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周二顺沉着脸,看起来有些可怕。
家中钱财刘氏都全数管了起来,他的口袋比脸都干净。
这话便在戳他肺管子一般,赤裸裸讽刺他又穷又没男性尊严。
周二顺再次重重拍了桌子,斜眼吼道:“你个败家玩意,叫你打理家中钱财,你倒好,还敢伸手跟我要钱,要是你没这个本事,趁早说开的好!”
“哎哟哟,你还当你们周家有个千百万两给我打理呐。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儿子娶媳妇,孙子出生,要没我操持,你还当是天上掉下来的啊?!你一年到头给的那两个子,也好意思说我败家。”
“你你你……”
“你有钱就赶紧掏出来了事,没钱,没钱你就别啰嗦,听我的,上门找那小畜生要去!”
“你摆什么脸,人家一个人房子建得比我们的都大,那地里种的粮食绿油油的,人家送给你吃过一口吗?你别给我废话,明日跟我一起去找那小畜生,看看人家请你喝一口水吗?”
周家老大周富忍不住问道:“娘,他那房子真比我们家还大?”
“骗你做什么,你明日跟着去便见着了。”
周富知她娘一贯夸张,只抬头问自家媳妇:“春娘,娘说得可是真的?”
春娘她能说什么,刘氏明显是在煽风点火,好让明日大家一起去打秋风,她哪里敢破坏婆婆的好事,只好点头应了。
“该不是发财了吧?”周家老二周贵脱口而出:“是不是在山里找到什么好货了?”
此话一说,大家都低头思索,渐渐起了贪婪之心。
“爹,明日你还是去一趟吧。今天我们叫门好久,周勤哥都没出来开门,怕是病得不轻。到底一场亲戚,去看看也无妨。”
小儿子周财换好干净的衣服,见刘氏还没有把自家人说通,便再添一把火。
父亲未必不想去,毕竟要来好处他也是受益者,只是父亲在外人一贯端着,才让别人觉得都是刘氏歹毒罢了,所以有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很关键。
“就是,就是,幺儿说得对!他是灾星转世,想来福寿不长。也就我们好心才会过去看看,别人家遇到这种事还巴不得他死得远远的呢。”
“有什么办法哟,谁叫我摊上你们周家,就当是我给儿子孙子们积福了。你要是怕就算了,明日我自己带着儿子儿媳去。”
“说什么鬼话,明日大家一起去就是了。”周二顺见刘氏又开始拉长声音吊着嗓子说话,便赶紧开口。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大家一早去。”刘氏见目的达到,赶紧拍板。
刘氏想起身,但腿麻酸痛一时竟站不起来,便指着儿媳骂道:“你们是死人啊,也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平日里就会吃,还能做成什么事,还不快点扶我起来!”
谁也没注意,周家墙角外边蹲着一个瘦弱少年,一字不漏的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干净。
只是还没等他理顺思路,便有人喊他去挑水了。
少年压下心头的慌张,换上了僵硬的笑脸去做事了。
第79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说徐丹这头,等芝麻回来报告,确定已经把人赶跑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徐丹生了一会闷气,觉得自己这般太窝囊了,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呆坐了一会,认清眼前的事实后才去生火做饭,好好犒劳芝麻和汤圆。
徐丹知道此事怕是还会有后续,冷静下来后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若是在村里,有个邻居村正,还能利用舆论效果带领些话题风头,不至于太吃亏,至少能拖到周勤回家。
可偏偏独居在深山,避人耳目时的确方便,但此时不便之处也十分明显。
那就是有事发生时,孤立无援,出了什么事,连个证人,目击者都没有。
更何况如今在众人面前,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没有身份名称。
徐丹躲藏得太好了,当周勤不在场时,说她是周勤屋里人,谁相信呢,没有任何凭证啊。
这种仗着自己长辈身份居称的妇人最难应付,她泼辣无理,不要脸皮,可以在地上撒泼打滚,也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
面对这样的长辈,大家都会自认倒霉,想着吃点亏把人打发走算事。
徐丹用自降身份的法子才能堪堪在后宅中勉强求生,这样的战场她觉得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徐丹一天都烦忧不已,此刻她多盼着周勤在身边啊。他会牵着自己的手,或将自己拥在怀里,轻声低哄,然后站在她的前面,解决所有问题。
回想自己曾经没打开心扉时那种和周勤疏离的相处,到如今无时无刻的信任和依赖,她感到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全然进驻了自己的心里,原来是这样无声无息,却又这般举足轻重,牵引你的全部心神。
夜晚催人入眠的蛙鸣,此刻都变成了刮躁的源头。
原本怀孕后嗜睡的徐丹夜里翻来覆去的睡得不甚安稳,梦里杂乱无章,倒是让她越睡越觉得累人。
徐丹觉得自己才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却被汤圆和芝麻的狂吠声,门口急促的拍门声和喊话声惊醒。
经昨日一事,她心中本就忐忑不安,知道此事定还没完,谁知竟来得这般快。
难道昨天之事又要重新上演一次?徐丹侧耳倾听,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勤哥,你在家吗?我是小义,你在吗?”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焦急响亮的声音。
“我偷听到你二叔一家说今天上午要来你家呢,你赶紧想办法应对应对!”
狗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像即将出笼的野兽,不禁令人头皮发麻,心胆俱寒。
若这扇院门被打开,仿佛顷刻间自己便被撕裂一般。
小义有些打颤,硬咬着牙大声说完才往后退了几步,又怕像刘氏说的那般周勤已经卧病在床了,这样的话该如何是好?
“周勤哥,你是不是病了?你把门打开,我送你去看大夫,周勤哥,你听见了吗?”
此时徐丹心里一团乱麻,刚开始也无法分辨此人来的目的,只能屏气凝神观察看看。
村里的事周勤平日里说得不多,未免揭人伤疤,徐丹从不过多询问,许多事都是从他偶尔的谈话中了解到的。
徐丹听到后面这句才稍微确定此人应没有恶意,毕竟要从此处送一个人去看大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许人家只是这么一说,但毕竟也是有心。
徐丹还能根据目前的情况冷静分析一番,但这可急坏了门外的少年,更加扯着嗓子喊起来。
“周勤哥你说话呀?你是不是病得起不了床了?你等着,我爬墙进去看你。”
嚯,这还了得!
徐丹听到后面顿时有些慌张,虽砌了石围墙,到底不算得很高,若硬是攀爬,费些劲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自己这般身份不明,怎好让别个看见,解释起来不仅麻烦,还浪费时间。
况且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虽存着好意,但品性如何到底不知。
若不防备,引狼入室,真出了事就要含恨终身的。
徐丹沉下嗓子,学着周勤的语气瓮声瓮气的朝门外喊:“无事,我自有主张,小义你先回去吧,多谢你来告诉我。”
女子与男子嗓音到底相差甚远,若不是与汤圆和芝麻震耳欲聋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听得不太分明,肯定是要引人怀疑的。
此时少年心中存着事,对狗的恐惧和对周勤身体的担心交织在一起,一时也没有觉得不对,还以为周勤只是生病坏了嗓子。
也是,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深山小院里还住着一位美娇娘。
这是戏文才敢这样写的,普通人谁有这想像力啊。
“周勤哥,你没事的话那我就走了,你赶紧起来看看怎么办吧。”
他为节省时间,天还没亮就从村里的大山偷跑过来,衣服沾上露水湿了一大片,头发也被树木荆棘刮乱了,但他都顾不得整理。
他要是想不被村里人发现,惹上麻烦,得赶紧原路返回才行。
以前周勤哥对他颇为照顾,所以他便偷偷前来支会一声。
他如今境况不佳,也是在挣扎着生存,实在没办法留下来帮忙。
“周勤哥,那我走了!”少年用力大喊了一声,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便快步跑进了山里。
等人走了一会,汤圆和芝麻才慢慢停下叫声。
汤圆摇着尾巴去房门口冲着徐丹低呜了两声,表示危机解除了。
芝麻屹然不动,依然警惕的站在原处。
从这一动作行为便能明显区分它们性格的不同,但却互补得刚刚好。
徐丹立即起床穿戴整齐,将家中的衣服一件不落的收进笼箱里,找来放在抽屉里的铜锁将箱子锁好。
然后把家中的银钱归纳到她的首饰盒里,幸好平时花费随意,重的铜钱也所剩无多,剩下的是卖刺绣花样子和银耳的银子钱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