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还没等平野惟说话,男孩就抢先开口。
  他上下打量着平野惟那目光,让平野惟感觉很不舒服。
  男孩的目光在平野惟的胸口扫过,吊儿郎当的笑着:“你发育的不太好啊。”
  初一初二的男生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性,对女孩以及女孩的身体都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如果不加以管制,或者是本就性格恶劣,便会发展成对女生毫不尊重,随口开黄腔的性格,显然这个男生就是这样。
  尽管面对的是要比他大几岁的女生,但平野惟身材纤瘦,个子也并不算高,所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才会让男生随意说出这种冒犯到了极点的话。
  平野惟猛的握住了拳,初中时许多男同学就像这样随口开着黄腔,在他们看来只是无关紧要的玩笑,但在正值发育期的女生听来却无比的刺耳和尖锐,那些玩笑般的话语会让她们觉得羞耻,甚至不敢正视自己身体的发育。
  初中时的平野惟也是这样,为此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高中才有所缓解。
  平野惟的呼吸加快了许多,她的眸子微微颤抖,就在要开口的时候。
  “光宙,回家了。”
  是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女人,她还是一样的美艳,头发打理的柔顺,手上的包包又换了一个,看向平野惟和其他人时脸上很快的闪过了几分嫌弃。
  女人催促着男生:“回家了光宙,不要在这里玩,脏不脏啊。”
  名为光宙的男生应了一声,在跑开前,他特意看了平野惟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自以为很帅的笑,让平野惟感觉很不舒服,有点恶心。
  光宙很快就和他的母亲离开了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向着居民楼走去了。
  平野惟将刚刚发生的事先放在一边,蹲下查看旁边男生受伤的膝盖,虽然伤口破了皮,但并不是很严重。
  平野惟拿出湿巾,将伤口上的尘土轻轻擦拭掉,又贴好创可贴,男孩乖乖地向她道谢。
  平野惟扔掉手中的湿巾:“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和你是朋友吗?”
  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一脸的不忿表情:“他叫津高光宙,我和他才不是朋友……”
  “那为什么要和他玩呢,他不是在欺负你吗?”
  男生顿了顿,大概是因为平野惟帮了他的缘故,他凑近到平野惟的耳边,小声说:“我们班的直也上周和他打了一架,结果第二天就退学了,听说直也的父母好像也被公司辞退了,同学们都说他的父母大有来头。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懂了很多事情,在看到同班同学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后,自然也就不敢忤逆津高光宙了。
  了解情况后,平野惟和那些男生们道了别,一步步向着楼上走去。
  从津高光宙的处事方式,以及那个女人的穿着和态度来看,他们的确应该非富即贵,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住在这个老旧的居民楼,甚至还就住在她的楼上呢。
  平野惟思索着,一点点走上楼梯。
  平野惟又想到了之前在这个楼梯口,津高光宙对她做的鬼脸,以及刚才那些冒犯的言语和视线。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她都是能避则避,可那个时候,平野惟想到了小兰制服歹徒时的场景,那个画面给了她勇气,让平野惟想要冲到津高光宙面前,愤怒的反驳他的话,并且让他给自己道歉。
  当时的平野惟差点就要这么做了,可女人的出现让平野惟定在了原地。
  虽然她要比那些初中生们大上几岁,可她的处境和那些初中生没有任何区别。
  她可以去斥骂津高光宙,甚至可以动手打他,可之后呢?
  津高光宙有一个溺爱他的妈妈,也许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爸爸,但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可以替她做主,没有人可以做她的靠山。
  所以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平野惟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退缩了。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退缩。
  “为什么……总是这样。”
  平野惟站在门口,用力咬着下唇,可眼眶还是慢慢变红。
  为什么好像只有她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她自己来面对。
  从她搬到这里到现在,好几天过去了,母亲都没有打过来一通电话。
  就连津高光宙这样的人都能有宠爱他的母亲,可自己已经足够乖巧,足够听话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能来爱她?
  眼泪砸在脚下,平野惟手中的钥匙死死攥在手里,带来疼痛。
  她真的……好难过啊。
  第39章 原来他叫做琴酒
  负面情绪只维持了短短的几分钟就被平野惟尽数藏起,从很早之前开始她就知道,哭闹是只有被宠爱着的孩子才拥有的权利,而不被宠爱的孩子,就连哭都只会被人觉得厌烦。
  平野惟已经习惯了将所有委屈吞进肚子里自己消化掉,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收拾好情绪,拿出钥匙开门,却在看见屋子里的人后顿在了原地。
  今天的男人不再穿着他那一身标志的黑色套装,而是换上了一件米白色高领针织毛衣和黑色长裤,这样的穿搭为他增添了几分柔软的气质,不再显得那么可怕。
  就好像他不是随时拿着枪威胁人的可怕分子,只是一个在午后借着阳光,靠在窗台旁看书的普通人而已。
  过于巨大的反差感让平野惟愣神了好一会儿,连刚才难过的情绪都先被抛在了一旁。
  她站在门口和男人对视,然后视线不由自主的被男人手上的书给吸引——没错,刚才所说的不是想象,而是男人真的正倚靠在窗台上,拿着本书在看。
  男人手上的书越看越熟悉,这应该是她在初中时买的,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很符合平野惟初中时的心情,虽然当时的她其实并没有读懂……
  但这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在书中写了一些感悟,而且她好像还把初中时的毕业照夹在这本书里了。
  毕业照先暂且不提,但她在书中写的那些东西,每一句都是足以让现在的平野惟感觉到十足羞耻的东西。
  “那、那个……”
  平野惟快步走到离男人还有三四步的距离后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男人手上的书,却又不敢再靠近一步,只能露出乞求的神情望着他。
  平野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看到她写下的那些感悟和毕业照,双手交织在一起不安的绕来绕去,她已经忘了之前自己都不敢正视男人的脸,在过于羞耻的刺激下,她只想赶快拿回男人手中的书。
  “可不可以……还给我。”
  她的眼圈周围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红晕,再加上又轻又软的声线,就好像是男人将她欺负哭了一样。
  男人挑了挑眉,嘴角似乎带上了点笑,却看的平野惟心中更加没底。
  男人的视线像是有侵略性,存在感极强,平野惟在他的视线下,头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只能看自己的脚尖。
  但男人的视线又和津高光宙完全不一样,并不会让她感觉到厌恶或者恶心。
  在这样的目光下,平野惟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萌发出了逃跑的念头。
  她本来就是极害怕男人的,只不过是因为和男人平安无事的相处了几天,所以渐渐放下了警惕心。
  平野惟准备放弃拿回书,想要退后几步和男人回到安全距离时,却突然听到男人波澜无奇的声音。
  “我真可怜,居然在期待能够被爱。”
  意识到男人在读什么后,平野惟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眼睛慢慢睁大,身体和大脑都一起被冻结在了原地,而男人还在继续念着。
  “以后有事就自己解决,不要再麻烦妈妈了。”
  初中时期写下的幼稚厌世文字,被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念出来后,莫名多了几分诡谲的意味。
  而作为当事人的平野惟已经快要石化了,她先是感觉浑身冰冷,随着男人口中说出一句句语录,那冰冷的感觉又变成灼热,她的脸霎时变得滚烫,整个人像是发了高烧一样。
  “别、别念了……”
  她的声音太小,全都被男人的声音压下,男人还在继续念着。
  “错的不是我,是……”
  男人终于停了下来,是平野惟自己踏过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的那三步距离,走到了男人面前。
  她不敢去触碰男人,所以只敢将手虚虚的搭在那本书上。
  “太羞耻了,别念了,求求你……”
  刚才在门口止住的哭腔此刻又冒了出来,但并不再是因为委屈或者难过,而是因为太过于羞耻。
  平野惟主动越过了她和男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脚尖对着男人的脚尖,搭在书上的手离男人的指节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她还是害怕男人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宁可被男人用枪指着脑袋,也不想要社死。
  幸好男人也不是什么具有恶趣味、喜欢捉弄别人的人,片刻后,他如平野惟所愿,合上了书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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