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现在想起以前的想法,真是又蠢又天真。
  但现在平野惟不会再那么做了,花盆并不是她砸下来的,津高光宙会受伤也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已经有人要报警了,那她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平野惟神色平静地向前走去,就在她走到津高光宙旁边,准备越过他时,却忽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平野惟皱了下眉,抬头向上看去。
  在五楼的窗户边,站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平野惟的步子突然顿住。
  虽然那道人影模糊不清,但她却似乎已经看见了那人脸上的神情,戏谑的,冷漠的,如同恶魔,又如同无悲无喜的神明。
  刹那间,平野惟突然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种种。
  被遗落在桌子上的照片,当她把照片还给琴酒时,琴酒却又突然告诉自己,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的目标。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这种事情应该是要保密的吧,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毫不相关的人?
  之前的平野惟不得其解,可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琴酒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接近津高光宙的跳板,而平野惟就是那个契机,那个跳板。
  刚才的平野惟以为津高光宙会受伤只是意外,但看见琴酒后她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意外,这是琴酒做的。
  琴酒已经做好了铺垫和前戏,现在选择权来到了平野惟手上。
  平野惟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抿了抿唇,依然能感觉到琴酒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要做吗,她要像琴酒所设想的一样做吗?
  如果只是视而不见的话,顶多只能说她不道德,是个冷漠的人,可如果真的按照琴酒的剧本,那她就是琴酒的帮凶,是共犯。
  平野惟的手心潮湿,心脏也犹如打鼓一般越来越快。
  不能这么做的吧,如果真的做了,那她就回不了头了,她不是想要变成像小兰园子那样明媚的人吗,她们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啊。
  纷杂的念头在平野惟的脑海中闪过,但其实只是过去了短短的几秒,这几秒里,她就像是在发呆一样站在津高光宙旁边,目光出神的看着他。
  在最后,平野惟突然想到了上次津高光宙对她开过的黄腔,以及琴酒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这个道理三岁的孩子都知道。”
  一瞬间,其他的所有念头全都消失不见。
  平野惟松开紧握着的手,拿出手机,叫住那个现在才翻出手机的阿姨。
  “阿姨,我来叫救护车。”
  她迅速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告知了小区的具体位置后挂了电话,走到津高光宙身边,她附身,毫不嫌弃的握住了津高光宙的手,坚定地对他说着。
  “别害怕,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你不会有事的。”
  津高光宙的目光已经有点呆滞了,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这是失血过多,即将昏迷的表现。
  平野惟跪坐在血泊之中,血水和泥土弄脏了她的衣服,她也毫不在意。
  “别睡过去,再坚持一下!”
  平野惟将津高光宙的头偏向一侧,以免他口腔的分泌物或呕吐物误入气管,又从书包里拿了手帕按压在他流血的地方。
  做完这些最基础的急救措施后,津高光宙的眼睛几乎要闭上了。
  “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津高光宙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声音模糊的问她:“我会死吗……”
  “不会的!”平野惟紧握着他的手:“绝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旁边的阿姨也跟着点头:“是啊,孩子你坚持住啊。”
  津高光宙的神情似乎安心了一些,眼睛也渐渐闭上了,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过很快,救护车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医护人员很快将津高光宙移到了救护车上,平野惟紧皱着眉,焦急又担心地问其中一个医生。
  “他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医生摇了摇头,语速很快:“暂时还说不准,需要去医院做检查,他的家属呢,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住在他家楼下,之前见过几次,暂时还联系不上他的家属,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吧。”
  情况紧急,医生也没有多问:“行,你跟着我上救护车。”
  平野惟心里舒了一口气,跟着医生坐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的门即将要关闭的时候,平野惟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楼上,那道黑影依然没有离开。
  就好像一直在看着她一样。
  第57章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平野惟坐着救护车,一路陪着津高光宙来到医院。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津高光宙就已经彻底昏迷了,到了医院后,医生护士们迅速推着他进了急救室。
  平野惟看着急救室的门在她眼前关上,惊魂未定般的深呼吸了几下。
  她坐在走廊的凳子上,衣服上还沾着津高光宙的血。
  从她面前路过的人只能看见一个黑发女孩浑身是血,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有些人忍不住露出难过不忍的神情,望着平野惟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同情。
  真可怜,在急救室里的应该是她的家人朋友吧,看这个小姑娘的样子可能已经吓懵了,说不定低着头就是因为在哭。
  医院里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其他人虽然不忍,也只能惋惜的摇摇头离开,顶多在心里为这个女孩的家人朋友祈祷一下。
  但他们不知道,平野惟根本没有什么悲痛欲绝,更没有哭,刚才在救护车上因为害怕惊慌而流出来的眼泪,现在一滴都没有了。
  她低着头,看着衣服上沾着的血迹,很轻的皱着眉。
  好脏……
  平野惟突然想起,上一次自己用刀刺伤了远田腾后,他的血也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那时候的平野惟和现在一样,厌恶,恶心,甚至有点反胃,产生了很强烈的自我厌恶感。
  可没过多久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是因为什么来着……好像,是因为琴酒。
  因为他的寥寥几句,当时平野惟心里那种巨大的愧疚感和自厌感竟然全都消失了。
  好神奇,像是魔法一样。
  可能琴酒真的对她下了什么魔法吧,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做出这种事。
  平野惟伸出手,掌心里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不是刚才的殷红,而是转为了接近于黑的颜色。
  也许从她的手心第一次沾上血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琴酒的陷阱。
  刚才平野惟站在津高光宙身边,抬起头,看见了琴酒站在窗边的影子。
  很奇怪,在那个瞬间,她感受到的不是愤怒或者疑惑,反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摆在她面前的虽然看似是选择题,但其实只是单选题而已,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个男人,说不定真的是个恶魔呢,可是……
  平野惟缓缓将手心握紧,像是要攥住什么一样。
  就算是恶魔,她也已经主动走到男人身边了,既然如此的话,那她就来做魔女好了。
  她之前的十几年一直做着乖小孩,是再听话不过的孩子,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她只是一味的付出,然后被伤害。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为什么还要做乖乖女,为什么还要做别人眼中的乖孩子?
  如果做乖孩子的下场是这样,那她宁可成为恶魔身边的魔女。
  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平野惟垂着眼,被眼睑遮住的目光是和凄惨外表截然不同的平静。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一直走到平野惟面前才停下,平野惟抬起眼,情绪在那一瞬间转变,本来毫无波澜的眼神在刹那间带上了惊慌和无措。
  佐藤美和子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看上去才十五六岁,身上还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
  女孩的手上和衣服上全都是血,就连白皙的脸上都沾染了一点,她抬头望过来时,眼中还带着泪光,眼尾是红的,刚才应该哭了很久。
  女孩的眼中还带着一些惊魂未定的迷茫与慌乱,看起来像是惊吓多度,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兽。
  但就是这样一个年纪不大,身材纤细的女孩,却在别人收到伤害时勇敢的站了出来。
  面对这样的小姑娘,佐藤的语气不免轻柔了许多,她坐在平野惟身边,侧身温柔地对她道:“你是小惟吧?”
  平野惟的眼眶还泛着红,迟疑地点了点头:“对,你认识我?”
  佐藤拿出警官证给平野惟看:“我是警察,事发现场有人报警,因为当时你就在现场,所以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官方的话说完后,佐藤对着平野惟安抚地笑了笑:“只是普通的问话而已,你不用紧张,小惟你和津高光宙住在同一栋楼,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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