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辛婆子笑得一脸得意,身为媒婆,在没放定之前,不好往外透露,道:“好姻缘天天有,月老早就系好了线,再兜兜转转,两人始终逃不过,总归是会走到一起。”
  温屿已大致清楚,不动声色朝扇骨铺那边看了眼,便没再多问,“辛姐姐进去坐着吃杯茶吧。”
  辛婆子道:“今朝我不得空,还要去跟人回话,待我空了,再来找你讨杯茶吃。”
  温屿道好,与她道别后进了院子。去打水洗了把脸,回屋捡了燕窝补品出去,喊了声荀舫。
  荀舫从西屋出来,看到桌上温屿放好的匣子,黑着脸道:“你都不让我歇下喘口气,又开始使唤我了。”
  “别废话!”温屿系好包裹的布巾,推到他面前:“别送去书院,送到林府去。”
  荀舫大马金刀在椅子里坐下来,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吉利郎见到你的本事,自惭形秽,终于死了心,答应了辛婆子给他说的亲事。他不再惦记着你,这是好事啊。莫非,你看上了吉利郎,嫉妒生气了?”
  温屿怔愣下,很快反应过来,荀舫从她与辛婆子的三言两语中,猜到了阿山的亲事。
  对他的小人行径,温屿拉下脸骂道:“居然在后面听墙角,荀公子,此般宵小行径,你不怕丢了荀大学士的脸?”
  “我是在劝你,让你别伤心,你还不领情。别说林裕和,就是纨绔如杨六,他也远远不如。拿这次官司来说,他半点忙都帮不上。”
  荀舫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身前,谆谆劝道:“成亲要门当户对,他那扇破门,配不上你的朱门大户。”
  温屿差点被荀舫气笑了,指了指包裹,道:“快滚!”
  荀舫也不生气,起身拿起包裹,施施然滚了。
  忙了温屿终于有空坐下来吃茶歇息,刚吃了半盏,杨氏秦氏婆媳两人,一道上了门。
  第57章
  荀舫来到林长善府上,时辰还早,他以为要等一会。门房已经认识他,客气地道:“荀郎君请坐一会,老爷书房有客人,我先进去回禀一声。”
  秋闱在即,州府下辖县的考生陆续来到府城,借着这段时日到处投拜帖访友。荀舫以为林长善友人来访,就未曾多想,在门房的客舍等着。
  过了一会,门房有了动静,荀舫的耳朵灵,仿佛听到林长善在说话。看来,这个客人非亲即贵。
  他不好出去打探,等了一会,门房来了,道:“荀郎君,老爷得空了,请你去书房。”
  荀舫朝门房颔首,提着包裹前去书房,林长善上下打量着他,道:“等久了吧,我最近忙得很,快坐快坐。”
  “我方才刚到,贸然登门,还请林山长见谅。”荀舫在温屿的逼迫威胁下,姿态低到尘土中,违心之词也说得极为顺口。
  他将包裹放在茶几上,抬手一礼:“承蒙山长写的状子,让我与娘子赢了官司。本该早就该来道谢,奈何官司之后收宅子等一堆琐事,忙到如今方算告一段落。这里面是些补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山长莫要嫌弃。”
  林长善看向包裹,愣了下,眼里浮起满意之色。
  原来的荀舫虽有才气,却孤傲冷漠。如今变得入世,让人觉着亲近不少。
  林长善笑呵呵道:“一张状子而已,还是多靠你与温氏自己。邪不压正,本就属于温氏的家财,官司本就不该输。”
  他说着话,让小厮来将包裹拿下去,问道:“宅子的事都办妥当,打算何时搬进去?”
  荀舫将眼下的情形大致说了,林长善听得频频点头。除去乌衣巷的宅子,绣
  坊还关张着,每日往返绣坊宅子,仅赁车的钱都不是小数目。
  他现在还穿着葛布衣衫,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要是勉强住进去,最后弄得借贷度日,实属糊涂了。
  林上善见荀舫温屿踏实,不免对他们愈发高看了几分,道:“你能这般想,确是好事,切莫贪图享受,将自己弄得焦头烂额。”
  荀舫道是,“我们已经在牙行放了售,打算买一间便宜,离绣坊近些的宅子住着。赵牙人给我们寻了两间,说起来也巧,书院原来的周先生正好要卖掉宅子,我们去看过一趟,这间宅子样样都好,就是乌衣巷的宅子没卖掉,暂时拿不出钱来。”
  “周先生?”林长善想了下,道:“老周儿子在楚州做知州,今年是秋闱之年,来接他们夫妻之人,没那般快到明州府。这样吧,你们若打算将这间宅子买下来,我去与他说一声,让他们暂且给你们留一留。在动身之前,你们能筹到钱,这间宅子就卖给你们。”
  荀舫忙起身抬手一礼下去:“有劳山长,在下感激不尽。”
  林长善摆了摆手,笑道:“反正卖给谁都一样,这间宅子老周夫妇住了多年,里面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们亲手所种,已经颇有感情。你们若是能好生照顾,老周也能放心。”
  荀舫忙道:“宅子我们不会乱改动,着实也没银子乱改动。”
  林长善笑起来,这时小厮在门口探进头来,道:“老爷,许知县来了。”
  荀舫忙起身道别,“我就不打扰山长了。”
  林长善也没留他,将他送到门外,道:“许知县是我以前同年的胞弟,他长女与杨氏杨苘杨六定了亲,他来府城见孙知府,顺道来与我这个媒人说说话。亲事不宜与外人道,我就不留你用饭了。”
  荀舫心道原来是杨六岳丈来了,他站在廊檐下,抬手道别,“山长留步。”
  林山长没再送,荀舫大步离开了林府。
  *
  巧绣坊。
  温屿打量着两人,杨氏与以前并无不同,倒是秦氏让她吃了一惊。
  秦氏神情憔悴,脸色蜡黄,像是被腌渍过后的黄瓜,整个人都变得干巴巴。
  不过,温屿也没多问,将两人带到天井边,招呼她们坐,“你们来有何事?”
  杨氏脸上笑着,小心翼翼讨好道:“听说东家发了财,我带着四郎媳妇来给东家道喜了。”
  “多谢,你们太客气了。”温屿不咸不淡答了句。
  杨氏抿了抿嘴,眼神一转,唉声叹气道:“东家估计也瞧见了,四娘媳妇最近生了场大病,不但肚子的孩子没来,连命差点都没了。”
  “生了场大病?什么病?”温屿好奇问道。
  杨氏见秦氏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暗自恨恨戳了下她:“四郎媳妇,你快将生病的缘由,仔细说给温东家听。”
  秦氏惊了下,慌忙道:“我最近生了场大病,去问了仙姑,仙姑说是我八字不够硬,原来吃的送子药没了用,还糟了反噬。”
  温屿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问道:“吃的送子药?原来还有送子药,这药方多少钱一剂,吃了多少剂药,何处来这般厉害的仙姑?”
  秦氏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无助转头看向杨氏:“阿娘......”
  杨氏瞥了秦氏一眼,笑着道:“仙姑是我家大娘子特意寻来,听姑爷说仙姑灵得很,好些大户人家尊着敬着仙姑。我家大姑爷是读书人,见多识广,认识的贵人也多,那还能错得了。仙姑看在大姑爷的份上,一剂药只要二两银子,要是换做别人,别说二两,就是二十两都买不到呢!四郎媳妇统共吃了五剂药,花了足足十两银子,谁曾想被人克了,银子白花了不说,连命都差点没了。”
  “那仙姑还真是厉害,简直是送子观音下凡。这般厉害的仙姑,不去京城实在可惜了。”温屿不紧不慢地说着,听得杨氏一愣一愣。
  温屿顿了下,微笑着道:“你家大姑爷是读书人,读书人该知道报效朝廷,忠于天子。有这般厉害的仙姑,你家大姑爷该将仙姑报给朝廷知晓。将仙姑送到皇宫去,给皇家开枝散叶,生一堆龙子龙孙才是。”
  杨氏一脸呆怔,讪讪道:“竟然还有这等事......”
  温屿催促道:“你快回去,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赶紧告诉你家大姑爷去,可别错过了。”
  杨氏勉强挤出丝笑,道:“东家真是爱说笑,京城那般远,皇宫大殿哪是人人都能进去,我家大姑爷将人送到京城,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
  温屿笑容不变,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家大姑爷是读书人,哪能不懂这些规矩。他也不用去京城,领着仙姑去府衙,由孙知府出面写折子给陛下,奉上仙姑,你家大姑爷顺道也能得个封赏,连着你这个岳母,也跟着吃香喝辣,有享不尽的福。”
  杨氏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再蠢的人,也能听出温屿是在说反话。
  而且她无法辩驳,温屿根本不提仙姑是在骗人之事,只替仙姑扬名,将她送给天子。
  要是贵人娘娘吃药有丁点闪失,落个谋害皇子黄孙的罪名,连着她孙氏,以及大姑娘一家,都得被满门问斩杀!
  秦氏一直呆呆听着,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直愣愣望着杨氏:“阿娘,可是大姐姐篇......”
  “闭嘴!”杨氏见势不对,厉声打断了秦氏,“你大姐姐一直看顾着娘家,盼着四郎好。大姐夫是读书人,今年要考功名,也是你能说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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