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说话都打了颤儿:“陛、陛下……要不您,先出去吧。”
  赶帝王走,她也算满宫第一人了。
  萧衍之声音暗哑:“朕这样出去,岂非更叫人笑话?”
  桑晚有些无措,乖乖浮在上面,不仅被帝王抱着,自己都紧紧环着他不敢松手。
  帝王稍稍平复,“阿晚先出去吧,朕缓缓就是。”
  引进华光池的泉水一直是活水,此刻打翻的梅酒已经渐渐消了颜色,只余染在纱衣上的色泽无法消除。
  桑晚抿唇:“您自己,可以吗?”
  她问的单纯,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担心帝王身体。
  萧衍之却挑眉看向她:“或者阿晚心疼,也有旁的法子可以纾解。”
  “什么法子?”
  桑晚脸颊绯红,长睫忽闪的眸中却满是清澈单纯。
  萧衍之和她对视了会儿,终是笑着摇摇头:
  “罢了,不急在这一时。苏若应还候在外殿,出去唤她给你更衣,别着凉染了风寒,年关将至,可不好受。”
  桑晚咬唇,轻点了点头。
  萧衍之松开她的腰,让她攀着池壁在水中浮着绕过自己,双足才落到池底。
  见她并不动作,问道:“怎么了?”
  她似有话讲,却实在难言。
  见帝王也没意识到什么,只得红着脸,羞赧嗔怪地说:“陛下背过身去,我再走……”
  萧衍之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没忍住凑上前,又亲了亲她满是水痕的唇角。
  才背过身趴在池畔上,“在外殿等朕。”
  桑晚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在水中浸过后,紧紧贴在身上。
  若起身离开浴池,春色必将一览无余。
  她还做不到萧衍之这般泰然自若。
  转身前,她又深深看了眼帝王脊背上错从复杂的鞭痕。
  悄声叹气,踩着玉阶离开了。
  带着水渍的双足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待动静稍远些,萧衍之才回头。
  看着层层纱幔落下后,向前小跑着的背影,无言轻笑了笑。
  华光池内,托盘还浮在水面上,但酒壶和葡萄皆已沉入池底。
  萧衍之翻身上到池畔,低头看了看这一片狼藉,神色不明,遂抬手推开窗棂。
  冷风灌入,他深吸两口,将心中难言的燥热勉强压下。
  殿内这般,任谁看了都会止不住多想。
  半炷香后,萧衍之裹着来时的衣衫出来,桑晚已换好衣裳,脸颊微红。
  元德清忙用大的锦布替帝王擦拭水珠。
  萧衍之看了眼安顺:“内殿由你独自打扫干净,不许旁人入内。”
  桑晚暗暗咬着嘴中软肉,别扭地转过身,假装在看铜镜。
  安顺压下心中怪异,单膝点地:“嗻!”
  第84章
  次日清晨,不知是不是泡了温泉的缘故,桑晚睡得很沉。
  从迁到凤仪宫后,帝王一般还未散朝她就醒了,今儿怕是已经下朝,连萧衍之从她身边起身的动静都没察觉到。
  她掀开床帐,揉着太阳穴起身,朦胧间,在殿内一旁的贵妃榻上见到了个熟悉面孔,正冲她笑的恬静。
  “世子妃?”
  桑晚见过她有多疯癫,自然不会再被她这温柔无害的脸欺骗。
  今日东夷使臣要去面圣,东陵婧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宫里,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不在正殿等候,却直接入了内殿,有些过于熟稔了。
  “桑姑娘,好久不见。”
  东陵婧用帕子轻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语调温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此话怎讲?”
  珠月低头过来替她穿上外衫,桑晚坐到妆台前,侍奉的宫女捧着温水进来,皆不敢向贵妃榻上的东陵婧看去。
  姚绍明在京中风评不好,连带着世子妃也被波及。
  东陵婧悠悠然地起身,侍奉她的婢女跪地替她穿着绣鞋。
  “秋狝时初见,你还怯生生地唤我一句娘娘,这些日子未见,气度都不一样了,凤仪宫果然养人。”
  今时不同往日,初见她时,桑晚还不知道和萧衍之有那样深的缘分,只当自己一时得宠罢了。
  她并不解释,反而问道:“你是如何说服安顺,进到寝殿的?”
  安顺原是萧衍之身边侍奉的,不会不知道东陵婧温柔的外表下,有多疯。
  桑晚到现在还记得,她将匕首放进自己手中,教她杀了桑慧月的场景。
  见她无动于衷,便手起刀落,桑慧月血溅当场,胳膊上划出好长一道血口。
  东陵婧已经起身,站到桑晚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重要吗?”
  桑晚透过铜镜看向她的眼睛,薄唇轻启:“若是他的错,自然该罚。怎能叫贵客来内殿等我,岂不失了规矩?”
  她话说的婉转,但任谁都听得出,寝殿这种地方,若不是亲近之人,怎能随意进来。
  身后忽地传来东陵婧抖着肩膀的笑声,连带着搭在桑晚肩头的手都在动,脸上满是欣赏。
  “桑姑娘果真不一样了,我就说,在陛下身边跟了这么久,怎会一直胆小怯懦下去,将来如何服众。”
  “单从这一点上,我的确要向世子妃学习。”
  桑晚侧身,看向珠月,意有所指。
  珠月抿唇跪地:“世子妃娘娘说,若不允她入内殿,等下出宫,便要请二姑娘去府中喝茶……”
  桑晚被气笑了:“幼稚。”
  秋狝舞女构陷她时,东陵婧站出来替她说话,她至今还记得。
  所以并不信世子妃真的会拿桑芸心来威胁。
  再说,桑芸心那儿有萧衍之的龙影卫护着,出不了事。
  “我说的可是真的,桑慧月和桑绮南在世子府,请她去府中看看也不是不行。”
  东陵婧挑眉,把着桑晚肩头让她坐正,而后低头和她脸颊贴的很近,看向眼前的铜镜。
  “还是想问一嘴,真不想亲手杀了那两人?”
  桑晚笑容僵硬,“何必脏了我的手,在世子府,她们也不好过吧。”
  东陵婧好似面带失望地站直,“那可不好说,桑绮南最近可得宠的很,将世子哄的满面春光,桑慧月却愈发狼狈了。”
  桑晚心中一跳,秋狝构陷她的舞女青俪,是桑绮南母妃身边的侍女。
  她当场知道母妃在玲珑坊自缢身亡的事,怎会不难受。
  可那场构陷背后策划之人是桑烨和桑慧月,桑绮南全然不知情。
  现在看来,她母妃的死和那侍女变作舞女来献舞,都有联系。
  “青俪回去后死了,桑绮南的手笔。”
  东陵婧好心提醒,盯着桑晚的面容。
  献舞一事后,萧衍之将青俪赐给了姚绍明。
  这样看来,桑绮南也不再是桑慧月身边那个没主见的小跟班了。
  大抵已猜到实情。
  桑晚:“我对世子府中的事并无兴趣,世子妃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东夷使臣面圣,我免不了要去见一面。”
  她用手背轻抚着桑晚脸颊:“找桑姑娘帮我撑场子罢了。”
  桑晚不解,却见东陵婧已经动作起来,将她面前的妆匣子一层层都打开。
  挑捡着说:“今日我替你上妆。”
  话至此,她也算知道东陵婧直接来寝殿等她的原因了。
  “听闻东夷来的是世子东陵逸,你跟他不和?”
  东陵婧挑的认真,还时不时对着铜镜在桑晚脸旁比较着。
  “不是和你讲过,晋军当年攻破东夷皇城时,我亲手杀了皇姐?”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只是一件寻常事。
  “她和东陵逸一母同胞,自然恨我,不过在他眼里,还是权利更重要,我如今远嫁晋国,他又能奈我何?”
  但说起来,东夷一共两位皇室公主,东陵婧杀了皇姐,那和亲的人也只能是她自己。
  无形中,亲手断绝了她和林郎的可能。
  事已至此,只能远嫁晋国,但倘若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东陵婧还是会这样选。
  说是和亲,其实和质子无异。
  看似是东夷和太后的合作,实则是和帝王。
  但不论是谁,东陵婧都是那个夹在中间被抵押为质的存在。
  桑晚张了张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道:“这就是你让我杀桑慧月的原因?”
  “仇人嘛,自己动手才痛快。”
  东凌婧仍旧是这张温柔无害的脸,转头让宫女搬了个小圆凳,坐在桑晚身旁,将她身子扭向自己。
  “先别动,给你描眉。”
  替桑晚描眉的手上还戴着那枚骨戒,没记错的话,是人骨所制。
  听她自己说,在世子府地下养了三两男宠,都有和她心上人林郎的相似之处。
  比如这枚骨戒,它的主人,便是因着那双手像极了林郎……
  东陵婧的眼里满是认真,桑晚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陪她去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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