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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但明明,奶奶也是需要被保护的。
  小草想快快地长高,早早地护着大树。
  她们就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她不是软柿子,被人打了还要忍气吞声,也不是
  接受了齐昭平的道歉。
  道歉是加害者应该对受害者所做的,可不代表受害者一定要接受原谅。
  毕竟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无法掩盖。
  可说她侥幸心理也好,到底过去了,这件事,那个人,对她来说,都已经不过是人生并不重要的插曲。
  她不是帮齐昭平。
  她只是想到齐昭平的奶奶,想到拳拳爱孙之心,想到……她的奶奶。
  就当是,给一个机会吧。
  万一,在未来的某一刻,就有那么一块钱对齐昭平和他的奶奶来说很重要。
  万一万一……
  她也有奶奶,也有和齐昭平相似的家庭情况。
  她知道,唯一的亲人对他们的重要性。
  她知道,在他们都最无能为力的年纪,一份助学金,一份同龄人可能很难理解的金钱,对他们的重要意义。
  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力所能及。
  于她而言,他做错了选择。
  于他而言,心却未必。
  远方的家中,还有最爱的亲人在等待着他们,盼望他们一切平安。
  而他们,也希望能成为亲人的依靠。
  抄在兜里的手摸到那颗一层层塑料袋保护的大白兔奶糖,简以寻心中的气闷莫名复杂。
  简以寻“切”了声,似是仍不赞同地生气了,背过身,甩下句:“随你。”
  第27章 limebitter“不是不跟我……
  齐昭平说完最后一句道歉,临下台的时候,他朝着初柠的方向,又深深鞠了一躬。
  简以寻这次看清他的表情,他脸上愧疚毕现,眼里是真情实意的歉然和悔意。
  即使简以寻认为一个人的底色难改,错了就是错了,很难去后悔。
  尤其是一个不久前还毫无悔改之心的人,这回怎么突然跟脱胎换骨,良心未泯幡然醒悟了一般。
  简以寻抬起下巴,寒风嗖嗖灌进衣内,他下意识将手往衣兜里侧探了探,陡然摸到奶糖卷褶的糖纸。
  简以寻的眉眼无意识松展开些。
  他凝视着齐昭平下台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和今早校门口那道年迈的身影重叠。
  余光瞥见身旁安然舒展的女孩,简以寻眼眸深幽。
  眼睑垂下,似是深思。
  不同于青柠软糖的先酸后甜,大白兔奶糖从一开始就是香甜的。
  它被厚厚的几层塑料袋保护着,卷褶的糖纸包裹着糖身,甜是它的本身,而在倾注了慢慢的爱和呵护下,它的甜又掺杂了幸福的味道。
  由一开始的硬邦邦,黏牙齿,到最后,舌齿间皆是软化的丝甜。
  手指在糖纸上随意敲动,指甲捏着,只要轻轻剥开,就能细细品味。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柔软。
  ——底色难变,但总有边缘地带。
  简以寻无声地“呵”了下。
  有病,他确实有病。
  行,原谅就原谅吧,大不了如果对方真是白眼狼,他不介意再多管闲事。
  某人不识好是她的事,他多管也是他的事。
  各干各的事,也挺好。
  谁让某人运气好,遇见他这么好个朋友。
  齐昭平已经站回班级队伍,他的道歉在周围引起一片讨论,细微的交谈声混入简以寻耳畔。
  周一尧小声地和唐琦议论齐昭平道歉的事,话里话外都充斥诧异,他以为齐昭平只会是完成任务般,拿着不知道从哪儿缝合来,掺满了水的检讨书敷衍了事。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搞了这么一出,莫名的有点子真诚。
  给周一尧整不会了。
  周一尧喊了声初柠的名字,初柠微回头,他问道:“初柠,你觉得这小子是真悔改了吗?”
  初柠平声道:“至少,他这会的道歉是真的。其他的,就也不重要了。”
  周一尧疑惑地“啊”了声,年级第一说话怎么这么像做阅读理解。
  唐琦也问道:“那你真原谅他了?”
  简以寻也不动声色地偏过些头,漫不经心状。
  初柠轻声应道:“嗯。”
  周一尧“啧”了声。
  唐琦也皱眉说:“初柠,你还是太善良了。”
  闻言,初柠笑了下。
  她微摇头,笑着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好。每个人的时间多宝贵啊,要是一直想这些不好的事,那我的时间岂不是都充斥这段不好记忆的影子。”
  初柠略带狡黠地一笑,像是开玩笑道:“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我珍惜生命,坚决不浪费时间。”
  一天就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人就活短短几十年。
  在这当中总会遇见些不好的人或事,要是一直被这些影响,总是把时间和记忆留给这些,那对自己太不公平了。
  初柠没那么慷慨,过去的已经过去,无法改变,但她还有未来,她更想把自己的记忆留给更多美好的事。
  少一点执着,多一些释然,初柠的生命才能总是发芽。
  周一尧故作高深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仰头半眯眼,放低声音道:“初柠说得有道理,好生哲学,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母老……唐琦,你明白了吗?学着点。”
  “……”唐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倒是简以寻一直没说话,他的表情很奇怪,甚至略显严肃。
  女孩的话好似录音带,在他的耳边无限循环。
  如果总想这些不好的事,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它们,糟糕的一切反而毁了他的生活吗?
  简以寻本想不屑地否认,谁会一直想那些,才没那么重要,根本记不住。
  可是诡异地,那些他原本以为时隔多年,藏在最深处,以为很难再想起的画面,竟似乎也随之慢慢浮现眼前。
  每个人,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语气,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简以寻都记忆深刻,都能一一述说。
  的确不用撕开那层伪装,因为肿胀的伤口一直在,只是被他故作轻松地掩盖,选择逃避,不愿就医,一拖再拖,最后接近溃烂。
  一直都在那,即使他不愿意承认。
  就是很执着,即使他不愿意承认。
  从来都记得,即使他不愿意承认。
  不知不觉,悄然无声中,他的生命似乎真的一直萦绕着那些影子,挥之不去。
  仿佛笼罩着一片大雾,下着一场连绵不绝的毛毛雨,绵绵细雨很小,水花都掀不起来,但偏偏就是一直,不间断地下着。
  无论白昼还是黑夜,雨未停,世界潮湿。
  直到刘海龙宣布散会,周一尧激动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喊了声他的名字,让他快点,不然等会操场小门又要堵得水泄不通。
  简以寻这才堪堪回过神,只是瞧着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周一尧还没碎嘴子说两句,陈宇波刚好经过他旁边,他和唐琦就都被喊走了,说是让他俩去办公室抱作业。
  周一尧哭丧着个脸:“简哥,你和初柠先回教室吧。”
  简以寻微恍惚地“嗯”了声,初柠抬头看向简以寻,见对方的状态似是不太对,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简以寻侧过身,顺着人流朝前走,对初柠道:“走了。”
  初柠走在他身侧,简以寻走路的时候分了神,旁边的人着急忙慌地乱跑,重重撞到他胳膊,他身子下意识往后倒了下。
  注意着他的初柠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简以寻站稳后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初柠温声地说:“简以寻,你还好吗?”
  是问他被撞到有没有事,又更像是问他的心情还好吗?
  简以寻原本低着头,听此,很快转了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恍若先前的一切都是错觉,他散漫地一笑:“我挺好,我能怎么了?”
  简以寻半开玩笑地说:“倒是某人,不是不跟我说话了?”
  初柠不慌不忙地笑着说:“不是你让我之后都不要跟你说话了?”
  “……”
  话确实是他自个儿放出去的,简以寻想回都没法说。
  但该硬气还是硬气,简以寻缓了瞬后,状似不在乎地调侃道:“初柠同学不愧是年级第一,好学生果然是很‘听话’。那这会,怎么又和我说了?”
  初柠笑语:“因为简以寻大人有大量,想必是不会计较我的小小过错。”
  简以寻哂笑:“你有什么错,是我多管闲事。”
  初柠说:“你是替我打抱不平,为我着想,该是我谢谢你。”
  呵呵,说句谢谢就行了吗?
  把他当什么了?
  简以寻扬起下巴,眼睛目视远方,看着微傲然。
  初柠见状,语气放缓,嗓音柔和,像是春天的微风拂过烦躁的绿叶,哄声道:“抱歉,简以寻同学,你后面还可以和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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