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一滴眼泪
掉落下来，苗元锦忽然就明白了。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作为爷爷最喜欢的子女，苗念真会和爷爷决裂。为什么爷爷一直很喜欢她，却在她成为月神眷者之后对她的态度冷淡下来。
因为在爷爷看来，成为神眷者之后就不再是他的孙女，而是月神意志的延伸。
这个认知让苗元锦无比痛苦，原来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不被视为爷爷的孙女了，甚至可能是……敌人。
“经过这两次失败，我们认识到了一个事实，神是不可被战胜的。”说到这里，顾穆尧的表情无比颓丧，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眼珠子却在乱动的顾亚。
“人类无法战胜神，就只能一直被神圈养，被困在这个糟糕至极的世界。”顾穆尧忽然笑了一下，“我根本不愿意留下后代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可是顾亚的妈妈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她瞒着我怀了孕，之后一直躲着我，直到孩子出生。我……对这个孩子一直很抗拒，也不想好好教导，因为我认为出生在这个世界是他最大的悲哀，他愿意活成什么样子就活成什么样子……”
安静的客厅里突然出现了压抑的抽泣声，顾亚躺在地上，依然紧闭双眼。两行眼泪从眼角蜿蜒而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顾穆尧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他说不出话来。
余星同样沉默，她在思索顾穆尧的话，然后她抓住了一个漏洞。
“你说苗董事长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败过两次，那这二十年间他肯定不会什么都没做吧？”余星盯着顾穆尧，“他是不是有了第三次尝试？”
“一定是。”苗元锦很激动，“爷爷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
顾穆尧想了想，他道：“本来是严格保密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联邦……或者说月神已经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他的意志要比我，比所有人都要强大得多。在发现神是不可战胜的之后，他迅速找到了另一个办法。”
“什么？”一直对顾穆尧的话兴致缺缺的余河也有了兴趣。
“游戏。”顾穆尧道。
“那个……完美世界？”余星问。
“嗯。”顾穆尧点了点头，“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个游戏，但是什么游戏会需要二十多年的时间来制作？尤其是对董事长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游戏值得他付出如此精力，除非那根本不是游戏。”
“那是什么？”
关于游戏，确实有很多疑点。比如说有几百人因游戏死亡，比如说死去的人疑似还存在于游戏当中。
“数字生命。”顾穆尧说出这四个人，让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既然神是不可战胜的，既然人是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就在这个世界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没有神的完美世界！”说到这里，顾穆尧一扫之前的颓唐，他甚至有些狂热地看着大家，“你们都玩过游戏吗？觉得怎么样？游戏售价很便宜，几乎所有人都能买得起，游戏里没有外挂，无论贫富在游戏里的起点都是一样的。”
“那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神，也没有阶级，没有贫富……”
直到此时余星才知道游戏的真相，她一直觉得那个游戏里的世界真实的不像话，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地球。
原来那真的是一个世界，一个由苗蓬尾努力了二十多年送给人类的完美世界。
“完美吗？”余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的地方就会都斗争，就会有阶级。旧纪元没有神，人类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啊。”
“那是人类自己的事情。”顾穆尧对此很看得开，“人类自己会解决。”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游戏致人死亡的事情会闹得那么大，会有那么多人抵制游戏。江洄一直觉得奇怪，觉得以苗蓬尾的权势是完全可以压制住这件事，不让这件事闹大的，他认为是有人在背后对付苗蓬尾。现在余星知道了，江洄的猜想果然没错，只不过要对付苗蓬尾的可能不是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神。
神不允许人类离开这个世界，也不允许人类逃去游戏世界。
“那……”余星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第三次尝试也失败了吧？完美世界游戏遭到了大部分公民的抵制，联邦应该很快会禁止游戏吧？”
面对余星的问题，顾穆尧忽然笑了一下。
太阳西斜，泛红的阳光从阳台照射进来，照在顾穆尧金色的头发上。
他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这个种族刚刚诞生的时候，种群一度只剩下了几百人。但是在接下来的几万年里，人类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成为了这个世界最成功的生物之一，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抬起双手，“而现在，已经有八百多人选择了永远留在游戏世界里，他们就是人类的种子。我相信，就算有一天我们包括这个联邦都消亡，他们也会继续存在，在那个没有神的世界里发展出一个伟大的族群……”
第160章 分道扬镳余星，我不走了
顾穆尧的话在耳边回荡，余星仿佛看见了一幅壮阔的人类史诗。从两足行走，到使用工具。从钻木取火，到火箭升空……
游戏里，水夷带领整个部落追赶猛犸象，在夕阳下燃起了篝火，无数动物在草原上奔跑……
一幕幕像画卷一样在余星脑海中回放，她忽然感觉人类很伟大，不，是生命很伟大。
苗元锦看着顾穆尧，眼睛里有复杂也有震撼。从前她只知道爷爷很了不起，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爷爷究竟有多么了不起。
顾穆尧说完后也是心潮澎湃，他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握在一起，仰着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没想有一天我会将这一切说给别人听。”
顾亚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了爸爸的怀抱里。
余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岁月似懂非懂。
外面的夕阳慢慢落下，屋子里在一点一点变暗，寂静重新回到了这间房子。
良久之后余星问岁月，“家里有吃的吗？”
岁月回过神来，有些愧疚道：“只有营养液……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
“我不在你就只吃营养液？”余星皱起眉头，“我给你的那些钱天天吃高级
餐厅都够了吧？”
岁月嘴唇嗫嚅，他低下了头，“那是你给我的钱，是要用在家里的，我……我怎么能……”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那些都是余星的钱，他不愿意花在自己身上，哪怕余星并不在意。
余星这次回来并不是要留下来，所以有些事她必须要说清楚。
“岁月。”余星叫岁月的名字。
岁月抬起头，看向余星的眼神有些茫然。
“我们最迟天亮就会走，以后……不一定会回来。”余星的马尾有些松，鬓角的头发落下来贴着两颊，让她看起来柔和许多。
她说：“那些钱以后我也用不上了，你可以随便用。”
岁月一惊，“你要去哪里？”
“墙外。”余星不打算瞒着岁月，哪怕官方的人会从岁月这里得知她的消息。
“墙外……”岁月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对墙外几乎完全不了解。
他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辍学了，之后就开始工作，从事的又都是最底层的工作。到后来更是去了女士快乐屋，每天过着昏天暗地的日子。别说是墙外，就连七城他都不了解。
刚才余星他们的谈话，里面的很多内容他都听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一点，这一次分开可能真的是永别了。
“我跟你走。”岁月伸出手，却在触碰到余星之前缩了回去。
他望着余星的眼神很坚定，“我跟你走，你带我走吧，我也要去墙外。”
余星还没说话，余河就皱眉道：“你去墙外做什么？找死吗？”
岁月吓了一跳，有些惶恐地望着余河。
余星想了想，对岁月道：“其实你不用跟着我的，我不会回来了，这套房子就是你的，你可以随便住。我给你的那些钱不用你还，你可以随便用，你在七城会过得很好的。”
“不！我……”岁月情绪激动起来，他嘴笨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很认真的地对余星道：“我要跟你走。”
“我……我没有亲人了，也没有朋友。我……你们，你和余河是我……只有你们还在意我。”说完这些他憋得脸通红，“我想跟你们在一起，我知道墙外可能会比较危险，但我就是想跟你们在一起。”
对于岁月想要和自己在一起这件事余星并不意外，她有些为难地看向余河。
余河的表情难看得像被欠了半年工资的社畜。
余星仔细想了想，认为反正已经要带这么多人离开七城了，再多带一个也没关系。
于是她道：“如果你非要跟我们一起走，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跟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比你想象得还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