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果光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旁观者还能感觉到几分潸然泪下的感动,但前提是得忽略女人身上的穿着和打扮。
  她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紧身鱼尾裙,外面披着一件貂皮大衣,脚下是一双足足有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微卷的头发明显做过精致的护理,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精致,身上除了香水味外,还萦绕着一点不明显的香烟味。
  这一身打扮,漂亮是漂亮,但也十分有风情味,像是刚结束完一场约会。
  而从警察通知家属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里,津高光宙在抢救室里急救,生命垂危,但他的家属一个都没来,两个小时后,他的妈妈才穿着这一身打扮,姗姗来迟。
  虽然现在哭的挺真情实感,但因为有了之前的事,再加上她这一身打扮。真的很难让人动容。
  “光宙,你醒醒,看看妈妈啊……”
  明明津高光宙只是还在昏迷中,但女人却哭的像是他已经被推进殡仪馆了一样。
  而且女人的哭声尖锐,本来就很是疲惫的平野惟听着这贯穿力十足的哭声,只觉得耳边嗡嗡发响。
  她上前一步,神情有些怯懦的对着女人说道:“这位夫人,医生说光宙没什么事,只是失血过多,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了。”
  女人像是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似的,哭花了妆的眼睛猛地瞪向平野惟。
  “什么叫没什么事,都流这么多血了还叫没事!你又是什么人,难道就是你把我们家光宙弄成这样的?”
  平野惟看着女人的脸,她精心画过的眼线已经被泪水晕开,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团,再加上可怕的眼神,显得有些恐怖。
  平野惟确实有点被吓到,要说她最害怕的两类人,一类就是像远田腾那样性格恶劣,坏的纯粹的男生,而另一类,则是像津高光宙的母亲一样,长相出众又盛气凌人的女人。
  害怕的源头应该是来自于平野惟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年轻时就面容姣好,就算生下了她也依然风韵不减。
  凭借着出色的样貌,也有过男人曾想和平野惟的母亲结婚,但考虑到有平野惟这个拖油瓶,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因为这个原因,平野惟母亲从小就不喜欢她,大部分时候她会直接忽略平野惟,而少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对平野惟歇斯底里的吼叫、打骂。
  有一天,她母亲盛装打扮,盘起了头发,戴着漂亮的首饰,穿着最美丽的衣服,平野惟听到她母亲对着镜子涂完口红后,轻轻地笑起来。
  “终于可以结束这种生活了。”
  那天母亲到很晚才回来,已经快要睡着的平野惟听到关门的声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客厅。
  “妈妈你饿了吗,我做了饭,现在……”
  平野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母亲仇恨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那眼神简直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反而像是在看最可恨的仇人。
  “妈妈……”
  “不要叫我妈妈!”
  女人大喊起来:“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这个拖油瓶,我才会一直过着这种悲惨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
  母亲盘好的头发散乱下来,眼泪晕花了妆容,殷红的唇一直向外吐露着尖刀一般的话语,但平野惟已经彻底呆住了,听不太清。
  那时候的她才读五年级。
  后来平野惟的母亲认识了现在的继父,两人组建家庭后,母亲不用再去做那些她不喜欢的工作,安心当起了家庭主妇,身上的戾气便逐渐退去,对平野惟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但这些年过去了,平野惟依然没有忘记那个晚上,在灯光下哭花了妆,犹如恶鬼一样的母亲。
  而现在,记忆里的母亲和面前的女人逐渐重叠。
  “是不是你打伤了光宙,说话!”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很像当年母亲哭着斥骂她的样子。
  平野惟怕吗?有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这一点害怕不会让她后退,也不至于让她露出惊恐的神色,但……
  “不是我,不是我打伤光宙的……”
  平野惟红着眼眶,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哭腔,就连头都不敢抬。
  “不是你的话,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儿陪着光宙,我看你就是心虚!”
  平野惟在女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个劲的摇头,苍白又无力的解释:“真的不是我,警察也来过,他们都知道的。”
  “警察能有什么用,要是我的光宙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平野惟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抽噎着,她哭的那么凄惨,上气不接下气,一副被人欺负狠了却不敢反驳,委屈的要命的样子。
  医生刚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第60章 “嗯,我会的”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家属都对医生有种敬畏感,就像是小时候在课堂上敬畏老师一样,但总有例外的存在,就比如津高光宙的妈妈。
  “你这是什么态度?”
  医生的语气让女人更加生气,她厉目看着医生:“别说其他的,你就告诉我,我家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种不讲理的家长医生也见得多了,就算被这样对待也还是能保持较为平稳的心态回答:“已经没有危险了,但不确定会不会有后遗症,需要等他醒来后再做判断。”
  大多数母亲听到自己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后都会松一口气,但女人却完全没有,不如说,她听到医生的话后脸色反而一变。
  “什么,后遗症?”
  女人不可置信地叫起来:“我家光宙醒来后智力不会有问题吧?”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我们也不能确定。”
  “怎么能不确定,医院不就是做这个的吗,你们一定要把我的光宙治好,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
  她恶劣的态度让医生的语气也烦躁了许多:“津高女士,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大声喧哗,以你现在的行为,我可以立马叫警卫带你出去。”
  津高夏子的气焰更甚:“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从这个医院滚出去!”
  眼见就要爆发一场医患纠纷,平野惟走到两人中间,小声劝阻道:“你们别吵了……”
  在两人停下的间隙里,她对着津高夏子安抚道:“光宙肯定会没事的,他进急救室之前还和我说话了呢。”
  女人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一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吗?”
  “真的。”
  其实是假的,进急救室的时候津高光宙早就晕过去了,更别提说话了。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扶着桌子坐在了凳子上,泪眼婆娑的看着病床上的津高光宙:“光宙,你一定不能有事……”
  医生看着津高夏子摇了摇头,对着平野惟小声道:“这个家属一看就难缠,既然你和病人没关系就别留在这里了,快点回去吧。”
  平野惟堪称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在医生离开后,她却并没有走,反而还走近津高夏子。
  “光宙会没事的,夫人您别太担心了。”
  女人这时的情绪平稳了一些,但依旧对平野惟没什么好脸色,她轻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以为光宙和你一样吗,要是他醒来有什么后遗症……”
  津高夏子闭了闭眼,似乎连这个可能性都不想提起。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如果和你有关系……”
  女人的话没说完,不过已经有足够的想象空间了,毕竟她都能让医院的主任从医院滚出去,可想而知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势力。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会变成琴酒的目标吧。
  不过她的这种优越感似乎也保持不了多久了,虽然平野惟到现在依旧不知道琴酒的身份,但她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最好不要与琴酒为敌。
  而已经变成琴酒目标的津高母子,应该马上就会失去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平野惟却低着头,浑身微微的发着抖,似乎被津高夏子的话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和她没关系……”
  平野惟和津高夏子顿时都看向了病床,津高光宙微微睁开了眼,只是看上去精神依旧很萎靡。
  “和她没关系,不是她做的……”
  他没有看向自己的母亲,反而直直地望向平野惟,眼神没有之前见到平野惟时的恶劣和戏谑了,反而带着些……崇拜和依赖?
  也对,毕竟在他眼里,是自己救了他。
  果然这样的神情才更适合十一二岁的孩子,连他这张脸都没那么之前那么让人厌恶了。
  平野惟走上前,眉间是淡淡的担心。
  “你醒了,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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