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启禀陛下,宁王在奉先殿突发高热,已然昏厥,太后收到信儿派人去接,被金鳞卫挡在殿外,只好来请旨接宁王回去,眼下已侯在雍华宫外。”
  第104章
  “在奉先殿守岁,膝下还有软垫,堂堂王爷,竟这般娇弱?”
  萧衍之哼笑,“再说,守岁哪有中途离开的道理,藐视先祖的罪责,他承受不起。”
  萧梓轩:“总不能真让他在奉先殿昏到天明?”
  “太后哪里舍得。”
  萧然笑言:“我虽在北凉长大,但也听父王
  说过,宁王的痴傻是儿时发热,烧傻的。若真如此,太后定会连夜请太医去奉先殿,万一再烧出问题了呢?”
  听萧然说到北凉,索尔丹下意识看了眼他。
  小豫王是他们几人中年岁最小的,纵然心有谋略,但遮不住浑身少年气,朝气蓬勃。
  殿中沉默些许,见萧衍之点了下头,安顺才躬身称是,退下传话。
  这是默认了小豫王的话,宁王人不能离开奉先殿,但若不允太医入内,难免会在此事上被大做文章。
  萧衍之却没想这么多,他只想着,让萧承基昏厥一夜就算守岁了,哪能这么简单?
  帝王眼中没有温度,桑晚想到他膝头那些陈年旧伤,哪个不是在姚淑兰的刁难下跪出来的?
  听太后这样念着宁王,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安王神情似有低落。
  “也不知母妃今年在法华寺独自守岁,还习不习惯……”
  “委屈梓轩,背了这么多年的纨绔之名。”
  帝王目光柔和下来,“就凭你这份孝心,待事后朕会下旨,让阮太妃回安王府颐养天年。”
  “真的?”
  萧梓轩霎时高兴起来,又敛起笑意,试探着问:“什么事……后?”
  萧然忍笑,连忙摆开棋盘。
  “三殿下还是别问了,酒后多话易出错。”
  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自然是让姚家倒台的事。
  但这些萧衍之不会明着说,更不会和安王讲。
  萧梓轩喝了些酒,脑子不大灵光,一时半会没听明白,这才傻乎乎地发问。
  好在安王见好就收,并不深问,心虚笑了下,侧身和萧然对弈,还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只想着母妃和芸心都能在身边,就是最好的,何况王府离林夫人那又极近,也没有旁的宗族来攀。
  唯一的妯娌,还是宫里的皇嫂,并无那些劳什子的繁琐关系,很是清净。
  说话间,两人已开始对弈。
  并不十分用心,不过打发守岁的漫长夜晚,顺便偷偷听着帝王同使臣间的谈话。
  桑晚见索尔丹不语,只怔怔出神,拉过她的手轻声安慰:“我也是第一次守岁,不必拘谨。”
  “第一次?”
  索尔丹低低讶异:“我听闻,只有北狄部落同中原习俗不一样,南国也是如此吗?”
  桑晚想起过去的那些经历,眼底漫过一瞬即逝的释然。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南国的除夕要不要守岁,那几日阖宫都在忙,宫灯也比平时亮许多,成夜成夜的亮,在我的小院里,都能看见宫墙上头映照出的光亮。”
  她住的猗兰殿在冷宫旁,素日夜里也会有太监来换灯芯。
  那几日却是最冷清不过,哪会有人在新年伊始的时候,往冷宫这晦气地方来呢,宫人也都紧着伺候前头的贵人们了。
  索尔丹像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软语道:“对不起,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圣女勿要自责,这也并非什么伤心事,过眼云烟,我从不放在心上。”
  桑晚笑容释怀,殿内暖色的光照在脸上十分娴静。
  “不放在心上,还说的这样让朕心疼。”
  萧衍之本和东陵逸闲聊,听桑晚这般说,也一心二用地听了些,“南国也要守岁,不过……”
  桑晚侧头看向帝王,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朕倒庆幸阿晚不曾在南国守岁。”
  萧衍之幼时经历过皇室守岁,虚假奉承,呛声斗心,他还要配合着从子时守到辰时,很是煎熬。
  “看似都是血脉至亲,皮下还不知藏着什么腌臜心思,倒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免受纷扰。”
  桑晚认可地点头:“难怪陛下登基后的守岁,从来都是一人在雍华宫,虽冷清了点,却也安静。”
  “那是阿晚不在,以后年年都不会孤寂了。”萧衍之隔着案几攥过她的手,笑容和煦。
  索尔丹是有些怕晋国皇帝的,每次去凤仪宫寻桑晚时,都刻意避开萧衍之在的时辰。
  但今日,躲在桑晚身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单纯的眼中也有了羡慕之意。
  契蒙视线扫过索尔丹,不满蹙眉。
  北狄的圣女历来都是献祭给天的,从选中时,便不会通晓男女事,至纯至善。
  “陛下,听闻太后将圣女同宁王的婚事推迟了,原是先前,陛下还赐下过徐家姑娘为王妃,尚未完婚。”
  “要等正妃过门后,才允侧妃入门。”
  萧衍之微微颔首,将目光从桑晚身上挪开:“确有此事。”
  契蒙性子直爽,坦言相问:“我这几日和小豫王相谈甚欢,既已达成邦交,北狄自然是和陛下一条心,还请您给句准话,这宁王正妃,还有机会过门吗?”
  萧衍之笑而不语,事关晋国密事,帝王怎会轻易说出。
  东陵逸见气氛忽而安静,插言道:“王子此言过于僭越了,既是一条心,更不该打探这些。”
  契蒙侧头斜飞了他一眼,两人本就不对付,关系很不融洽。
  “本王子堂堂正正,若真打探也不会蠢到和陛下直言。”
  他对东陵逸说话并不客气,又转头对萧衍之拱手。
  “只是圣女若不在晋国完婚,又被宫里的嬷嬷教过了男女之事,按北狄惯例,也是要带走的。”
  索尔丹听后,吓得往软榻后缩了缩,那可怜的模样,珠月看着都揪心。
  临近年关前的那段日子,索尔丹总拿木雕来凤仪宫换膳食,桑晚身边侍奉的人都很喜欢她,宫里也十分少见这样天真纯良的人。
  联想到她说圣女最后都要被祭天,加之索尔丹忽然害怕的神情,便不得不对契蒙现在的话多想。
  圣女祭天,那已经被玷污了思想的圣女呢?
  按他们北狄的规矩,还能被称做圣女吗……
  “王子可问错人了,既已入晋国宫闱,便算待嫁女眷,内宫之事,阿晚说了算。”
  萧衍之低头轻笑了下:“再说,粮草置换,公主和亲,于北狄而言都是好事,你们再将圣女带回,朕如何同百姓朝臣交代?”
  后宫女子的去处,帝王早就答应过桑晚,让她来决定。
  没成想契蒙会在守岁时,提及此事。
  “还请陛下恕罪。”
  契蒙起身,躬身行了个北狄礼:“圣女事关北狄国运,若没有在晋国完成她的使命,我亦无法同北狄人交代,若天鹰怪罪,百姓群怒,连带着圣女原本的母家都要受到罪罚。”
  “且北狄求娶公主心诚,所带聘礼皆在路上,贵重至极,断不会叫陛下为难。”
  除夕夜守岁的宁静气氛,也忽而剑拔弩张起来。
  索尔丹本还缩在桑晚身侧怕着,听到契蒙谈及她家中亲人,也渐渐松开了攥着她衣角的手,垂落在软榻上。
  低着头,眼中无光,似已认命。
  如此一说,便上升到国事,桑晚更不好从中说话。
  萧衍之不紧不慢,侧头看了眼她,见桑晚看向同安王对弈的萧然,心中顿时明了。
  “粮草置换的事,小豫王和王子商议的如何了?”
  萧然放下手中白子,拱手道:“回陛下,都谈妥了,一石肉糜置换半石粮、半石蔬。”
  “物以稀为贵,这般置换,倒也公平。”
  帝王意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便让圣女随小豫王回北凉封地吧,那里和北狄接壤,圣女留在那,百姓通货,定会庇佑边关众人,安然度过严冬的。”
  契蒙犹豫,“这……接亲队伍不日便会抵京,于上元节后一起回北狄,届时太后应还未倒台。”
  “朕明白你的顾虑。”
  萧衍之有十足的把握:“小豫王会在京中一直留到铲除奸佞后才回北凉,届时再对外宣称带离圣女。”
  “一来,解决了圣女和宁王的婚约;二来,圣女也是有了更好的归宿和使命,对北狄而言怎不算福禄庇佑?”
  契蒙眼睛睁了睁,还未言,帝王已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王子不说,北狄便无人知晓其中缘由。”
  “奸佞未除,圣
  女就是待嫁的宁王侧妃,事后,便是终生留在北凉的圣女,造福北狄百姓,形同质子。王子装做不知,带使团离京北上,朕一言九鼎,不会辱没了她圣女的名头,让北狄不满。”
  说是质子,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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