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您好,我们这儿有好几户姓柏的户主,您问的是哪一家?”
“柏光,他还有个儿子叫柏江忻,您知道么?”
听到柏江忻的名字,叶旻嘉和向笛对视一眼。
保安说:“哦是柏先生那家啊,那麻烦您先下车来做个登记吧。”
车主将车先停到一边,随后下车。
一个个头十分高挑、且打扮干练优雅的女人,一身驼色职业裤装,手上拎着个同色系的铂金包,脸上戴着一副偏光墨镜。
听到保安说他身边的这两个孩子也是要去柏先生家的,女人身形一顿,取下墨镜。
向笛和叶旻嘉这才看清女人的眉眼。
就说柏江忻这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做男人清冷俊美,做女人又知性美艳。
仅从这五分像的眉眼,两个人都大概能猜到这位女士的身份。
女人问他们是不是忻儿的同学,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忻儿的妈妈,我姓江,江如雅。”
真是赶了巧了,居然撞上柏江忻他妈了。
“你们既然知道忻儿住在这儿,你们应该是他很好的朋友吧。”
在确定了彼此的身份后,江如雅客气地对他们说:“我请你们去附近喝杯咖啡好吗?有关忻儿,我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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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爽我约,我带着向笛来抓你了。】
那时候柏江忻在洗澡,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等他从浴室出来后,顶着半湿的头发回到房间,才知道叶旻嘉四十分钟前带着向笛来他家找他了。
半个小时前,叶旻嘉又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我靠我在门口碰上你妈了,你跟你妈长得还挺像。】
【[位置]】
【你妈要请我们喝咖啡,你想喝什么?待会儿我帮你打包带上去。】
【兄弟我有罪,我跟向笛蛐蛐说你妈是她的未来婆婆,不小心被你妈听到了==你妈现在看她的表情很微妙,咋办?】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十五分钟前发来的。
【你妈说想跟向笛单独谈谈,我先回家了。】
【晚上订了包厢唱歌,地址我已经发在班群里了,你要不想去就算了哈。】
柏江忻退出和叶旻嘉的聊天界面。
这期间叶旻嘉给他发了那么多条消息,而那个向日葵的头像,始终都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柏江忻直接打给向笛,没有接,他又打给叶旻嘉。
等了很久,电话才接通,柏江忻沉声说:“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那边沉默了半分多钟,才艰难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真能听见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叶旻嘉的语气中有不可置信,也有试探,他的语气其实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小心,可柏江忻却被问住了。
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从好友的口中说出,他愕然失色,耳膜一阵刺痛,仿佛被电流的蜂鸣贯穿。
可如今再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柏江忻索性承认了。
崇尚了十八年的自然与科学,叶旻嘉一直觉得读心术这是只有在科幻和玄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玩意儿,如今这玩意儿出现在了他的现实生活中,而且还是在他朝夕相处的好友身上,这个冲击力实在太大。
叶旻嘉语气结巴:“你、你给我时间消化一下……”
柏江忻说:“消化不了也没关系,我能理解。”
反正从认识叶旻嘉的那一天,柏江忻就做好了准备,他们不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总要放叶旻嘉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让他去交正常的朋友,而不是留在他这个没有边界感的怪物身边。
他有心理准备,可是对于另一个人。
他放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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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江忻跑到咖啡店的时候,只在店里看到了江如雅。
他沉下脸,直接走到她面前。
江如雅还在慢悠悠地喝咖啡,察觉到儿子来了,抬头叫了声忻儿,感叹他居然长这么高了,问他想喝什么,还关心他头发怎么湿漉漉的。
柏江忻冷冷俯视着母亲,无视她的一切问题,直接问:“你凭什么告诉他们?”
江如雅轻声反问:“难道我做的不对吗?你的朋友难道没有资格知道自己每天都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柏江忻:“那也轮不到你来说。”
“我不说,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绝对不会告诉他们,忻儿,你压根就不敢告诉他们。”
“人活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的内心永远没有阴暗淫荡的想法,被逼急了,甚至杀人放火的念头都可能有过。”
“就算是再恩爱的夫妻,也总会有想要掐死对方的某个时刻,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笑容满面的人,他说不定心里正在嫉妒刚升了职的同事,巴不得同事明天就出门被车撞死,你看到一个身边带着老婆孩子的男人,他说不定正在想晚上要跟情人去哪家酒店开房。”
举完这些令人不适的例子,江如雅放下咖啡杯,淡定地看着柏江忻。
“这就是人心的阴暗面,每个人都有,如果这种想法被人听见,谁不会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我告诉他们后,他们马上就离开了。”江如雅说,“尤其是那个叫向笛的女孩儿,脸色非常难看。”
柏江忻猛缩瞳孔,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
江如雅劝慰他:“忻儿,你不能怪你的朋友,你也不能怪那个女孩儿,你得理解他们。”
“做朋友还好,毕竟又不是天天见面,但如果是女朋友,甚至将来你们要组建家庭,早晚相对,谁能接受得了?如果那个女孩儿选择跟你分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这才是一个正常人最该做出的选择。”她说。
“哦对了,这是那个女孩儿给你买的甜点,她让我转交给你,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吃甜点。”
说完,江如雅将一旁装着甜点的包装纸袋推到他面前。
柏江忻用力闭了闭眼,哑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带你出国。”
终于说到了正题,江如雅突然认真地看着他:“忻儿,其实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隐约发现你和常人不同,可是你跟我不亲近,什么也不肯跟我说,而你爸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去问你爷爷,你爷爷也是三缄其口。”
她话锋一转:“直到去年我在任职医学院的医学档案里发现了这种罕见的遗传病例,我才敢确定。”
档案是机密中的机密,她如今已经加入美籍,不能透露太多,但至少她可以确定,这个遗传病发迹很早,甚至在战争期间就出现了。
因此不难想柏老爷子当年深受组织信任,在情报中游走自如,后来受领不少勋章,大概也有这个病的功劳。
老爷子有背景,她不能硬碰硬,她只能从儿子这里入手。
说到这儿,江如雅直接站起来,难掩眼中的激动:“现在这个病在全球的病例太少了,一百个医生里,都未必有一个人听过这个病,忻儿,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这些年对你的疏忽,哪怕穷尽我一生所学,我都会努力让你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
她轻轻扶上柏江忻的胳膊,言辞真挚地对他说:“跟我出国吧忻儿,到时候你治好了病再回来,就可以正常和人接触交往了,难道你不想吗?”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在请求让儿子给她一个机会。
面对母亲的请求,柏江忻低头冷漠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眸中闪过讽刺,倏地扯唇笑了。
“你说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隐约察觉到我可以听到周围人的心声了,是吗?”
江如雅点头:“……是啊,只是不敢确定。”
柏江忻淡淡说:“所以你明知道我能听见你的心声,当年你和爸打离婚官司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说我是拖油瓶。”
江如雅猛地松开了手,惊撼地看着他。
十几年前的事,他居然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来自父母的恶言,绝对比世上任何一句恶毒的话所带给孩子的伤害都要大,这些话会像一根针,永远扎在孩子的心里。
“你是故意的对吗?”柏江忻问她。
“你怕我会跟律师说,我想跟妈妈一起生活,怕法院最后会把我判给你,耽误了你出国的计划。”
江如雅蠕动嘴唇,想要否认,却被他冷静又直白的内心剖析打断。
“其实当年如果你不想要我的抚养权,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为了维持你好母亲的形象,一边抱着我说些虚伪的话表演给其他人看,一边在心里责怪是我耽误了你的人生。”
柏江忻依旧冷漠地看着母亲,可压抑的语气与微微哽咽的喉结,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有些激动的情绪。
口蜜腹剑这个词,他竟然是从母亲这里学到的。
“你说这个病例很罕见,你想要治好我,真的吗?”
江如雅赶紧说:“这个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