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现在说了那些话还想下车?门都没有。
  向笛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关心他饿不饿肚子,也不给他送吃的喝的了!
  控制面板的屏幕还亮着,向笛始终低着头,躲过车玻璃上的倒影。
  她现在和瓮中之鳖没什么两样,空间有限的车厢内,只要柏江忻伸手,就能随时把她抓过去。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柏江忻轻声说。
  向笛睁大眼睛。
  那种话她怎么可能再说一遍!
  难道是她刚刚口齿不清,所以他没听清?
  向笛不肯说:“……你没听清就算了,当我没说。”
  柏江忻:“我听清了,我只是让你再说一遍。”
  听清了还让她说一遍?什么意思?成心让她难堪?
  向笛抿着唇不说话,柏江忻见她半天没动静,又说:“不说就在车里坐着,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下车。”
  向笛:“……”
  不管你是从哪本书里穿出来的霸总,我现在命令你,马上,从柏江忻身上,下来!
  时间静静流淌,明明车外只过去了一分钟,车里却好像已经过了一年。
  向笛不愿意再说一遍,也不敢在车上发疯,威胁柏江忻给她开门,这可是劳斯莱斯,万一碰坏了什么地方,她可赔不起。
  于是就这么保持着沉默,向笛对着车门,坚决不说话,手也紧紧地抓在压根就拉不开的车把手上,心想坐着就坐着,除了气氛有点尴尬以外,其他没什么她不能忍的,坐在一千万的车子里,多坐一秒钟都是见世面,反正自己不亏就是了。
  笑话,没点儿忍者的本事,还怎么玩暗恋,论装哑巴,她可是专业的。
  柏江忻也不说话,两个死倔鬼,都在较着劲儿等对方先妥协,夹杂着玫瑰木香气的空气越来越焦灼,最后向笛听见他从喉间挤出一声短促的啧。
  服了她了,这么能憋,上辈子乌龟变的。
  原本靠在背椅上的柏江忻倾身,朝她伸出手。
  谁知刚碰上她的胳膊,就跟碰到了她的敏感开关似的,向笛原地在座椅上打了个激灵,迅速甩开他的手,转过身,背抵在车门上,警惕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
  昏暗的车厢内,依靠着控制面板微弱的光,两个人的眼神总算对上。
  不同她的紧张,柏江忻眼神一恍,随即看见了她脸上此刻紧绷又惊吓的表情。
  他不明白她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他难道还能吃了她?
  见她离自己那么远,恨不得贴在车门上,柏江忻拧眉,又伸手,向笛又是一躲。
  柏江忻语气不耐:“你躲什么?”
  向笛警惕反问:“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到底在躲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柏江忻额角一跳,被她成功刺激到了。
  从来都只有他拒绝别人的肢体接触,今天他不但被拒绝了,而且还是被眼前这个天天在脑子里意淫他的人给拒绝了。
  柏江忻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幽暗的视线内,他笼罩过来的身影压迫感十足,还带着几分阴森森的
  气质,向笛吓得直接撞上车门。
  都来不及考虑金贵的车门有没有被她撞坏,她已经被他轻易用一只手攥住两只纤细的手腕,一把摁在了车座上。
  向笛惊慌地睁大眼,看着他自上而下地将她困囚在座椅上,原本足够宽敞的单人座椅空间也因为他高大身形的强行挤入而显得逼仄起来,
  腿间被抵上一只膝盖,即使校裙里穿了安全裤,但依旧有风凉飕飕地在往里吹。
  向笛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的某本小说,也是两个人挤在一张座椅上。
  早知道就把裙子提前换下来了,她下意识夹腿,然而却夹住了他有力的膝弯。
  向笛对自己绝望了,死脑,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想黄的!
  好在柏江忻没有注意到她夹腿的动作,他自上而下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要求,那就是让她再说一遍。
  这样的姿势,居然还让她再说一遍那么难为情的话,他就是存心想让她难堪,向笛咬唇,语气坚持道:“我不要。”
  柏江忻也在坚持:“你再说一遍。”
  她坚决拒绝:“不要!”
  “再说一遍。”他低声说,“就一遍。”
  向笛面红耳赤,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她想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然而也只是徒劳,他牢牢地攥着她的手腕,手腕有点疼,心跳也很快。
  向笛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明明都被他逼成这样了,她应该生气的,然后严肃呵斥让他放开自己,然而她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心动。
  真是霸总小说看多了,脑子已经被看坏了。
  向笛也说不清楚是生柏江忻的气,还是气自己窝囊,鼻腔忽地一酸,她瘪嘴,吸了吸鼻子,讷声控诉道:“你刚刚不是都已经听清楚了吗?到底为什么还要我说一遍……”
  柏江忻微愣,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张嘴,刚想说什么,又听她喊了一声:“你就是想逼疯我!”
  向笛又试着挣脱他的手,结果他还是不放。
  她顿时更生气了:“你……”
  “…我才是要被你逼疯。”
  柏江忻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
  向笛:“……什么?”
  向笛眨眨眼,面前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柏江忻放开了她,坐回原位。
  向笛赶紧并拢腿,顺便给自己揉按手腕。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向笛叹气,想到他刚刚无奈的语气,她觉得自己的心就跟砧板上的一条鱼一样,无论她怎么翻面,都只有被他剁碎成稀巴烂的下场。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再说一遍啊?”向笛小声说,“我又不是复读机。”
  柏江忻轻声:“因为我不确定。”
  向笛:“不确定什么?”
  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对我敞开了心扉,愿意承认你是喜欢我的。
  不确定那真的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喜欢,还是你又一次不肯诉之于口的心声。
  柏江忻只想让她把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给他听一遍,让他好确定,那确实不是她的心声,他也没有产生幻听,她真的说出口了。
  只有说出口的喜欢,才会让柏江忻有真正踏实的感觉。
  暗恋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喜欢,因为不用担心被拒绝,也不用担心会受伤,但对他而言没有,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放弃了。
  只要她说出口了,那她在他这里就没再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她以后只能喜欢他,他会阻绝掉她身边一切会对他产生威胁的异性,哪怕是她的亲哥哥。
  既然她说了喜欢他,那他就会缠她一辈子。
  但向笛又怎么会知道,她只会觉得他胡搅蛮缠,觉得他不讲道理,非要让她再说一遍,给她难堪。
  无法坦言自己心中的那些因她而产生的患得患失,柏江忻微微叹气,嗓音沉闷:“…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明知道她脸皮薄,逼她也没有用,只会起到反作用,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就该知足。
  柏江忻轻声说:“算了,你不想说,那就不说——”
  最后那个带着妥协意味的语气词,没能说出来,因为被脸颊上突如其来的一道触碰给打断了。
  小心翼翼,忸怩不安,却又柔软清甜到不可思议。
  原本低垂的眉一瞬间展开,柏江忻蓦地愣住。
  他仿佛听见自己原本已经在层层消融的心,突然被浇上了一壶滚烫沸腾的热水,于是紧贴着心脏处最后的那一层薄冰,陡然碎裂炸开的声音。
  像冬日湖面被小石子刹那击破,冰晶四溅,在空气中震颤,声响丝丝渗入耳膜。
  -
  向笛承认那一秒钟,有被他带着一些不安的语气给蛊惑到。
  自卑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尤其是对于柏江忻这种悬在天上被仰望的人,于是她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凑过去,靠着模糊的光影,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不是跟你开玩笑。”
  “是真的…喜欢你。”
  向笛亲完以后,又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赶紧又缩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喜欢两个字怎么就那么难说。
  向笛在这一刻,衷心佩服每一个人有勇气跟喜欢的人表白的人。
  向笛抠了抠眉毛,又抓了抓头发,但好像无论什么小动作,都无法缓解这一秒钟的手足无措。
  还好现在是晚上,车子里也黑,她的心脏还承受得住。
  不过奇怪,柏江忻怎么没反应?
  不会是刚刚她亲的太轻了,他没感受到吧?
  正困惑着,眼前猛地一亮,柏江忻居然把车里的灯给打开了。
  她刚刚才庆幸还好现在是晚上!
  向笛立刻把身子一转,面对车门,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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