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轻轻擦了擦她的小脸儿,动作自然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明明洁净无瑕,纤尘未染。
姜雾眠也疑惑抬起袖子,习惯性的朝着脸颊蹭去。
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竟被众人瞧见,向来矩步方行的她耳尖微热,侧过脸去,避开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落在大家眼里,就成了害羞的躲开。
“脸上有灰。”周绪延的手还扬着,他无视自己的窘态,低声的跟她解释。
“嗯,谢谢。”姜雾眠轻咬了下唇,不由得腹诽,就是知道有灰才躲开的呀,丑样子都被看到了,能不能不要再提醒她一次了。
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方才还嬉皮笑脸的男人们像被按头看了一场行刑现场,集体噤声。
油头小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身边的同伴们更是集体石化,活像一群被雷劈中的鹌鹑。
油头小哥人傻了,他知道律所里的新闻,眼前这位冷面阎王闪婚了,还把新婚妻子的工作室安排在自己律所隔壁。
但、但、但没人告诉他,眼前的这个漂亮小姑娘就是啊!
而且,这还是那个毒舌煞神周律师吗?
周律师居然会给人擦脸?
那个在法庭上能把对手律师怼到哑口无言的周阎王,现在正捏着张纸巾,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稀易碎物证?
最惊悚的是,他居然还解释了一句“脸上有灰”?????
要知道平时在律所,这位爷连“借过”都懒得说,直接一个眼神就让人自动让路好吗!
油头小哥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突然想起上个月自己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周律师案卷上时,对方那个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
他当时都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活埋了,而现在……
正在这时,周绪延抬眼看向那几人,语气平静却更让人胆寒:“这是我夫人。”
简单的五个字,跟五道天雷似的劈在几人头上。
空气凝固了整整三秒。
“卧槽!”站在最后面赶来看热闹的小赵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立刻被同伴狠狠踩了一脚。
另几个人疯狂交换眼神,用眉毛打架。
完了完了完了!
我们刚才是不是调戏了周律师老婆?!
不是我我没有别看我!
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
油头小哥则是腿肚子直抽筋。
他,刚刚,当着周律的面,调戏了他老婆。
他战战兢兢地偷瞄周绪延,发现对方虽然表情平静,但镜片后的目光跟淬了冰似的,正冷冷扫过他们几个,尤其是最后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办,突然特别想给自己老妈打个电话。
先问好,把人架上去再说!
“嫂子好,嫂子好,嫂子好!”油头小哥一个九十度鞠躬,差点把腰闪了。
再认错,把态度摆正了,“我们是新来的实习生!刚认错人了!实在是对不起,嫂子请你原谅我们吧!”
“对对对!”旁边几人点头如捣蒜,立马附和,“我们还以为这是来嫂子工作室应聘的人,就是想着能不能帮上点忙,真的很抱歉。”
“那个……我们团队有个紧急会议!我们先走了!”最后,溜之大吉走为上计!
几个人你推我搡地往后退,最倒霉的那个被挤得撞在门框上,愣是没敢吱声,捂着腰一瘸一拐地溜了。
走廊上顿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压低的哀嚎。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我哪知道周律师老婆这么年轻!”
“就是,看起来也太小了吧,成年了吗?!”
“我靠你别变态,好歹你也是个律师,都结婚了能不成年吗?”
……
姜雾眠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眨了眨眼。
转头看向身边一脸淡定的周绪延,他在律所的威信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们好像很怕你。”姜雾眠随口说着。
周绪延推了推眼镜,淡淡道:“他们胡闹惯了。”
怎么不说自己冷酷惯了,姜雾眠咬唇想笑,抬手虚拳掩在唇上轻轻咳嗽掩饰过去。
“那周律师在律所的人缘还挺好的。”
周绪延:“……”
恩,挺好的,看见他都会问好,态度也都很好,有不懂的问题都说是小事也不愿麻烦他,全都问沈时了。
沈时作为他的徒弟,能有此殊荣。
怎么不算是他的呢。
两人正说笑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过来,虽然门开着,但还是站在门口敲了下,见两人敛色看了过来,才走进来。
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透着上位者的从容,看向周绪延的脸上带起笑容。
“我说呢,所里那帮小子都在闹腾什么。”
“绪延,这位就是你那位盛名在外的夫人吧?”男人微笑着走近,目光温和地看向姜雾眠。
“是,师父。”周绪延收起矜傲,微微颔首。
“我妻子,姜雾眠。”
又跟姜雾眠介绍,“这是我师父,郑承律师。”
姜雾眠连忙见礼:“郑律师您好。”
郑承爽朗地笑了:“不必客气,我和绪延既是师徒,也算半个家人。所里的人平时没少好奇你,偏偏这小子把你藏的严实,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灵秀的姑娘。”
姜雾眠耳根微热,悄悄瞥了周绪延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只是耳尖隐约泛红。
郑承打量着工作室,赞许地点头:“装修得不错,位置也好。绪延眼光一向精准,这次更是挑了个好地方。”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周绪延一眼,后者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还害羞上了是吧,郑承哪里见过周绪延这样反应,不由得玩心大起,仿佛看不懂某人瞄过来的暗示那般,继续打趣着。
“绪延呐,他可是我们律所的顶梁柱,每年经手的案子能为律所带来上百万的收益,他呀,做事十分严谨,而且从不轻易承诺,但一旦答应,必定会全力以赴的。相信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支持,他更能精进事业。以后啊工作室有什么法律问题,随时来找我,不必客气。”
周绪延的眼睛要盯出火花来了,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郑承见状哈哈大笑,终于才收住了话头。
姜雾眠露着大家闺秀的轻柔笑容,回应着长辈的夸赞,声音温婉:“我知道,周律师一直都很优秀,这也都是得益于师父言传身教的熏陶和教育。”
又盈盈笑开,语气俏皮:“相信我这个小小的工作室,也能在贵所的福泽下更上层楼,以后免不了还要多麻
烦郑律师,到时候恐怕郑律师要嫌我烦了。”
郑承对于姜雾眠的回应颇为满意,张弛有度,进退得当,这样的气度教养和姣好样貌,让他不由得高看。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这丫头,不简单。
寻常小姑娘被这么打趣,要么羞得手足无措,要么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可她挺好,既不扭捏也不张扬,就这么温温柔柔地站在那儿,回话时眼睛清亮亮的,既给了长辈面子,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更难得的是那份气度,明明年纪轻轻,言谈举止却透着礼仪教养的从容。
郑承可不是在这个小地方成长起来的,他自小在北京长大,政法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更是在红圈律所混迹多年,直到七年前,和前妻离异,一气之下来到大西北这个远在天边的地方。
北京什么样的女孩女人没见识过,他在名利场混了半辈子,自认最会看人,但眼前这姑娘,还是忍不住让他称叹。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眼底那份沉静,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骨子里透出的底蕴。
难怪能把周绪延那小子吃得死死的。
郑承想到刚才所里几个小孩形容的那一幕,自家那个冷面徒弟拿着纸巾给人擦脸,动作轻柔得跟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再瞧瞧现在,平时在法庭上叱咤风云的周律师,站在这丫头身边居然连耳根都红了。
有意思。
“姜小姐是做什么的?”郑承故意问道,眼角余光瞥见周绪延立刻绷紧了后背。
“师父,她……”周绪延话说一半,却被郑承轻轻按住手腕。
郑承笑道:“哎,你急什么,让人家自己说。再说了,我又不会吃了她,这不是在闲聊天呢吗。”
“我是苏绣非遗工艺人。”姜雾眠声音轻柔,却不卑不亢,“我组建的这间工作室,就是用来传承和推广传统刺绣工艺的。”
郑承闻言,眉毛一挑,显然对姜雾眠的身份感到意外。
他不爱打听别人私事,不知眼前这姑娘的身世,刚刚还只以为就是个普通大家闺秀,没想到还是个有真本事的。
再联想到周绪延最近突然对非遗版权案格外上心……
老狐狸心里顿时门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