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赵颉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奚昭开仓放粮,为此他气得七窍生烟。
  而这件事所产生的后果也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
  因为奚昭之前大肆高价收粮,所以全平州手里有粮的粮商都纷纷赶去她那里卖粮。
  而如今在外面准备卖的还有数十家,粮商都已经把粮食拉到了城下,就等着进城去卖。
  可这时,那些神秘商人却突然不收了。
  不仅不收,还在一日之内尽数消失。
  这可急坏了等着卖粮的粮商们。
  他们为了把粮食运来可费了大力气!怎么如今说不收就不收了?
  他们急忙四处打听,可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却打听到一个更震惊的消息。
  官府开仓放粮了。
  全平州挨饿的百姓一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抛下了这些黑心粮商,转而前去州衙所在州城领粮。
  这下粮商们一下子傻了。
  手里囤积的粮瞬间没了地方卖,运回去更要花大价钱,再这样下去就要全砸在手里。
  于是有人便开始低价抛售,慢慢的,其他人也开始跟着低价抛售,最后粮价开始飞速直降。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粮价回落到了正常价格,百姓们也有了粮食果腹,饥荒终于得以缓解。
  而不满的粮商们,则集体找到了赵颉。
  “赵颉!我们不是约定好的,你官府绝不插手粮价吗?你为何开仓放粮!”
  “就是!那我们贿赂你的那些钱算什么!如今粮食都砸在手里了,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大半,你怎么赔!”
  “就是!赵颉!还钱!”
  赵颉被这些人堵在州衙外进退两难,顶着难看的脸色大喊:“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决定开仓放粮的不是我!”
  可粮商们并不买他的账,怒道:
  “放屁!你是知州,最后不还是你来拍板?现在出了问题就想推给别人?”
  “就是!要是没有你的同意,那通判会开仓放粮?你少唬我们!”
  “我看就是你拿了钱还不想办事!你少找借口!还钱!”
  赵颉被他们骂得焦头烂额,想起这一切都由奚昭,他恨不得把牙咬碎。
  好她个奚昭,竟然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如此狂妄。
  当他赵颉是软柿子吗?
  这仇他记下了,他早晚要报复回去!
  …
  而此时的奚昭,暂时稳定下饥荒后,正坐在房间内给秦沭写信。
  从计划开始后,奚昭就一直频繁和秦沭书信交流,中间秦沭也没少为她出谋划策。
  如今饥荒过去,奚昭把当前平州的具体情况写在了信里,悉数告知秦沭。
  写完后,她想了想,又提笔加上了几句关心的话语。
  写完,绑在鸽子身上,让鸽子飞了出去。
  看着鸽子展翅消失在天际,奚昭收回目光,眼里有些落寞。
  刚分开不久,就开始想她了。
  鸽子离开后不久,小禾走进了院子,对奚昭说:“小姐。”
  奚昭离开时,只带了少数几个下人来平州,其余人则留在了京城的府里。
  奚昭本想让小禾也留下,但小禾最后还是自愿跟来了。
  有小禾在,奚昭也没那么孤独了,见小禾进来,奚昭问:“怎么了?”
  小禾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交给奚昭,说:“这是赵大人派人送来的。”
  赵颉?
  奚昭接过来打开,快速读了一遍。
  信上的大概意思是,让她几日后跟随赵颉一起巡查河防水利。
  奚昭把信叠了起来。
  她知道赵颉最近被粮商们闹得焦头烂额,躲了好几日才那些粮商才消停下来。
  刚躲过一劫,赵颉就给她递信,看来这是被她激怒了,要开始对她使手段了。
  不过这也在奚昭的意料之中,毕竟只有赵颉有动作,她才有可能找出赵颉的把柄。
  奚昭想的,可不仅仅是给赵颉找几次麻烦这么简单。
  她要的,是彻底拿掉赵颉,让他整个人消失在平州。
  奚昭敛眸,对小禾说:“你去回复赵知州,就说,信我已经看过了,到时候我会去的。”
  小禾答应一声,离开了,奚昭回到房间,看着桌子上的平州地图,沉思起接下来的计划。
  另一边,被奚昭放飞的鸽子飞了许多天,这日终于越过宫墙回到了皇宫里。
  阮春解下鸽子腿上的信,快步前往御书房交给秦沭。
  此时秦沭刚处理完公务,正在闭目养神,见阮春进来,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了些光彩,问:“奚昭来信了?”
  阮春:“是。”
  说完,把信递了上去。
  秦沭伸手接过,三两下展开,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冰冷淡漠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看到平州饥荒已经被基本解决,秦沭心底松了口气。
  她还怕奚昭初去平州会不适应,如今看来,她还得担忧太过了。
  奚昭比她想的要坚强。
  信的末尾,奚昭嘱咐秦沭平时不要太过劳累,看着那几个关心的小字,秦沭眼中有了些笑意。
  反复看了几遍,秦沭把信收了起来。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想起奚昭嘱咐她不要忙得太晚,秦沭轻笑一声,对阮春说:“今天先这样,回寝宫。”
  …
  几日之后,到了和赵颉约定的时间,奚昭与赵颉在州衙见面,随后和赵颉一起去巡查河防水利。
  到了河边,赵颉从轿子里下来,站在河堤上抬手指着一段河道,对奚昭说:“看见那里了吗?”
  奚昭顺着赵颉手指的方向去看,见那里的河堤有损毁的痕迹,许多人正在忙碌地重新修补。
  赵颉又说:“那里就是徐判官被淹死的地方。”
  “前不久暴雨,河水飞涨,徐判官就是在这不慎栽进河里,被洪水卷走的。”
  “等找到了捞上来,已经是一日之后,人早就没气了。”
  “可怜啊,徐判官那么年轻,居然折在了这里,真是天妒英才。”
  他语气缓慢,故意说重了“天妒英才”几个字,说完,转而看向奚昭,问:“奚通判,你说是不是?”
  奚昭见赵颉看过来的眼神,看出赵颉这是故意拿徐正初之死吓唬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于是奚昭变不改色,望着河道,也慢声说:“这么说来,赵知州在这河道上行走时可要小心了。”
  “可千万别像徐判官一样,跌进河里被水冲走了。”
  “真到那时,我可捞不动赵知州。”
  赵颉本以为奚昭一介女流,随便恐吓几句就会被吓住,却没想到还被奚昭反过来嘲讽。
  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冷冷道:“本官身子健朗着,绝不可能像徐判官那样摔进河里,就不用奚通判关心了。”
  “奚通判还是管好自己吧,平州风水不比京城,你可别像徐判官那样,刚来不久就被老天取走了性命了。”
  奚昭好似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怼一样,仍背着手注视着河面,说:“多谢赵知州提醒,但我的事,也不劳赵知州关心,赵知州也是,还是管好自己吧。”
  赵颉被奚昭气得牙痒痒。
  粮商的事再加上这次的事,新仇叠旧账,让赵颉心里憋起一股火。
  他正想着怎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转眼,就见身后侍从手里牵着的马。
  赵颉有了打算,冷笑一声,说:“行了,今天是来巡查的,本官懒得和你多费口舌。”
  “后面的路轿子不好走,本官要骑马过去,奚通判应该不介意吧?”
  奚昭身上的官服被河边的风吹得猎猎作响,想看赵颉又想搞什么花样,淡声说:“不介意。”
  赵颉听完,抬手招呼身边的侍从说:“来啊,把马给本官牵过来。”
  侍从闻言,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过来,随后搀扶着赵颉上了马。
  赵颉上马后,坐在马上朝还站在地上的奚昭一扬下巴,说:“走吧,奚通判。”
  奚昭看了看身后,并没有多余的马。
  她站在原地没动,问:“赵知州就让我这么过去?”
  赵颉坐在马上说:“不然呢?谁叫你没有自己备马?这里只有一匹马,难道要本官下来,看着你骑马不成?”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奚昭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赵颉催促她:“还等什么?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巡查。”
  这时,身边扮做下人的王盛忽然低声对她说:“小姐,我有办法。”
  说完,摊开手,给奚昭看了看手里的石子。
  奚昭见状,思索了片刻,对赵颉说:“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陪赵知州走走。”
  说完,迈步朝前走去。
  赵颉见她妥协,心里冷笑,说:“那奚评事可要跟紧了。”
  说完,一甩鞭抽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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