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别这么看我，迪克要上班，提姆要上学，芭芭拉不方便……总不能劳动阿福一个老人搬运两百多磅的你。”
蝙蝠侠按了按胀痛的额头，努力整理自己如同遭遇八百只哈士奇拆家的思维迷宫，看见窗外萧瑟的露台，瞳孔猛地收缩，杯中水波轻荡：“我睡了多久？”
“算上今天也才七天。”
杰森知道蝙蝠侠担心什么。
“托马斯帮你当了几晚的蝙蝠侠，阿卡姆和黑门都还算平静，玛莎变的布鲁斯·韦恩在媒体前表示已经心有所属，帮你澄清了几个绯闻，顺手处理了公司的文件，得到卢修斯好评。七天前的热闹让韦恩公司股票持续飙升，你的个人身价增加了823亿，网上咨询哥谭旅游的词条直线上涨，这几天的外地游客也确实变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蝙蝠侠最想知道的答案不是杰森能给出的。
他起身拢了拢睡袍，一个小巧的东西从衣服里滑落。
杰森捡起滚到他脚边的金属圈，又像烫手一般忙不迭丢给布鲁斯。
“fu*k！你都准备好求婚戒指了，竟然还有脸说没想过稳定的恋爱关系？！”
蝙蝠侠目光一凝。
戒指仿佛凝聚着整个世界的黑暗，唯有铭刻在上的蝙蝠标记微微闪烁着毫光，沉甸甸的重量等同一颗心脏，跟哥谭的雨夜一样触手冰凉。
恐惧之戒，或者说恐惧神格。
明明已经交还给达克莱斯用来修复世界，为什么会在这里？
蝙蝠侠握紧戒指走到露台，仓促中碰断蔷薇枯枝。
他站在枯萎的花丛中仰望哥谭天空。
今天是个晴天，下午阳光正好，蓝天飘着白云。
没有不散的阴云，漂亮得不像哥谭。
蝙蝠侠神情严肃，缓缓将恐惧之戒套上中指。
浩瀚的力量充盈他的心脏，意识被不断拔高，万物都在他眼中显露本质，包括人类的灵魂，连规则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拨动的线条……耳边响起杂乱的音符，声音越来越响。
是哥谭的声音。
听起来像一个所有乐手各有想法的非主流交响乐团，弦乐组的大小提琴相互配合试图让所有乐声回归主旋律，木管乐组是提琴的最佳助手，打击乐组各自为政想争夺主流，却被激昂的铜管乐组压下。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乐队。
但跟一片死寂比起来，这种鲜活的热闹令人想要落泪。
蝙蝠侠静静地聆听哥谭之音，痴痴地凝望天空，凝视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记忆中狰狞的裂缝全被黏合起来，只留下一道道浅色疤痕。
真美啊！
蝙蝠侠无声感叹。
坦率地说，世界外壳像哥谭的冬天一样颜色暗沉，黏附在上的增生疤痕宛如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长肉虫，这样的世界远远称不上美丽。
但在蝙蝠侠看来，这些丑陋瘢痕是劫后余生的象征，是黑暗废墟中诞生的鲜花。
达克莱斯做到了。
蝙蝠侠抚摸缠绕在栏杆上的玫瑰枯枝，感受到丝丝残留的黑暗力量。
达克莱斯曾在露台逗留，也曾在此仰望天空，导致玫瑰被黑暗神力侵蚀失去生命力。
达克莱斯当时在想什么？
119
‘他在想，你什么时候戴上戒指去找他。’
蝙蝠侠心底响起布鲁西宝贝的声音。
他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在壮大，甚至越过他改变意识海的格局，思维迷宫中央凭空生出一座韦恩庄园。
布鲁西坐在书房的壁炉前摇晃着玻璃杯，冰球在杯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橘黄的炉火在他脸上映出暧昧的光晕。
蝙蝠侠站在书房的阴影里，盯着布鲁西左手中指佩戴的戒指。
布鲁西举起左手，火光在黑色戒指上跳跃，流淌出蝙蝠标记暗纹。
“哈，蝙蝠戒指！说真的，你剥离恐惧神格的时候在想什么？希望他戴上你的戒指？”
蝙蝠侠不赞同地看着布鲁西。
布鲁西嘴角含笑，声音里浸泡着蜜糖：“哇哦，生气了。我又没有说错，你确实希望蝙蝠戒指出现在他手上，而不是被我戴着。啧，要不是为了满足达克莱斯的愿望，我还不想戴呢，看起来好像我跟你有什么似的。”
蝙蝠侠走出阴影，站在布鲁西跟前。
“这不是他的愿望。”
“是不是不该由你来界定。”布鲁西微微偏头，鼻息略重地轻哼一声：“这是他的力量，我能感觉到接纳、信任、期待，与爱，唯独没有恨。多可笑，被囚禁、利用、诱导、抛弃，他竟然不恨？”
蝙蝠侠抓住布鲁西的手。
布鲁西看向他，挑了挑眉：“蝙蝠，你没有那么恨我。”
蝙蝠侠沉声说道：“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是讨厌无能的自己。”
“真巧，我们都一样。”布鲁西扔掉了酒杯，右手抚摸蝙蝠侠跟他如出一辙的脸：“我曾讨厌你的力量有着人类的极限，讨厌你不能像神那样无所不能。你为什么不能更快一点、不能想得更多一点、不能计划得更全面一点……你应该更冷酷无情一点，必要的时候，布鲁斯·韦恩可以牺牲。”
“还没到那个时候。”蝙蝠侠面无表情。
“你的诞生源自我的愤怒，而我的存在是因为阿福失去他的少爷会伤心。”布鲁西笑起来：“你才是我们中内心更柔软的那个。”
“你想做什么？”
蝙蝠侠不赞同地看着笑容甜蜜，眼神却带着极具哥谭疯狂特质的布鲁西。
布鲁西的笑容越来越淡，轻轻叹息：“我只是在想，玛莎和托马斯已经回来，我们也该从八岁那年的暗巷里走出来了。”
蝙蝠侠抿紧唇：“你……”
“嘘。”布鲁西坚定地拔出指间的戒指，拥抱蝙蝠侠：“我们都知道人格分裂会带来不确定性。蝙蝠侠不能走极端，我也不想再看着你独自背负一切。别急着否认，你认为自己亏欠他，你打算把外表光鲜的布鲁斯·韦恩切割出来赔偿给他。”
蝙蝠侠干巴巴地说：“不是现在。”
等他处理完未来危机，安排好所有人，他就可以将达克莱斯的喜欢的布鲁西还给祂。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他的神力会帮我们完美融合。”
布鲁西的身影逐渐虚化，彻底消失之前，他亲吻蝙蝠侠的额头。
“蝙蝠，接受自己的无能弱小，是时候跟自己和解了。”
蝙蝠侠看着两个戒指在指间合二为一，闭上眼睛：‘我是蝙蝠侠。’
‘当然，我是蝙蝠侠，也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西并没有消失，而是跟他彻底融为一体。
‘我很好奇，既然最初被人类称为黑暗君主的是我，那我们的黑暗君主反制计划要不要该改名？’
……
布鲁斯眨了下眼，缓慢地拔下恐惧之戒。
庞大的伟力一点点退却，属于人类的虚弱取而代之，触手可及的规则渐渐隐去，世界在他眼前化为三维……
布鲁斯喘息着，压下人性对力量固有的贪恋。
“达克莱斯呢？”
【哈！超过十分钟才问！我赢了！】
【布鲁斯你太让我失望了！正常来说五分钟内就应该……】
杰森口袋里传出芭芭拉和迪克的声音。
布鲁斯用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看杰森。
杰森忙插兜摁了几下关掉手机，若无其事地冲布鲁斯耸耸肩：“不知道，祂没有去哪里都跟人报备的习惯。我猜，可能去了地狱，祂最近想要一个撒旦角做的风铃。”
布鲁斯转身往蝙蝠洞走。
杰森慢悠悠跟在布鲁斯身后，看着他给达克莱斯发送定位请求，又命令蝙蝠洞的ai调出刺客联盟的信息，搜索中东地区关于恶魔之子的情报……
“达克莱斯留言说，你卷入了祂的记忆风暴，醒来可能出现记忆混淆。”杰森顿了顿，“你现在是谁？”
布鲁斯停下手中的工作，冷静回答：“蝙蝠侠。”
“是哥谭的黑暗骑士，还是黑暗君主？”杰森望着布鲁斯熟悉的背影，神色复杂：“时间重启之前，蝙蝠侠已经成为黑暗君主二十年。”
“我不会重蹈覆……”
“砰！”
布鲁斯的话被杰森的拳头打断。
“杰森……”
“闭嘴！”
杰森愤怒地扑向布鲁斯。
“该死的你该长嘴的时候有计划不知道说！哈！孤胆英雄！蝙蝠侠独自工作！地球是你一个人的！你伟大！宁可死在别人手里也不敢跟我们见面？！”
布鲁斯只是闪避，没有回手。
“老子上辈子就发誓一定要打断你七十八根骨头！”
杰森拳脚狠辣，眼眶却染着红，声音嘶哑得破嗓：“站起来！老头！你有本事被人撕成七十八块没本事打回来？！”
他快哭了。
布鲁斯却感到欣慰。
杰森复活之后一直憋着口气，越理智，越清醒，这口郁气就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