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忠勇侯连忙下跪,恭敬说:“臣不敢,是臣这儿子太过愚昧,受了奸人的蛊惑,还请太后恕罪。”
  奚昭也跟着跪下,故意说:“此事都是陆丰从中作梗,请太后明鉴。”
  “哦?”秦沭顺势说,“既然如此,来人,把陆丰带来,本宫要亲自跟他问话。”
  一旁的太监答应一声,快步出去找人了。
  宫里人动作很快,没过多久,陆丰就出现在了御书房里。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后忽然召他,就跟着太监一路疾走到了御书房。
  他小心翼翼地踏进门,却发现奚昭和忠勇侯也在。
  一个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没发现他这个人一样。另一个则眼神凶狠,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更是让陆丰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常年养成的察言观色本事告诉他,事情不妙,陆丰谨慎地行了礼,刚要问太后召他进宫什么事,就听李成益声嘶力竭地喊:“陆丰!你竟然骗我!”
  陆丰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李成益也在,此时的李成益双眼通红,怒视着他,看起来气的不轻。
  能让生性软弱的李成益发这么大脾气,陆丰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怕是他从中操纵奚昭婚事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看这场面,难道太后还真要给奚昭撑腰?
  虽然事情出乎他的预料,但陆丰混迹官场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左右看看,见势不对,眼睛一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动求饶道:“太后恕罪!臣并不是真的想欺骗忠勇侯,只是见李四公子对奚昭一份深情,有心撮合二人罢了!请太后明察啊!”
  秦沭却不吃他这一套,冷眼看着他说:“本宫还没问,你自己倒是都招了,既然你承认了是你做的,那就下去领罚吧。”
  “不不不!”陆丰一听不对,连忙祈求,“太后饶命!臣也是出于好心,请太后网开一面,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面对陆丰的哀求,秦沭面色不变,只说:“本宫说过许多次,不得强行嫁女,你明知故犯,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置你。”
  陆丰心思转了几圈,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臣已知错!甘愿被罚一年俸禄!”
  “一年俸禄?”秦沭似乎笑了一声,但声音很轻,听不真切,“好,那便传令下去,工部侍郎陆丰,罚一年俸禄,贬官吉州,没有本宫旨意,永不得回京。”
  陆丰当即愣在原地。
  贬官?
  他没听错吧?
  陆丰做梦也想不到,他只不过是想攀附权贵而已,太后竟然直接就要贬他的官
  他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他委曲求全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贬他的官还不如要他的命!
  陆丰一时难以接受,连忙求饶道:“求娘娘开恩!臣再也不敢了!求娘娘看在昭儿的面子上放过我吧!”
  见陆丰还敢提起自己,奚昭万分嫌恶,当即朗声道:“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承担,我最后说一次,我姓奚,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你——”陆丰本来要被贬官心里头就堵着,一听奚昭还急着和他撇清关系,顿时气上心头,也不管是在哪了,大喊,“住口!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就是你爹!”
  奚昭双拳紧握,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秦沭厉呵道:“放肆!”
  此言一出,不仅是陆丰,就连奚昭都被吓了一跳。
  陆丰浑身血液都仿佛凉了一瞬,他下意识去看秦沭,就见秦沭目光冰冷,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随后,就听秦沭凉声开口:“来人啊,陆丰御前出言不逊,把他带下去,重罚二十大板!”
  门外侍卫闻言高喊一声“是”,随即上前把陆丰制住。
  在被侍卫按住的瞬间,陆丰彻底清醒了,对上秦沭冷冰冰的眼神,惊觉自己这次真是捅了大篓子。
  他真的害怕了,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秦沭却不理,只挥了挥手让侍卫把他带走。
  “娘娘、娘娘饶命!奚昭你——”
  陆丰高呼求饶,被带离前,慌乱中企图去抓奚昭的衣角。
  可奚昭只是厌恶地退开一步,躲过了他的手,冷眼看着陆丰表情绝望地被带出门外。
  听着陆丰哀求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奚昭这才收回目光。
  陆丰被带走后,御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秦沭不动声色看了奚昭一眼,见她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沉吟片刻,正色说:“本宫今日不定你们的罪,但本宫不想再听见这样的事,奚昭和李成益的婚约就此作废,日后谁也不许再提。”
  忠勇侯一听太后不打算怪罪他,松了口气,连忙谢恩。
  刚才陆丰被拖出去的惨状他可都看见了,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敢触怒太后。
  奚昭自然也没异议。
  忠勇侯不想再带着李成益在御书房里丢脸,就打算告退,可临走前看到奚昭,忠勇侯府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缓下声音对奚昭说:“此事还请奚评事不要外传,若是外人问起,还请为我忠勇侯府留几分薄面可好?”
  奚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然不会为难忠勇候府,爽快答应道:“这是自然,不过,还请李四公子日后不要再来找下官了,下官公务繁忙,恐怕无暇接待。”
  此话对李成益来说犹如一道天雷狠狠劈在身上,他还以为他和奚昭之间是有情谊在的,却没想到奚昭却如此绝情,原来从头至尾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李成益这边失魂落魄,得到肯定答复的忠勇侯却一颗心落了地,保证道:“奚评事放心。”
  李成益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他回去之后肯定要好好罚他的,怎么会让他再去找奚昭。
  有了忠勇侯的保证,奚昭心里也安定了不少,终于不用再被李成益纠缠了,竟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
  秦沭坐在龙椅上,眼见两人和解,这才对忠勇侯说:“既然没别的事了,那忠勇侯就尽早出宫吧。”
  忠勇侯连忙说:“今日叨扰太后,臣罪该万死,这就离宫。”
  秦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看着忠勇侯带着面无血色的李成益退了出去。
  忠勇侯和李成益走后,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秦沭和奚昭两人。
  刚才秦沭发怒,着实也吓了奚昭一跳。
  她还从没见过那样严厉的秦沭,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太后可怕。
  原来秦沭平日里是这样的吗?
  奚昭偷偷去瞧秦沭。
  秦沭帮她教训陆丰,奚昭心里是高兴的,可单独面对秦沭时,奚昭总有一种紧张感,心跳竟然比刚才和忠勇侯对峙的时候还要快。
  奚昭也知道,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些别的什么。
  她敛眸回忆着刚才自己的每一句话。
  其实,她刚才讲述来龙去脉时,那番话不仅说给忠勇侯听,也是说给秦沭听的。
  琼林宴那天夜里,秦沭问她与李成益的关系,奚昭想,秦沭或许是误会了。
  她不知道秦沭那天只是随口一问还是另有原因,但总觉得应该也和秦沭解释清才好,所以这才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将此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忠勇侯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会再追究了,可奚昭不知道秦沭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还会在意她和李成益的关系吗?
  奚昭很想去看秦沭,却又不敢直视秦沭的眼睛,立在大殿中,怎么也不自在,正想也找个借口离开算了,忽然听秦沭问:“在大理寺里怎么样?”
  奚昭顿了顿回答道:“很好,多谢娘娘挂念。”
  秦沭闻言顿了顿,只低低“嗯”了一声,说:“那就好。”
  不同于和其他人说话时的冰冷,似乎刻意放柔了一些。
  感受到秦沭语气不同,奚昭心尖有些痒,她努力压下,就听秦沭又说:“本宫若是没记错,你现在住的院子离大理寺并不近。”
  奚昭如实回答:“是,臣如今住在车马巷。”
  秦沭又说:“车马巷离大理寺太远了,你每日往返不便,正好本宫想赏你一座新宅子,就在大理寺附近的黄钟巷,如何?”
  奚昭没想到秦沭要赏她宅子,有些惊讶,连忙说:“无功不受禄,微臣如何能让太后赏赐宅邸?请太后收回成命,恕臣无福消受。”
  秦沭在龙椅上微微坐直身子,又摆出了太后的架势,正色说:“你是本朝第一位女状元,于情于理都该受这等赏赐,就算中状元的不是你,换做是其他女子,本宫也一样会赏。本宫赏赐的东西还没人敢不要,难道奚评事还要开这个先例吗?”
  奚昭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若是她住进秦沭给的宅子里,那恐怕日后,夜夜做梦都会梦到秦沭,那真是永不得安生了。
  可秦沭的态度又不容她拒绝,奚昭艰难开口道:“既然如此……臣谢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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