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呜呜……呜呜呜……’
孩童的哭声从墙壁中传出。
‘蝙蝠侠……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才来……’
蝙蝠侠转头看去，森白的目镜眯起来。
墙内飘出一个面容模糊的孩童，是半透明的珍珠白虚影，身上带着明显的解剖痕迹，塌陷的胸腹疑似失去脏器，外形极其凄惨。
‘呜呜……你来晚了……我们都死了……都死了……’
‘我不想死……救救我……蝙蝠侠……’
‘我想爸爸了……’
‘……’
一个又一个死状凄惨的孩子从墙上、从地下、从天花板里飘出来，围着蝙蝠侠哭诉。
蝙蝠侠的目光从孩子们脸上一一划过。
他认出几张脸。
有些孩子曾出现在失踪名单中，他们最大的年龄也才十三岁。
蝙蝠侠一言不发，只是认真记住孩子们的脸。
‘蝙蝠侠！黑暗骑士！你不是哥谭的守护神吗？无辜的孩子在你的领域里被残忍杀死，你一点也不愧疚自责？’
没有眼珠的孩子将两个黑窟窿眼洞怼到蝙蝠侠跟前。
蝙蝠侠一言不发地绕过对方，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对孩子们的哭诉无动于衷。
他检查了一圈实验室内的仪器，找出一瓶药剂确认标签，然后在冰冻舱前摸索了几下，将药剂注入后等待十秒再打开舱门。
冷气喷涌而出，白雾中的安雅·埃森哈特慢慢睁开眼，冲蝙蝠侠微笑。
“你迟到了，蝙蝠侠。”
听起来像杰森的声音，混合着芭芭拉的、哈维的、无数个受害人的，甚至玛莎和托马斯的……
蝙蝠侠握紧拳头。
安雅说话是基于声带的震动，通过声波的形式传播，跟依靠类电子传播信息的幽灵不同，她看起来像活人，心跳、脉搏、血液、脑电波频率也像活人。
“马克思·埃森哈特是你什么人？”蝙蝠侠问。
“我是他的公主，他会为我杀死地球……蝙蝠侠，别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安雅说着话，整个人像风吹过的灰堆，开始幽灵化。她的灵魂飘起来，声音也变得飘忽。
‘谢谢你选择救我，这不是你的责任，无辜的孩子已经变成恶魔，你只是迟到了，蝙蝠侠。’
‘你迟到了，蝙蝠侠……’
‘你迟到了……’
‘迟到……’
‘……’
蝙蝠侠耳边回荡着声音，脚下的地面变成一具具尸体。
尸体有的穿着研究员的隔离实验服、有的穿着白大褂、有的是全副武装的保安装扮……每一个人的死状都不同，烧死、冻死、窒息死、利刃切割而死。
‘我们杀死了他们！’
‘我们替自己复仇！’
‘复仇——’
‘杀死——’
‘撕碎——’
哭泣的孩子们围着蝙蝠侠转圈，异口同声的清脆童声不断回荡，像教堂唱诗班的合唱一样空灵，以及诡异。
是的，在小丑对孩子进行致命玩笑时，蝙蝠侠总是迟到！
是的，蝙蝠侠是个不能为自己孩子复仇的懦夫！
这样的声音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耳边响起，不需要别人替他加深回忆！
蝙蝠侠沉默地检查实验器材，甚至动手实验调配药剂，将调试出的试管塞紧瓶口放入多功能腰带，然后敲打实验室内的电脑，调出关于0号实验品的相关实验记录……
电脑屏幕闪跳动的画面停顿，出现dk07长生试剂的组成公式。
“你是什么？”蝙蝠侠突然开口。
孩子们哭泣的声音消退，室内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冻结了。
幽灵模式的安雅坐在试验台上，踢着双腿歪头看蝙蝠侠，漂亮的棕色眼睛不知何时变成纯黑。
【背负黑暗的世界支柱，很高兴见到你。】
第3章 黑暗和恐惧是一体
达克莱斯的声音直接出现在蝙蝠侠脑海中。
听起来有阿福的优雅关切，有迪克的轻快活跃，有杰森的……不，这是模因污染！
它根本不是声波类，而是近似高维生物惯用的信息交互方式。一个音节可以只代表一个词，也可以代表让大脑爆炸的庞大信息包。人脑接收后自动转化为最亲近的人的声音，让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
蝙蝠侠在心里给怪物档案添加新备注，把电脑中的资料存入手腕上的随身终端，这才转身面对达克莱斯。
“你的目的。”
【我来毁灭这个世界，但温柔和恐惧都不能摧毁你守护人类的决心。】
小幽灵顶着黑洞一般的恐怖眼睛，挪近一些，双手撑着两侧的实验台边沿，仰头看着像一堵黑墙的蝙蝠侠。
【现在，我更想动摇你的意志，磨灭你的希望，让你投入黑暗的怀抱，成为我的一部分。】
有种坦诚属于傲慢。
傲慢是超级反派们所拥有的常见特质。
蝙蝠侠擅长应对傲慢的敌人，并利用对方的傲慢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想吃掉我。”
蝙蝠侠越愤怒，就越冷静。
【是的，你愿意吗？】达克莱斯很有礼貌。
蝙蝠侠问：“你想吃掉我的什么？身体？记忆？感情？还是灵魂？”
达克莱斯陷入沉思。
祂忘记了许多，但本能告诉祂——人类的记忆大同小异又占空间，属于冗余，不值得去品味；人类的身体是灵魂的外衣，不管什么材质都只是本源的应用，不值得品味；至于感情，那些痛苦、绝望、恐惧、愤怒等情绪足够黑暗纯粹时，闻起来可能不错，真吃到嘴里却寡淡无味。
唯有灵魂值得收藏。
尤其是经历过幸福，懂得什么是爱，曾经信念坚定追寻希望，或者本身就是他人的希望，最好信仰过什么光明的神或者正义概念之类，最终却信仰崩塌投入黑暗怀抱。
这样从光明堕入黑暗的灵魂，再点缀那些浓郁纯粹的黑暗感情，涂满充足的信仰力，绝对比一整个世界还美味。
就像蝙蝠侠。
达克莱斯垂涎地凝视蝙蝠侠，舔了舔嘴唇：【我要你的所有。】
祂不挑食，一定会慢慢品味蝙蝠侠的苦难与情感，舔舐蝙蝠侠的黑暗与挣扎，然后保留蝙蝠侠灵魂和意志，赐予对方黑暗骑士的身份。
达克莱斯本能地觉得黑化蝙蝠侠很适合毁灭世界的工作。
“就算是撒旦，想跟人类交易也会开出条件。”蝙蝠侠敲了敲桌子，理所当然地吩咐：“把场景换成深渊基地主脑所在的中控室。”
【这是你的条件？】
达克莱斯踢了踢没有鞋子还飘着黑色雾气的幽灵小脚，身下坐着的实验台化为深渊主脑的控制台，房间也变成中央控制室。
不，这只是测试怪物的底线。
“蝙蝠侠值得一个世界。”蝙蝠侠严肃地说着自恋的话漫天要价。
他埋头查看主脑中的信息，从实验室已成立的项目计划，到财务报表人员结构和员工身份档案等，再到包括活体实验品在内的实验器材消耗更换频率，甚至连员工打卡记录都没放过，统统下载到蝙蝠存储器中。
内容在蝙蝠侠的逻辑分析里真实度超过95.8%。
深渊实验室只是套了神盾局的壳，实际上是九头蛇的外围组织。
小变种人安雅·埃森哈特是万磁王的孩子，真实年龄是蝙蝠侠的两倍大，落到九头蛇手里冰冻存活至今。
0号实验体详细记录上显示安雅在二十三年前曾被唤醒做洗脑，结果显示洗脑失败，并留下不可唤醒的备注。
蝙蝠侠根据时间和地点，推算出当年的g岛大地震军事基地被毁可能跟那次唤醒实验有关。
欧米茄级的变种人非常稀少，就算戴着抑制器，唤醒之后依然有可能被x教授搜索到。
达克莱斯看着忙碌的蝙蝠侠，发现对方的情绪更加稳定，坚定的意志和冷静的思维将黑暗牢牢封锁。
给美味罩上坚固的屏障，偏又不遮掩色和香。
他在诱惑我。
达克莱斯承认自己被诱惑了，于是大方地开出价码：【你确实值得一个世界，但你的世界没有我依然危机重重。】
‘神盾局已经被九头蛇渗透……危机？’
蝙蝠侠的思考中断，转头看向扁着嘴似乎有些委屈的怪物，孩子的外形让祂显得有些幼稚。
“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
【我是世界的终焉，是万物的起源……】
达克莱斯跳到地上，刚好踩着蝙蝠侠垂落的披风一角。祂在披风上蹭了蹭脚底，试图将黑雾染上去。
黑雾拒绝沁入蝙蝠侠，只是紧密地贴在上面，给披风新添一层面料。
达克莱斯扁了扁嘴：【你可以称我黑暗君主达克莱斯。】
人应该对神明抱有敬畏之心，但蝙蝠侠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他努力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低头试探：“达克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