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救命,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正常吗?
  手中的便签她迟迟不接,周绪延疑惑皱眉看她。
  留意到她像是过敏了一样脸上脖子上甚至锁骨,都红透了,像是草莓味奶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浅粉色。
  周绪延复盘着刚刚的对话,试图分析此时的情况,他问她听懂了吗,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头。
  所以,她是没听懂吗?才这么窘迫。
  想到她之前经常提起学历的事情,周绪延忽然很想给自己一拳。
  果然他确如奶奶他们说的那般,不解风情。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便签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绣绷旁,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是我说得太复杂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钢笔转了半圈,从桌子上拿了个笔记本,而后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
  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微微仰头,“这样好了,我用流程图的方式给你边画边讲,这样明天你要是哪一步忘了,就拿出来看一眼。”
  姜雾眠垂眸俯视着他,脑子里炸开白光一片,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看到他的唇近在咫尺,一张一合的,泛着粉色。
  周绪延翻开纸页,钢笔唰唰写着,“第一步是……”
  他照着刚刚讲过的又重复着,说完仰头看她的反应,若是她还不懂的话,他再想办法。
  昂头的这一秒,他直接撞进她的眸中,她只怔怔的看自己。
  周绪延眉头紧蹙,她这模样,是还不懂吗?没关系,他再调整讲解思路。
  若是此时这个场景被沈时看到,他一定会咋咋呼呼的叫嚷开了,“你给我讲可不是这样的!我要是一遍听不懂,你能把我骂得再回学校重修!两遍听不懂,你都敢直接给我换师父!”
  很可惜,他看不到,也得亏是他有真才实学,才能在周绪延手下那么多年。
  总算,周绪延发现,她好像不是听不懂,而是,在发呆。
  他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他讲的,真这么无聊么。
  鬼使神差的,他放下笔抬起手,在她如蜜桃一般的脸颊上,捏了捏。
  好软。
  手指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只动了一下就僵住了。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而他也真被烫到了一般,意识到这个动作越界了。
  “抱……”歉字还未出口,她回过神来,微张着嘴巴,朝他手所在的地方落去。
  睫毛随之轻眨,这个细微的反应像电流般顺着他的指尖窜上来,让他呼吸都停滞了半拍,他仓皇收回手。
  动作有点大,钢笔从膝头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律师,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极轻,没有指责,没有质问,如流水潺潺,像耳边轻喃。
  周绪延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桌角也浑然不觉,他狼狈地后撤,几乎要跌坐在床上。
  第26章
  “我……”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我去倒杯水,你喝吗?”
  姜雾眠脸色也红透了,他这么一说,连忙点头,“好,谢谢。”
  她的话音刚落,周绪延几乎是落荒而逃,却在门口撞上了刚遛弯回来的周奶奶。
  “哎哟!”老太太眼尖地看见他通红的耳根,又瞥见屋里慌忙坐好拿起绣绷的姜雾眠,顿时眉开眼笑:“这么晚了还工作呢?阿延啊,你得多疼疼媳妇。”
  “恩。”周绪延不自然的应了声,快步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就往脸上扑冷水。
  水流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衬衫领口,他却满脑子都是指尖残留的触感。
  原来女孩子的脸,这么软。
  周绪延迅速整理着情绪,拿起一旁的冷水壶。
  倒完之后,想了想,还是把另一个杯子的冷水倒掉一半,兑成温水。
  倒完了水,周绪延再走进来的时候,两人的情绪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刚才的尴尬气氛已然化解于无形之中了。
  那枝掉落的钢笔被她捡了起来,此时正安静的在桌子上躺着。
  而她正专注的绣着,针线在纱布上拉扯着发出密集而有节奏的声音。
  她绣的好快,这样的技术,要比他了解到的所有刺绣大家都要好。
  周绪延目光中不由的带着探寻。
  怎么没有听奶奶提起过她有这样的技术。
  是的,托奶奶的福,她可以将所有人的八卦事无巨细的在餐桌上重演一遍,整个小区里的所有人的事,他几乎都知道。
  她如此娴熟的技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出来的,一定下了苦工。
  周绪延的若有所思落在姜雾眠的余光里,实在是这道目光无法忽略,以至于打扰到她了。
  姜雾眠眨了眨眼,睫毛轻颤,耳尖悄悄红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绣了一半的绣绷,试图缓解气氛:“……其实这部分只是铺色,没什么技术含量。”
  周绪延顺着她的视线,朝绣品看去。
  绣面上大片的底色已经铺好,细腻匀称。
  但确实只是基础工序,不需要很高的技术要求,绣娘都可以完成。
  就是需要的时间要比她多很多,她的速度,远超常人。
  他沉吟片刻,顺着话题接下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人合作?基础部分交给绣娘,你只负责核心的细节部分,效率会高很多。”
  姜雾眠眨了眨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探问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作品的统一性?”
  这个想法她在那天遇见松晞然的时候,就有了。
  只是,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够,便先放着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能一针见血的看透本质。
  她这么问,只是想听他接下来说的。
  会不会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会。”他声音低沉,带着律师特有的条理性,“就像法律文书,基础格式由助理起草,核心论点和代理意见才需要律师亲自把控。”
  他顿了顿,意识到这个比喻似乎太生硬,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可以组建你自己的团队,你负责最关键的针法和构图,其余部分交给值得信任的绣娘,反而能让你专注于创作。”
  姜雾眠心头微动,他果然和她的想法一致。
  她忽然意识到,周绪延不仅仅是个专业能力强大的律师,他更有着非常敏锐的商业头脑。
  能够一针见血的看出跨行业的症结,还能提供相应的解决办法。
  在现实中,母亲的工作室就是这样运行的,绣娘们分工合作,母亲只负责最精细的部分。
  反而越是精细的地方,就越是考验绣娘的技艺和针法。
  像母亲的一幅作品中,单是发丝处理方面,就单根劈丝到1/64,瞳孔的渐变色更是用了十五种,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为了适应现代的快节奏生活,刺绣工作室也应运而生。
  “我可以成立一个工作室。”她话语中带着踌躇。
  工作室成立前期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工作室的选址,绣娘的招聘,刺绣工具的置备……
  这不光是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她此时手里资金不足。
  原主几乎没有存款,只有微信里那二百块,支付宝里也只有几百块,几乎都被她用来买绣具前期投入了。
  后面去夜市两次,加上做视频的收入,她手上现在大概有五万块左右。
  周绪延看出她的犹豫,提出自己的建议。
  “招聘绣娘的话,宁夏有不少民间绣坊,你可以先去考察,如果担心技术参差不齐,可以先让他们试绣一小块,你来做最终把关。”
  “启动资金方面我可以……”他话还没说完,姜雾眠便打断了他。
  “不行,这是我要独立完成的事。”她的表情分外认真,眼睛圆圆的,像是两颗打磨过的黑曜石,明亮又坚定,不容置疑。
  周绪延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引得唇角微扬,随即巧妙掩饰掉。
  他沉吟片刻,道:“启动资金方面,我可以、入股吗?”
  他故意顿了一下,这个断句让姜雾眠面上一窘。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讪讪:“可以……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技术入股,你帮我审核合同,加上资金的话,你报个数目,我算算分你几成利润。”
  “好。”他说。
  “你需要多少?”他又说。
  “嗯……”姜雾眠托着腮,认真思索起来。
  既然周绪延要投资,那工作室财报方面就要公开透明,她掰着手指头细细盘算。
  “租个小工作室的话,地段不用太好,但采光要充足,一个月大概三千左右;绣架、绷子这些基础工具,二手市场可以淘到不错的,五千应该够用;绣线、布料这些耗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越算越多了,他还愿意支持吗?
  周绪延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只正在努力数着自己储藏了多少坚果的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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