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只是习惯轻浮地笑着说出浅薄的话语，不用动太多脑子，别人也不用对他动脑子。
被比喻成食物总是让人不太高兴的。
没人喜欢被当成餐桌上食物，哪怕品评的人是达克莱斯。
或者说，正因为品评的是达克莱斯，提醒他达克莱斯是神这个事实，让他感到不高兴。
生而为神不是达克莱斯的错，就算达克莱斯以灵魂为食物也不算错，那是神的本性。
布鲁斯不高兴，是因为他们三观的差异，是因为神和人终究是两个物种，他是对可以预见的悲剧未来而不高兴。
这本应该是蝙蝠侠来考虑的，布鲁斯只需要及时享乐就好，一个随时可能没有明天的人不需要考虑明天。
布鲁斯·韦恩作为砝码放在蝙蝠侠内心的天平上，明知道如父亲般的管家会伤心，孩子们会伤心，但跟哥谭比起来，他们一起压上去都还不够。
自从达克莱斯强行闯进哥谭，挤在布鲁斯这一方的小小托盘里，主动交出控制力量的缰绳，让失衡的天平逐渐逆转上下，布鲁斯·韦恩似乎可以从砝码做回自己。
黑暗君主真是好大一坨。
就是这么翻个滚都能砸破托盘的一坨，让布鲁斯开始期待明天。
不是作为蝙蝠侠，而是布鲁斯·韦恩本身。
第64章 孩子们
106
“我可没担心你是不是吃人, 这世上人吃人的事多的是。”
布鲁斯挪了挪身子，让出半张椅子给达克莱斯。
达克莱斯不懂得什么叫距离和客气，立马挤进布鲁斯的椅子里, 把手机移到布鲁斯跟前，高高兴兴地分享孩子们的答案。
布鲁斯看着收起小心翼翼, 又开始肆意发光的达克莱斯，捏着一缕垂到他手上的银发, 轻轻搓揉在指尖打转。
这会儿，他面上的笑容不像布鲁西宝贝那样轻浮甜蜜, 而是温柔的，发自内心的。
黑暗君主不需要忐忑卑微, 这样任性自我地翘着小尾巴才对。
“你不看吗？”达克莱斯发现布鲁斯又在发呆：“韦恩家真有书房不能玩手机的家规？”
确实有这条家规, 但只有在阿福眼皮底下才有人遵守。
布鲁斯纯良的笑容显得很刻意, 温柔地问：“你觉不觉得这样坐太挤了？”
“是有点。”达克莱斯点头，
高背扶手椅的设计本身就反人类, 一个人坐太宽, 两个人又太挤, 怎么都不舒适。
布鲁斯准备揽着达克莱斯的腰把人移到自己腿上, 达克莱斯却将布鲁斯拎起来，抬脚把椅子踢到几米外，然后呼出一团蓬松的絮状能量。
“你喜欢哪个颜色？黑色催眠，绿色疗伤, 白色的提神醒脑。”
布鲁斯选择提神醒脑的白色。
达克莱斯拍拍打打, 将能量捏成柔软的双人沙发。
两人窝在沙发椅里, 一起看孩子们的答卷。
提姆是最早提交答案的。
他显然知道布鲁斯为什么出这些题，给出的并不是数学算式，而是一篇小论文。
——他们在哥谭各处设立了三十四个收玫瑰花瓣的固定地点, 还有三十四辆大卡改造的移动征收点跟着飞艇巡游，价格为每千克1美元。花瓣都是钱，没有人会看着钱腐烂。收回来的花瓣也不会浪费，清洗消毒后制作成精油、面膜……
芭芭拉第二个提交答案，回答的是第一题。
答案没有说明使用了多少吨玫瑰，而是给出对飞艇的安排。
飞艇是芭芭拉牵线谈下来的。这批军用飞艇刚退役，按照原定计划是要移交gcpd。但随着科技的进步，飞艇巡逻已经显得落后，再加上大型飞艇的保养过于昂贵且麻烦，gcpd决定弃用飞艇，就算继续沿用，也打算换成机动性更强的小型飞艇，再搭配警用直升机、装甲车、高覆盖监控等，组成gcpd的未来态。
芭芭拉已经跟哥谭的飞艇协会谈妥，这批军用飞艇将拆卸武装，转为民用，开展空中旅游业。
今天撒钱、撒玫瑰花瓣等于做广告。
哥谭的穷人多，富人也多，钞票多得不知道怎么花的富豪多的是，也许未来撒钱将成为新型炫富手段。
剩下几题的答案几乎同时给出。
迪克提交了飞艇巡游路线和定点位置。避过主干道和建筑区，选择在空旷处，尽量避免踩踏。
斯蒂芬妮给出玫瑰花瓣的来源，包括一份变异玫瑰成分检测报告，以及一份哥谭大学生物实验室出具的安全可食用证明。
杰森负责的是安保，dc教会给全城黑邦下了死命，今天禁止任何见血的纷争，就算街头的小偷也必须歇业。
红头罩紧急救援中心出动了大部分人手稳定哥谭，本次任务是训练基地第一批学员的结业考试，参加活动的商场超市也雇用了民兵巡逻维护治安……
孩子们看起来不是一拍脑袋就不顾死活搞大场面。
唯一不顾的是布鲁斯的死活。
“他们作弊。”达克莱斯说。
祂隔着网络都嗅到了文字里提姆的味道。
迪克、斯蒂芬妮、杰森的答案都是提姆写的。
布鲁斯也看出来，翻看群里的历史消息。
迪克真正的答卷是：【让他自己来数！】
斯蒂芬妮说：【我数学没及格！】
杰森：【达克莱斯，把老头子拖上床，让他眼里只有你，忘记这些该死的数学题！】
布鲁斯“呵”的一声冷笑，他倒是有心配合，但身体跟达克莱斯一样平静。
——见鬼的！白色的椅子除了提神，估计还有让人清心寡欲的功效！
达克莱斯夺过手机，转移布鲁斯的注意力：“提宝帮他们答题。”
布鲁斯懒洋洋往后一躺，云朵般的沙发温柔地接住他，托住了他的腰。
他就这样半躺着，手枕在脑后，完全放松。
“提姆聪明、敏锐，责任心强，他具备奉献精神。”布鲁斯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是说别的孩子没有责任心和奉献精神，他们都是好孩子，但提姆是他们中最稳定也最危险的那个。”
“杰森的危险在面上，像布满尖刺的野蔷薇，扎人也扎己。但他坚韧不屈，哪怕遭遇劈砍焚烧也不会丢掉自我，即便陷入地狱也能爬出来继续张牙舞爪开出他想要的花。”
“提姆不一样。他的聪明，还有接受的教育，这些给了他稳定的内核。他坚信自己能承担更多的黑暗与罪恶。遇到任何问题，理智的他总能很快找到最优解。他的最优解里没有自己，所以他总是委屈自己……”
布鲁斯了解他的孩子，哪怕只是相处不到一年，并没有冠姓韦恩的提姆。
“提宝不觉得那是委屈。”达克莱斯认为自己需要帮提姆解释，“写这些答案，对他来说很简单，他愿意帮助兄弟姐妹。”
你是完全没有自己的坚定立场吗？
布鲁斯翻了一个白眼，手指在达克莱斯发尾间穿梭，感受柔顺的发丝滑过指缝。
“这就是最重要的，懂事的孩子最容易被忽略。时间长了，他会怀疑自己，会认为自己不重要，过强的责任感会推着他做出牺牲自己的危险事。更有甚者，当危机来临，他可能选择极端的方式去保护被他圈进心里的人——属于聪明人的极端方式。”
达克莱斯认真想了想，点头：“提姆看见的是未来，活在明天，跟黑暗相性很高。提姆的灵魂是白色，越是白色的灵魂，一旦染黑就黑得越纯粹。杰森不是，杰森活在昨天，灵魂是光明与黑暗的混合，他是灰色。身处黑暗之中时，黑暗会把他衬托成亮白，身处光明之中，他又暗得像阴影。迪克像你……”
“像我？”
布鲁斯不小心扯开达克莱斯绑头发的缎带，银白的头发水一样散开。
达克莱斯没在意自己乱了的发型，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布鲁斯缠在指间的缎带。
布鲁斯的手并不娇柔，指骨处还能看到茧子，但修长的手指衬着蓝色缎带，白得刺眼。
网上说指甲根部有肉刺，是缺维生素，要多吃蔬菜水果。
达克莱斯想着，继续说：“迪克也是白色，但跟黑暗相性很低，难以染黑。他活在今天，相信……希望，你也相信。你们都活在当下，不考虑明天，不过迪克比你乐观。”
布鲁斯沉默。
迪克当罗宾时，他跟蝙蝠侠的分裂还没有那么严重，那时蝙蝠侠会笑会跟罗宾开玩笑，迪克像他也正常。
达克莱斯突然侧耳聆听，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跟外面招手。
飞艇环绕韦恩庄园低空飞行，洒下浪漫的花瓣雨。
窗户推开，隔绝在外的嘈杂声音钻进室内。
飞艇上的大喇叭正播放欢快的音乐，音乐中响起迪克开朗活泼的声音。
“布鲁斯！我知道你在家！我回来看你了！有本事出题就要有本事出来打招呼啊！”
他用的喇叭效果真好，让人耳朵里嗡嗡响。
布鲁斯将一副墨镜怼在达克莱斯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