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姜雾眠乖巧地坐下,双手捧着奶茶,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她肌肤几乎透明。
周绪延从文件袋里取出五份起诉状,在她对面坐下。
钢笔在页面具状人后面点了一下:“这里,签名字,按手印。”
“哦。”姜雾眠接过笔,低头签字时一缕发丝垂落。
她正要拨开。
周绪延的眼睛落在被发丝扫过的透明脸颊,鬼使神差的。
他的手已经先一步伸过来。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周绪延迅速收回手,喉结滚动:“头发。”
“谢谢。”姜雾眠耳尖泛红,匆匆签完字按掉手印后把诉状递给他。
“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周绪延迟迟不语,只看着她。
姜雾眠被他看的很不自然,拿起奶茶小口喝着掩饰,他忽然开口。
“你的员工,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姜雾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这个问题,差点被奶茶呛到,她轻咳了声,反问道。
“你觉得呢?”
第39章
姜雾眠的问题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涟漪。
周绪延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紧张,这个认知让他感到荒谬。
她问,他觉得呢。
他不知道。
但松晞然看她的眼神,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种热烈的、不加掩饰的喜欢,让他胸口发闷。
可姜雾眠呢?
她是怎么想的?
她有没有察觉到那个年轻人的心思?
她会不会……
也喜欢那样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周绪延的眸色骤然沉了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
姜雾眠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偷偷抬眼。
赫然发现周绪延正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潭。
她慌忙低头,假装对奶茶杯上的标签产生了浓厚兴趣。
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化用了周欲晚传授的招数,他为什么这么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遵守约定,没有在外人面前扮演好他的妻子。
不对,她已经公之于众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姜雾眠松了一口气,瞬间又提起力量来了。
管他呢,她现在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她再次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
“好喝吗?”周绪延突然问。
“啊?”姜雾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奶茶。”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杯子。
说着,他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不知怎么,似乎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消失在衬衫领口。
显得禁欲而撩拨。
姜雾眠看得口干舌燥,他目光灼灼,似乎还在等她回答。
“还、还可以。”她只好避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回答。
心跳因此而加速,姜雾眠急忙灌了一大口奶茶,想稳住心神,结果呛得直咳嗽。
“慢点。”周绪延递来纸巾,眉头微蹙。
姜雾眠接过纸巾擦嘴,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还有一道悲戚的声音在哭诉着什么。
两人都同时朝门口看去。
只是门关着,挡着了他们的视线。
突然,这扇紧闭着的门被猛地推开,沈时探进半个身子,神色凝重:“老大,前台来了个阿姨,情绪很激动,说是儿子被冤枉了,非要见你不可。”
周绪延眉头微蹙,迅速收起桌上的诉状:“让她进来。”
姜雾眠见状起身:“那我先回工作室——”
话音未落,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已经踉跄着冲了进来。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看样子是某个工厂的厂服,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
“周律师!求您救救我儿子!”妇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我儿子是冤枉的啊!”
周绪延坐着的,正要起身。
姜雾眠已经上前一步,将这位妇人搀扶起来:“阿姨您别这样,先起来说话。”
王秀兰抬头看向姜雾眠,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姑娘,你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你帮我求求周律师,我儿子真的是见义勇为啊!”
她粗糙的手掌磨得姜雾眠手腕生疼,但姜雾眠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住那双颤抖的手:“阿姨,您慢慢说,周律师一定会帮您的。”
周绪延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示意沈时关上门。
沈时把门关上,又从外面抱了自己的笔记本进来,然后倒了水。
“坐下说。”周绪延给这位妇人递过一杯温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我就是听说西夏区这边最好的律师所就是你们这家,还说这里最好的刑辩律师就是周律师,所以我才找来的,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帮帮我儿子……”
王秀兰捧着水杯,泪水砸进杯子里:“我儿子李小强,今年二十三,在城里送外卖……”
随着她的缓缓讲述,一个令人愤慨的案件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沈时安静的做着收案笔录。
上周五的那个晚上,新华联广场上灯火阑珊,两个姑娘小柳与她的同伴正摆摊售卖着涂娃娃。
小柳面容姣好,在夜色中更显清丽脱俗。
然而,这份美好却引来了不速之客,几个醉醺醺的男的。
这些醉汉眼神迷离,看到小柳那曼妙的身姿与娇好的面容,加之她穿着略显清凉,便心生邪念,上前言语调戏,甚至动手动脚。
小柳与同伴自然是不愿,出言反抗,言辞间难免激烈。
其中一个醉汉钱华四十岁了,叫嚣着自己上面有人,就算是在这儿把她办了她也没办法,说着把这个女孩拖到了一旁无人的餐车后面,意欲行使暴力。
另外四个人讥笑连连,守着不让人过来,另一个姑娘哭着喊着救命,但是大家都怕事,一看到那么多人,不敢上前。
这个姑娘被打的很严重,这时,李小强从商场里取了外卖出来,看到这一幕,他毫不犹豫,上前一个飞踢把正在打小柳同伴的男的踹飞了。
剩下的几人自然不愿意,李小强以一敌五。
钱华趁机从车里拿了一把小刀,威胁李小强,要弄死他。
李小强身体素质比较好,徒手夺刀把钱华的刀弄掉了,趁机捡起来,给了钱华一刀,还把剩下几人逼走了。
没想到路见不平的李小强竟然被抓起来了。
原来钱华重伤陷入昏迷,另外几人也不同程度受伤。
李小强的母亲结合路人口中拼凑起来的现场回忆,还有警察那边给她的通告,努力的想跟众人讲清楚,当时具体是怎样的。
王秀兰眼中满是悲愤与不解,捶着胸口哭喊,“监控里面我儿子拿刀那段拍的很清楚,但他们欺负人的看不到!”
“可那姑娘被打得浑身是血啊!我儿子明明是救人,怎么反倒成了罪犯?”
她的声音颤抖,满是对世道不公的控诉。
姜雾眠听得眼眶发红,不自觉地看向周绪延。
他垂眸记录着关键信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
“案发时间是?”他问。
“上周五晚上九点半左右,那时候我儿子刚取了餐,后面因为这件事没送成,还被人投诉了。”
“具体位置?”
“广场西南角的餐车区,靠近‘好利来’便利店。”
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周绪延突然停下:“您刚才说,钱华自称‘上面有人’?”
“对!那畜生还说就算在这儿把那姑娘办了也没人管!好多人都听到了。”王秀兰激动得浑身发抖。
周绪延与沈时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这很可能是因为监控被人为删除了,也有可能,是监控的死角。
“阿姨,您儿子现在关在哪里?”姜雾眠在一旁听得心里难受,不由的轻声问。
“看守所……”王秀兰突然抓住姜雾眠的手,“姑娘,你心善,能不能陪我去看看他?他从小就没爹,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
姜雾眠还未回答,周绪延已经合上笔记本:“你求她没用,她不是律师,在审查起诉阶段,只有律师可以会见被告人。若是你决定委托,今天下午我助理就去调取案卷,明天一早我去看守所会见您儿子,至于监控——”
他看向姜雾眠,“我们这边再想办法。”
监控?数据恢复?
姜雾眠没察觉到周绪延的视线,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想着想着,她眼睛忽然一亮:“对了,我在松晞然的专栏里面看到过,他上个月刚做过数据恢复的专题视频,要不要找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