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闻言,谢訦微微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朕会准时出席。”
“微臣,谢陛下隆恩。”侯非站了起来,跪下,行磕头礼。
“抱歉,还是朕对不起你。”半晌,谢訦才缓缓开口道。
“臣惶恐。”侯非听到这话后脸上并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语气反倒平静得异常,“臣等既然是盛国的将士,自当为了盛国的人民牺牲。”
说这话的时候,侯非一直低着头,是以谢訦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只是不知为何,谢訦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两人这一聊便到了宫门下钥的时间,还是王诚前来提醒,谢訦才意识到这一点,一脸歉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侯非:“朕同侯爷许久未见,不成想这一聊便耽误了时辰。宫门既然已经下钥,那便为侯爷就近安排闲置的宫殿吧。”
“是。”王诚轻声应道,随即便看向已经站起来的侯非,恭敬道,“侯爷请。”
见状,侯非后退一步,行礼道:“谢陛下,微臣告退。”
翌日,太极殿
谢訦听着孟京华汇报的关于鹊山的发展问题,脸色愈发阴沉。
自薛程被撤职,随后又受重伤之后,鹊山县令一职便空虚已三月有余,期间虽也安排了一些人,但均成效甚微。
而鹊山自雪灾之后,制香业受到巨大打击,而崔氏一夜灭门更无疑是雪上加霜,长此以往,此地的以后可以预料到。
而孟京华汇报完之后便退了回去,随后坐在高位上的谢訦便缓缓开口道:“众位爱卿可有何想法?”
然而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陷入寂静,偌大的宫殿之上竟是无一人发言。
谢訦目光缓缓扫过底下,见众人纷纷低下了头,怒极反笑。
而下面人见状头又低了几分,就连孟京华也默默低下了头。
见状,谢訦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紧接着眼前突然一阵发黑,眼看着就要晕倒——
还好他及时抓住了扶手。
而就在这时,众大臣中终于站出来一人,正是昨夜才与谢訦畅谈的侯非,只见他一脸正气,义正言辞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鹊山才经历过雪灾和官员下马,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考虑到种种因素,微臣以为应当派熟悉当地情况且在朝中有威望的官员前去,方能取得成效。”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就连谢訦也是频繁点头,看向候非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感激。
“既然如此,那诸位大臣可有人选?”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大臣,语气中带了一丝威严,以及一丝不可察觉的期待。
然而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又陷入了寂静。
过了许久,还是其中一位看起来官职并不是特别高的大臣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说道:“微臣以为,孟大人此次前往鹊山督办崔氏一案有功,想必对鹊山的情况也更为了解,孟大人乃合适人选。”
“微臣赞同刘大人的观点。”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位看起来职位比较高的大臣也站了出来,沉声道,“孟大人乃当朝中书令,经办的案子也是有目共睹,在民间也很有威望,此次更是主办了鹊山一案,微臣也以为孟大人乃合适人选。”
在他表达完自己的观点后,接连又有几位大臣站了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与他们也相差无二。
“其他人呢?可还有不同意见?”谢訦的目光扫过其他没有发言的人,又落在了站在那里的孟京华身上。
“孟大人。”
闻言,孟京华立刻上前一步,行礼:“微臣在。”
“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其他意见,那便任孟京华为鹊山新一任知县,同时协助大理寺负责前鹊山县令薛程与崔氏一案。”
“微臣遵旨。”孟京华缓缓跪下,语气凝重。
见状,谢訦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孟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是,微臣遵旨,一定不负陛下所托!”闻言,孟京华立刻表示自己的决心。
而谢訦说完这话后便又回到了高位上,俯瞰着下面一群人,目光深沉:“诸位还有其他事要奏吗?”
见状,一旁的王诚适时开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下面的大臣们纷纷面面相觑,随后有人率先跪下。
紧接着其他人便纷纷效仿,顿时跪了一地。
闻言,谢訦的目光落在下面齐刷刷跪下的一群人身上,脸上的表情不辨悲喜。
一旁一直在观察谢訦一举一动的王诚见状,很识趣地开口道:“退朝——”
“臣告退——”
早朝过后,太极殿内一时只剩下谢訦和王诚两人。
“陛下……”王诚送完诸位大回来时便看到谢訦一个人站在龙椅前,眼中似有无限哀伤。
王诚虽说伺候谢訦不到半年,但他能感觉到陛下的努力。且不说平日里养心殿的蜡烛燃到三更天是常有的事,就连鹊山一事,他也是常常记挂在心上的。
“你下去吧。”谢訦突然开口。
“陛下……”王诚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被谢訦打断。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一柱香后,谢微凉站在太极殿,看到的便是谢訦抚摸着龙椅,明明太阳才刚刚升起,可是他的身周却是一片黑暗。
谢微凉大步走了进去。
第65章
王诚完成自己的任务,识趣地退了出去。
大殿之上,一时间只剩下谢訦与谢微凉两人。
而谢訦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一样,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
谢微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訦,就连在鹊山那一次都没有这样过。
在来之前,她多多少少也听王诚说过今日早朝的事情,多少也能理解谢訦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可安慰又是另一回事。
当谢微凉站到谢訦边上时,来时在路上预演的那些话酝酿了许久,终究还是化作了叹息,搭在了谢訦的肩上。
旁边,她带来的食盒依然散发着热气,渐渐模糊了两人的面庞。
过了许久,谢訦才忽然开口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
“这个皇位,是否真的要换人?”
闻言,谢微凉凝眉,想到昨夜忠勇候夜宿皇宫一事,心中有了些想法,只是面上却依然不显:“陛下……”
然而谢訦或许是需要一个出口发泄,并没有接谢微凉的话,反而开始自顾自地说道:“今日朝堂之上,我提及鹊山一事,底下众位大臣竟然无一人敢言,过了许久才推出了吏部的一个小官……”
“而孟京华,我分明知道他有问题,可还是得用他,因为……”
“因为,朝中无人,是吗?”谢微凉接着他的话,轻声开口道。
谢訦没想到谢微凉居然将他欲言又止的部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口,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却见谢微凉又接着说道:“如今西北战事刚刚平定,而鹊山也需休养生息,陛下纵是对吏治有再多不满,也万不可在此时作任何变动。”
闻言,谢訦刚刚有些光亮的眸子顿时又黯淡了不少。谢微凉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些,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谢訦的无奈呢,只是……
“陛下……也是知晓这些人目前都不能动的吧?”
而谢訦在听到她的话后微微转过头来,谢微凉这才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分明是一夜未睡的征兆,一惊。
却见谢訦目光落在那把龙椅上,缓缓开口道:“我被封为太子的那段时期,父皇每次处理政务时都会让我随侍在身旁,我看着父皇夜夜叹气,心中只是觉得奇怪,立誓日后必不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然而父皇当时只是笑笑……”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现在看来,父皇当时便觉得我天真,只是不愿伤我的心罢了。”
顺着他的话想象下去,谢微凉仿佛能窥见谢訦和先皇相处的一角。
谢訦当太子时期的事情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谢訦出生时他的生母灵妃已经失宠,而后来灵妃意外去世,他便被不能生育的誉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抚养,他少年早慧,很快便博得了先皇的关注,将其立为太子。
然而先皇驾崩的急,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教给谢訦便已经撒手人寰,而谢訦当时已经因为蜀中一战心智受损,在朝野上下声望大减,威信也大不如前。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谢微凉不知道当时的谢訦是如何顶着前朝后宫的压力登上那个位置的,她看着眼前的谢訦,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或许谢訦不恢复神智的话,会不会过得更快乐?
但很快,她便将这疯狂的想法从脑海当中驱逐了出去,转而想用其他的事情让自己变得正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