗,心想着要不要给秦沭送一封信回去好好解释一番。
晏微没有在奚昭府上留太久,因为要押赵颉回京,不能耽搁,所以只坐了一会就要离开。
奚昭:“怎么这么急?不如今天在我府上歇一晚,明天再启程?”
晏微摆摆手,“不了,赵颉可是条大鱼,我还是尽快带回去好,免得夜长梦多。”
奚昭闻言只好不再劝,送晏微出门。
朝宁司众人已经等在了门外,两人不好多说,晏微翻身上马,对奚昭说:“我在京城等你,等你回京,我们再好好相聚。”
奚昭站在门外,笑着说了声好,目送着朝宁司的人马远离。
晏微走后,奚昭回到房中,想了想,提起了笔。
…
在群臣得知朝宁司抓捕了赵颉之后,这天早朝上,宰相第一个站出来阻挠。
章渊:“听闻娘娘让朝宁司抓捕了赵颉,不知赵颉犯了什么错?就算朝宁司有监察百官之责,也不该如此恣意妄为吧。”
秦沭看着下方的章渊,“章相以为,本宫抓捕赵颉只是一时冲动?”
章渊听秦沭语气,眉头皱了一下。
在他看来,秦沭不过是想敲打赵颉一番罢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有他在赵颉身后帮赵颉隐瞒,赵颉从未被人抓到过什么把柄。
他不觉得秦沭会突然之间得到什么足以要赵颉命的东西。
可正当他思索着的时候,就听秦沭出声道:“把东西拿上来。”
话音落下,一旁太监手里捧着账本走了上来,将它放在了秦沭桌前。
秦沭举起账本,问:“章相可知这是什么?”
章渊仔细看了一会,并不认识,沉声道:“臣不知。”
秦沭:“这是从赵颉家中搜出的账本,里面一条条写着的,都是赵颉贪墨的证据。”
秦沭随手翻开一页,“章相若是认为,本宫指使朝宁司随意抓捕朝中官员,本宫便在此给章相念几条听听。”
说完,缓缓念道:“元和二年,正月,河道修缮薄款,十万两。”
“元和二年,三月,赋税截留,九千两。”
“元和二年……”
随着秦沭缓缓念出来,章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颉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秦沭面不改色,翻到最后,看着上面寥寥无几的几个字,语气更冷了几分,“元和六年,八月,救灾粮款挪用,二十万两。”
话音落下,朝堂上鸦雀无声。
救灾粮款,几乎被赵颉尽数贪污,如此罪行,谁还敢为他申辩?
章渊此时的眉头已经紧紧锁在了一起,不时还能感受到从背后看过来的目光。
没想到秦沭居然来真的。
他一言不发,秦沭却问道:“朝宁司还在审问,如今赵颉已经主动坦白,他在平州还曾强占土地、欺凌百姓,种种罪证不胜枚举,都有证人证物可查。”
“事到如今,章相还认为赵颉无罪吗?”
章渊闻言,攥紧了手里的笏板。
这才秦沭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今日上朝前他还春风得意,没想到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虽然很不甘心,虽然很愤恨,还很疑惑秦沭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证据。
可现实就这么摆在了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接受。
半晌后,章渊缓缓开口说:“娘娘明辨是非,此番……是臣失察了。”
说完,章渊深施一礼,起身后,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
…
这之后,又过了不久,平州的百姓听闻,赵颉数罪并罚之下,最终被太后下令处死。
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皆大欢喜,对太后歌功颂德。
而另一边,秦沭走进了朝宁司天牢之内。
秦沭:“把牢门打开。”
一旁的朝宁司司吏答应一声,上去将牢门拉开。
赵颉浑身是血,有气无力地坐在草席上,看见秦沭进来,连忙跪下大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有人搬来了一张椅子,秦沭坐下,问:“是你在春香楼放了火?”
赵颉:“不!不是!我从未放过火!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求娘娘饶命啊!”
秦沭却自顾自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放火,那本宫便叫你自己也体会一下被火烧的滋味。”
说完,高声道:“来人。”
周围的朝宁司司吏答应一声,手持着烧红的烙铁走了进来。
赵颉面无血色,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连忙求饶:“娘娘不要!求娘娘放过我!只要娘娘肯放我一命,我什么都说!”
秦沭:“哦?那你便说说,你手上可有什么章渊的把柄?”
赵颉闻言,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我虽然为章渊做事,但章渊向来谨慎,我、我手上也没有他的把柄。”
他说完,秦沭朝一旁的司吏示意了一眼,司吏立马拿着烙铁朝前走了两步。
赵颉吓得声音发颤,“娘娘饶命!我、我真的不知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说!”
秦沭没有说话,司吏见状,手上的烙铁用力印在了赵颉身上,赵颉顿时发出哀嚎。
赵颉:“娘娘!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撒谎!娘娘别烫了!”
秦沭却只是冷冷看着,没说话,眼见着一块烙铁冷了下去,又叫人换了一块回来。
赵颉哭喊着说:“娘娘饶过我吧!我已经知错了!”
秦沭:“现在是为了奚昭。”
说完,让人继续,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赵颉没了声音,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秦沭看了两眼,叫人浇了一盆水下去,赵颉仍一动不动。
已然晕死了过去。
秦沭慢慢站起身,对一旁的司吏说:“别让他死了。”
“日后还要将他斩首示众。”
司吏答应一声,在司吏的目送中,秦沭离开了朝宁司。
…
不久之后,赵颉被处死,平州百姓欢天喜地地庆祝。
而此时的宰相府中,章渊正坐在书房里,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几人,满心怒气,一言不发。
“老师……”跪在地上的灰衣人主动出声道,“学生该死,竟让老师将奚昭送去了平州,致使赵颉被抓。”
章渊冷着脸,没有说话。
赵颉被抓,给章渊造成的后果,不仅仅是丢了平州这么简单。
之前在他的刻意隐瞒下,几乎没人知道赵颉在平州的所作所为,而秦沭此次审问赵颉,将赵颉的罪行尽数公开。
这引起了许多老臣的不满。
这些老臣多半腐朽顽固,当初投奔他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不满秦沭身为一个女子却干预政事,所以一气之下前来投奔他。
但秦沭掌权的这几年来,大燕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原本就让那些最初反对秦沭的老臣有所动摇,再加上这件事,现在那些老臣纷纷前来指责他包庇罪人,放纵赵颉在平州作恶。
章渊不胜其烦,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安抚下来。
他近来日日殚精竭虑,赵颉之事本来就够他心烦了,现在又险些和老臣离心,纵使他再喜怒不形于色,这次也装不出风轻云淡的样子。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一次大意,送了奚昭去平州,竟然就给自己引来了这么多后患。
章渊看着眼前的密报上的那个人名,攥紧了圈椅扶手。
奚昭……
本以为此人无足轻重,没想到,竟是一根扎手的钉子,暗中投奔了太后不说,竟还在平州斗倒了赵颉。
还是一名女子。
愤怒到极点,章渊怒极反笑,可愤恨之余,心中竟还隐隐升起了一丝好奇。
年轻一辈中竟然还有这般人?
…
赵颉死后,奚昭暂代平州知州事务。
她听说宰相一派在赵颉被抓后气焰就收敛了不少,近来在秦沭手下频频受挫也一声不吭,应该是被赵颉的倒台伤到了根基。
但虽说如此,奚昭很清楚,宰相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且……
奚昭坐在州衙里沉思。
经过赵颉的事,章渊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了。
日后,她就要彻底与宰相一派为敌了。
奚昭看向外面,心想,这下她和秦沭,现在是真的同生共死了。
想着想着,奚昭忽然轻笑了一声。
这样……好像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