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那个时候的岑尧断了腿,没了家族的光环和偏爱,整个人就像得了躁狂症,看谁都不顺眼。
  在他面前喘气都能被他看成是鄙夷他。
  岑尧从来不吃鸡蛋,他们吃的很规律,早上是白米粥配鸡蛋,中午晚上是白水煮面或者咸菜馒头。
  钟向暖一开始以为是岑尧不好意思吃鸡蛋,吃晚饭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口,叫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她不喜欢吃鸡蛋所以才没吃。
  但他不喜欢吃也得吃,不吃就好不了。
  岑尧讥讽她:“想以后用这件事绑架我吧,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钟向暖闻言先是愣了愣,接着才是气氛。
  因为她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说她不懂得感恩和挟恩图报。
  小时候,她爸妈明明对她那么坏,明明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业务水平不高,只能去干那些边角料的活计,在家族里干的活最多,拿的钱最少。
  他们却总把因为自己原因造成的不顺归结到钟向暖身上去。
  “都是为了你我们才这么累。”
  “我们为了你累死累活,你在家看电视玩电脑你不觉得对不起我们吗?”
  钟向暖有时候真的想问问他们——难道不生她,他们就不用这么累吗?
  对于岑尧单方面给她扣的帽子,钟向暖很生气,第一次和他发生了争执。
  她说,她不喜欢吃鸡蛋是真,不舍得花钱买肉也是真,没必要把她想的那么坏,又不是饥荒年代,一颗鸡蛋就是宝贝,看的比黄金还珍贵。
  虽然事实上他们家确实穷,而且鸡蛋的身价在钟向暖眼中跟黄金一样珍贵。
  被吼了一顿的岑尧安静了,不知道是意识到钟向暖不是一个软包子还是因为知道了自己错了。
  反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岑尧都乖乖地把饭吃的一干二净。
  直到钟向暖带着岑尧一起摆摊,他才开口问起钟向暖为什么不喜欢吃鸡蛋。
  那个时候他们关系缓和了不少,交流沟通也多了。
  钟向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阴天,她和岑尧坐在小板凳上,一人捧着一个饭盒。
  给岑尧吃鸡蛋吃习惯了,钟向暖已经习惯每天给岑尧煮一颗水煮蛋了。
  旁边摆摊的阿姨看着她碗里没有鸡蛋而岑尧碗里有鸡蛋,以为钟向暖是舍不得对自己好。
  语重心长地劝告她:“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好,你对别人好,一次两次别人还领情,再往后他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
  “等你以后不做了,他反倒觉得你懒,你跟他说理,他觉得你是自找的,又没有人拦着你不让吃。”
  阿姨这话明面上是说给钟向暖听,实际是说给岑尧听。
  岑尧默默地听着,笑而不语,当着阿姨的面把碗里的肉夹给了钟向暖。
  劳动致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可以无所顾虑地吃肉了。
  阿姨看着岑尧的举动心里才舒服点,叫钟向暖大口吃,不要心疼岑尧。
  钟向暖那个时候觉得阿姨有点片面了,现在只觉得阿姨的话实在是英武。
  或许阿姨早就看出来了岑尧没有心,她劝告她早点回头,但她却不识好人心。
  “我不吃鸡蛋是因为吃多了。”
  鸡蛋这个食物,天天吃日日吃都不会觉得腻。
  除非吃它的时候,伴随着不好的记忆。
  钟向暖堂哥堂姐都非常讨厌吃鸡蛋,因为他们觉得鸡蛋味道很奇怪,而且家里人特地从乡下买的土鸡蛋蛋壳上面还沾着鸡的排泄物,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太恶心了。
  可是不吃鸡蛋他们又会被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选择了让钟向暖帮他们吃鸡蛋。
  明明他们可以选择丢掉,但他们就是愿意折辱钟向暖。
  看着钟向暖带着泪珠吃下他们讨厌的鸡蛋,他们会高兴,会觉得通体舒畅。
  他们欺负钟向暖不是因为钟向暖做错了什么,就是单纯想欺负人。
  岑尧捏着煎蛋的一角,确确实实记得她不喜欢吃鸡蛋。
  钟向暖抽回挂件,不耐烦道:“别乱动我东西,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吃鸡蛋了。”
  鞠夏茶每天会给她煮一个鸡蛋,虽然钟向暖不爱吃,但是鞠夏茶才不管她爱不爱吃,从小到大,她每天早上都得吃完鸡蛋才可以出门。
  心情不一样对东西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
  上辈子他们逼她吃鸡蛋单纯是为了欺负她,现在不一样,鞠夏茶是为了让她补充营养。
  岑尧不信,她明明说过自己不爱吃鸡蛋。
  钟向暖被岑尧的偏执和固执烦够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明明知道别人讨厌他这样,他为什么就不知道改呢?
  钟向暖很想骂他但还是忍住了。
  *
  周渡野的学籍还在京北,他去找过周凛仁,跟他说自己想在京北把初中念完,高中再回安南。
  周凛仁没同意,毕竟他在安南待了这么多年,安南相对他而言也更好适应。
  “我不会回去打扰你们,我一个人在外面。”他首先得解决学校的事情。
  不然他就去不了那地方。
  在京北上学,晚上还能过去,可是在安南就不行了。
  他们不会为了他把地址迁到京北,安南的学校也不会因为他无偿旷课不打电话问他家长。
  周凛仁不同意,因为他也不喜欢周渡野。
  “安南那边气候好,适合你养病。”
  “那你把我送郊区学校去吧,送去个寄宿学校,半个月放假一次。”
  第50章 第50章为什么你不是男主
  周凛仁犹豫不决,他狐疑问周渡野,打心底觉得他是想偷偷报复他的妻女。
  “你为什么那么想留在京北?”如果周渡野能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或许能允许周渡野留下。
  “因为很丢人。”跛了一条腿,伤痕累累地回去,做她的同桌,一起上下学的朋友,太丢她的脸了。
  他也觉得自己丢脸。
  周凛仁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因为在他眼里,周渡野算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会哭闹,更不会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让你看,寻求你的安慰和可怜。
  “你想去哪个学校?”
  “远一点的,偏僻一点。”最好能看不见他们一家三口。
  周渡野在院里面的活干的不多,院里面的人都看他小,不舍得让他干活。
  做饭的大姐会给他留最大的肉,院里面其他人会给他送补药和补品。
  都是对骨头好又补血的。
  “我尽量在一年里把药的成分
  分析出来。“周渡野刚入行,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他只能大致分解出药物的化学方程式和成分。
  想要制成一种药物,中间的程序很多很复杂。小到剂量大到成分。
  如果她能轻轻松松把药制造出来,那些正规的制药厂就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经费和人力了。
  “不急,反正你要在这待两年。”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春风化雨,时间变迁到冬日。
  初二上学期,岑尧和钟向暖的关系依旧很差,差到打扫责任区卫生时,岑尧因为刀口疼痛外加低血糖晕在路上钟向暖都懒得去看一眼。
  岑尧被钟向暖的无情伤着了,她开始怀疑这个钟向暖跟上一世她的妻子不是一个人,毕竟在梦里,他的妻子很善良。
  绝对不会做出对人怀恨在心就见死不救的事情。
  岑尧胸口闷痛,宛若藤蔓紧紧箍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脑子一根筋,轴起来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话——他一定要找钟向暖问清楚。
  他知道自己天天给她送早餐,帮她交作业打扫卫生让她受到了不少困扰和同学的流言。
  岑尧安慰自己,她或许是怕过去扶他、看他,会加重流言。
  岑尧知道钟向暖家很破,但没想到这么破,猪肝色的仿铜门已经掉色了,她家门没有门铃,弯曲指骨扣门,指骨都沾上了铁门的碎屑。
  钟向暖听到有人敲门,警惕起来,她这块住的都是外地务工的工人,平时喝醉了经常会乱敲门,还会翻人家窗户。
  岑尧看着门缝里射出来的微弱光亮灭去,知道钟向暖肯定在家。
  他敲门的力度愈发大,震的门框边的墙皮都在发颤。
  钟向暖被外面声如洪钟的敲门声吓得不轻,躲回房间反锁后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
  房子隔音不好,岑尧犹如猪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钟向暖的耳朵里。
  “暖暖,我知道你在家,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你知道我为了见你费了多大功夫吗?我舍去一半的肝,只为见到你。”
  肝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可是他和钟向暖的感情却不能破镜重圆。
  钟向暖想报警了。
  她为了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忍了岑尧半年了。
  可今晚,他不顾邻居日后会怎么看她,议论她的家人,也要上门闹事,只为了自己想得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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