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于情于理,都不能放过。
  薛蟠年纪尚小,也好动手,但哪里是这几位爷的对手,整个江南他们几乎横着走,早霸道惯了的,冲上门来一报名号,薛王氏就直呼不好,还想解释一二,被几位爷直接推翻在地。
  随后,便是一番打砸,十几个仆人将薛府花草摆件全给撕了,连窗户纸都要捅破好些,薛蟠带着下人想要跟他们对打一番,反被按在地上好不顿拳打脚踢。
  这几人带来的,全都是练家子,可不是薛家这群仆人可以比得上的。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错了,知道错了。”薛王氏哭得伤心,“大家好歹亲戚一场,都是我们的错。”
  “知道就好,还敢对我们母亲动手,简直翻了天了,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今儿个不断他手脚,我就跟他姓。”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窝蜂离开后,薛蟠吐了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薛王氏吓得赶紧去请大夫,大夫看完后,只说内伤严重,没伤及要害,却疼痛至极,应该是练家子干的,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的。
  向来只有薛蟠在外逞凶斗狠的,回到家中父亲和叔叔顶多打板子,他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发了一阵高热,十来天才清醒过来,人已经瘦了好大一圈。
  “我的儿,你终于醒了。”薛王氏和薛宝钗全都松了口气,一个个哭得眼泪停不下来。
  薛蟠迷茫着,突然想起父亲的话。
  “我若不在了,你一旦没了依仗,如何护得住母亲和妹妹?咱们是商户,做的是与民争利的勾当,谁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觉得我们可怜,你不读书,永远也就这样了。”
  别人打上门来,他都无可奈何。一滴泪滑落下来,再想上进,却难得很。
  “我的儿,你怎么啦?说话呀,别吓我。”薛王氏心惊肉跳,“莫不是旧睡撞了邪?”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蟠还是没想明白,“几位表兄为何会如此无赖?咱们不是亲戚吗?还有二叔,为何突然变脸?原先不是最照顾我们吗?皇商的名号,他拿去就拿去,我不要了。”
  薛宝钗苦笑一声:“现在说不要,不是自欺欺人吗?二叔已经得了皇商的名号,咱们想争,那也是争不到的,马后炮有什么情谊可言。”
  “好了,莫再提他,都是因为他想要抢皇商的职位,才招惹来那么多祸事。”薛王氏并不满意宝钗的话,“回头我书信一封送给你舅舅,他会给我们想办法的。”
  “算了吧。”薛宝钗还想劝一劝,“二叔还没跟我们闹起来,要是族里完全倒向他,我们只怕连家私都保不住。”
  “他敢。”薛王氏气得瞪圆了眼,“他要敢欺负咱们孤儿寡母,我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母亲……”薛宝钗无奈,还想再劝,薛王氏又瞪她。
  “你也是,莫要长他人志气,他也不过就是个商户。”薛王氏话里话外瞧不上商户,“如何能跟你舅舅相提并论,你这几日也没睡好,回去休息吧。”
  “母亲……”
  “好啦,回去。”薛王氏不想听,薛宝钗低叹一声,只能告退离开,瞧不上商户,偏又下嫁到商户,儿女都是商户出身,是半点没有办法的。
  不怨娘家,只怨夫家,薛宝钗都看不下去。
  薛蟠依旧呆呆的,想着叔叔的事,又想起舅舅的事,从头到尾,只有叔叔会约束他,会跟父亲一样护着他,舅舅却总是要这要那,还瞧不上他们这些商户人家。
  林如海奉诏上京述职,抄了那么多家,也得将情况说明,证明银子来得堂堂正正,朝廷可以将他光明正大用出来。
  结果他还没到,宁荣二府去户部哭穷,第一日银子当然没借到,随后又是好多勋贵人家穿着破旧的衣衫去哭穷,一借便是上万两。
  进入国库的银子不过六百万两,各家跑来借银子的,总数已经得到两百万两之巨,瞧着竟然还有越来越多的架势,上皇昔年是同意他们借的,只是有借无还,加之国库空虚,到处还需要用银子,后面也便慢慢没人敢再来借。
  今儿个一下子多出来六百万两,连王爷郡王这等,都没放过,薛元娘都打着林如海的名义想去借一万两。
  人多,法不责众嘛。
  刚要恩赏勋贵,就被闹这么一出,陛下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上皇商议着,是否现在就将省亲之事公布,也好有个由头同意他们借银。
  上皇却不同意,好不容易扯来的遮羞布,在下一任皇帝的任期将国库填满,之后国库再有空虚,跟他绝对扯不上关系,如今,却又来捣乱。
  恩赏勋贵的旨意是他下的,恩赏后宫允许省亲也是他同意的,两相一结合,不就成了他恩赏勋贵,同意勋贵人家再一次去搬空国库?
  上皇不同意,宫里要省亲的事,却不知怎么泄露出去,各家跑到宫里来问,便是想借着要建省亲别院的名头,倒逼户部同意给银子。
  宫里说得上话的太妃们一个头两个大,实在难以招架,而这时候,林如海进京述职,带来份名单,是甄大老爷这位新官上任之人点起的第一把火。
  还没动手,已经摩拳霍霍。陛下没说话,让他自去跟太上皇说起这事。
  第75章 林如海上京
  太上皇看着林如海送上来的折子,五家盐商,背后之人清清楚楚,两家是废太子昔年的旧臣,如今倒戈了陛下,陛下没有重用,但依旧作威作福,另外三家是史家的附庸,如今换了东家,还不知是谁家的人。
  史家昔年在江南有兵权之时,留下的盐商可不少,被甄家抢走一部分后,还有不少倒戈了旁人。
  这些都是上皇讨厌之人,五家无一不是戳在上皇气管之上,当年史家不愿上交兵权,史家三爷又跑去边境打仗立了战功,逼着他封侯。
  后来终于老实下来,也是因为在内斗,而不是因为忌惮他这个皇帝。最近他们很安分,跟别的勋贵不一样,已经完全听命于新皇,就等着他去死,好让新皇重新重用他们。
  就跟别提废太子的人倒戈新皇,废太子三个字,就足够让他今夜都不得安睡。
  上皇相信,这份名单的的确确是甄家给出来的,而且还在这个时候给出来,显而易见是准备为他善后,也知道国库有银子必会有人借银子。
  还是宁荣二府带得头,那必定是贾赦的主意,贾赦至今都想要挑破国库的问题,好让他下不来台。
  一数整个数,五家人几十年的积蓄,足足有近千万两银子,如此大笔银钱,的确不用在乎勋贵借的那一点银子,还能将恩赐勋贵的场面弄得十分浩大,没准还能有一番盛世之风。
  “这折子,陛下见过?”上皇又不放心。
  林如海摇头,将另一份折子递上:“这份是交给陛下的折子。”
  上头没有那么清楚地列举每一家的来历,只列举了罪名,的确可以拿下抄家的那种。林如海跟甄家在江南胡闹,竟是想通了,摆明了身份。
  “嗯,办得不错,想要什么恩赏?”上皇将不需要的那份折子递给他,“跟陛下说,我同意了。”
  “给朝廷办事,是如海应该做的事。”林如海谦虚着,“江南的同僚都齐心协力,想要为上皇和陛下做出一番亮眼的政绩,尤其是甄应德大人,感念这份恩赏,还想多为朝廷效力,该抓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鞠躬尽瘁,倒是不错。还想往上走一走。”上皇心中有数,“那你呢?”
  “如海常年在外,却也想回京教养儿子,江南的事一了,却也怕秋后算账,不敢在江南多待,京中六部,哪一出,如海都愿意去。”林如海姿态放得低,却提了怕秋后算账的事。
  毕竟动了那么多人的钱袋子。
  他的出身和背景,很天然是站在勋贵这一边的,却又中得是三甲探花,翰林院待满了三年,这样的人才对陛下灰心,倒戈了甄家,再去户部,的确浪费。
  礼部要举办科举,陛下定不会让他去,更无何时的位置空缺出来,以他的功劳,回来升到六部侍郎是可以的,只要有位置放。
  再一思虑,只有吏部更合适,吏部两个侍郎和尚书年岁已大,都是跟着他的老臣,却又两边倒,不再管事,导致吏部如今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进而影响整个朝廷的控制。
  “陛下可曾有另外的安排?”
  “陛下还未问到此等事情,应该过会儿才有安排。”林如海老老实实的,却还带上一番猜测,“不过下臣斗胆,要么进户部,要么进吏部,其余几处臣若去,只怕不服众。”
  也是没有功劳,凭空降下去一个侍郎的职位,本身又不熟悉,被边缘化的概率极大,三品官职被边缘化真的有点浪费。
  上皇点点头:“是这个理,你在外也有多年,是时候回京来,看看这边的风景,这几处做完,你便跟着一道进京来。”
  “臣谢主隆恩。”林如海郑重谢恩,在扬州待到妻离子散也回不来,如今风轻云淡,这么个好职位自当要奉还,他倒戈了上皇,上皇缺人手,才愿意让他高升一步,否则又是无线外放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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