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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要是和我说这些,我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耿露叹口气:“轩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又与他讲了集团内部的形式帮派,她死后很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让楚熠不要慌张,按照她说的去做,亲信都会站在他这边。
  楚熠认真听完,表示记住了,耿露才让陈温纶进来。
  陈温纶是楚熠父亲楚轩华的司机的儿子,比楚熠要小一岁。念在他当时年幼,失去父亲,母亲又改嫁不要他,才把他领回来养着。
  耿露嘱咐养子要对楚熠忠心,不允许背叛的事情发生,否则她死了都要用尽办法找到他父亲的亡魂,鞭笞他,让他的魂魄也日日受煎熬。
  陈温纶对老董事长的感情比楚熠的深,不敢大声哭,只是红着眼眶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他早就认清现实,自己不适合坐在高位,他在这个大家族见过太多无声的厮杀,实在不愿过这样的生活,但见过了豪门的生活,出去从简过普通人的生活又不愿意。如今跟着楚熠,小楚总又对他好,他甘愿当一个辅助,既不用承担太大风险,又能有富裕日子过,何乐不为。
  耿露似乎真的是油尽灯枯了,瞪大眼睛对楚熠念要提防的人名单,到后面双目失焦,逐渐胡言乱语,双手伸在空中叫妈妈,整个过程没有一分钟,手重重跌在床畔那一刻,撒手人寰。
  ·
  程景知是在家族群里知道楚氏集团老董事长去世的消息的。
  当时不过刚起床,为自己烤了两片面包,坐下吃早餐的时候查阅手机。
  心脏顿时猛地一跳,下意识担忧他的状态,随即又想,与她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早已经结束。
  舅舅程拓在群里说,老董事长早就做好了安排,集团内倒还是井然有序,这下楚氏集团的话事人便真成了楚熠,也不知道他如此年轻能否胜任。
  这件事自然上了热搜,程景知点进去,只看到集团官方号发了一条讣告,仔细阅读完,她也觉得甚是沉重。
  在这条实时词条广场里往下刷刷,便看到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所谓的商科博主开始分析楚氏集团如今形式,大意还是不看好这个愣头青楚熠,毕竟老董事长的手腕号称是商界的铁娘子。
  程景知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地替楚熠说话。
  她点进评论区,辟里啪啦打下一堆字,自认为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评判。尽管这人当年对自己不告而别,可她从他刚上位一个月的表现,和从前朝夕相处中,得知他的见识和人品,楚熠断不是这博主说的什么毫无胆识的弱小之辈。
  正要发送评论之时,她顿住了手,将所有的话全部删掉。
  又往下翻了几条,有人赞扬她是商界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自她过世的消息放出后,讨论度达到最高,有人客观评价她手腕虽然强硬,却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她是否是为了企业效益,总之钱是真真正正捐献出去了的。
  程景知不想再看,吃过早餐去上班。
  不知楚熠是真的忙还是因为那天她决绝说出的话,让他不要再来找自己,还是说两件事都有,总之,程景知有特意观察过,园区里没再见过那辆迈巴赫。
  家中如今与楚家有联系的,就数程景知的外婆文敏和程景赫。
  文敏的学生是楚熠的姑姑,程景赫与楚熠既是商业伙伴也算好友,这样的场合两人理应出席。
  程义良也曾与楚家打过交道,葬礼那天程家也出席。
  这种场合家中有代表去就行,程景知和妈妈则没有去。
  晚上下班程景知回老宅吃饭,刚进家门便听见程义良对楚熠大加赞赏,舅舅程拓亦在一旁跟着附和。
  程景知随便听了两嘴,大概是说他有耿露年轻时的风范,不愧是铁娘子亲手教出来的,手腕也硬。集团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葬礼未有一处做得不到位的。
  年轻人长得高大帅气,举止得体有礼貌,全无外界所说的傲气。
  程拓亦说让小赫多和他接触是好事。
  见程景知回来,程义良停了话头喊她过来。
  “你和楚总熟吗?”
  程景知装作不知,问外公哪个楚总?
  “就是楚氏集团如今的掌权人楚熠,今天去参加葬礼,他还问起你,说上次见你一直咳嗽,问你现在好些没?”
  程景知一颗心吊起,然后轻放下来:“不熟,上次和彦今哥吃饭碰到的,彦今哥邀请他一起来吃饭,我那天状态不好,咳嗽,他后来还让助理买了止咳糖浆送来。”
  只不过那糖浆被我扔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俩怎么认识呢,原来是通过彦今。”
  程景知说是啊,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他。
  话题转到乔彦今身上后,父子两人又聊起楚乔两家如今的合作。
  程景知趁机溜走。
  程景赫晚上没回来,楚熠有事,他和严骞泽,陆敬凡一起在楚家帮着忙。
  程景知吃过晚饭,开车回家。不然总听见长辈聊这事,让她心里好一阵慌乱,干脆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路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直到电梯门开,走廊的灯光大亮,照见程景知的家门,楚熠就倚靠在她的房门口。
  前两日令她恨得牙痒痒的上位者闲适的姿态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廊灯下孤寂而落寞的剪影。
  可他依然挺拔如松,她见过的,再落魄,他的脊梁骨从未弯过,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他听见声响,望过来,与她平静对视。
  好几日不见,他好憔悴,好像也瘦了不少,他穿着黑西装,裹着的是疲惫的灵魂。
  见她回来,他转向她,脚下一团黑色影子跟着膨胀再收缩。
  他奶奶刚过世,程景知不想在这时说重话,可也无话要对他说,干脆保持沉默,越过他去开自家的门。
  指纹锁解开,程景知似未看见他一般,就要关门。
  他伸手轻轻挡住,眉眼脆弱,音色是疲惫的哑涩:“知知,可以收留我吗?就一晚。”
  第10章 门扉
  曾经和楚熠吵架时,她会故意在外面逗留很长时间,等到黑夜和黎明的交界处才回来。
  只要电梯门打开,她会在门口看见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见到他的那一刻起,程景知便知道自己赢了。
  后来他离开,程景知便只住公寓,在外面玩到清晨鸟啼,蔚蓝与金色交界成灿烂的黑夜落幕曲。
  她归家的步伐,每一步都在诉说希望。
  可是,没有。她没有再见过他。
  屋内还未开灯,仅有的光源来自走廊灯光。它倾泻进屋内,只成一个金色的三角形。
  程景知被笼罩在楚熠的阴影下,呼吸在自己未察觉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重,分不清是不是气愤。
  楚熠对上她清冷的一双眸,颓然地放下手。
  “我这段时间……不敢睡觉,很害怕,不知道要去哪。”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解释他此刻的蛮荒行为。
  可解释了又如何?程景知还是要将门关上,门还剩五厘米便要合上时,漠然的声音从那里溜出,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落锁声。
  她说:“去找你的女朋友。”
  房间的灯打开,屋子一扫黑暗。
  这个家太空旷了,空意味着她会用很多时间去想门口的那道黑影。
  于是她随手放下包,去洗澡。今天洗澡必须去角质,还要泡澡,给头发做护理再吹干,敷面膜,做全套的护肤流程……
  所有一切做完,才堪堪十点。
  还在吗?关她什么事,他们一个有了名义上的未婚夫,一个已经有了骄纵的女友。难不成要被媒体拍到,制造出更大的动静,给刚灵魂安息的老太太一点震撼,令股市下跌吗?
  程景知皱眉,胸膛起伏,深呼吸——他已经做到了,他前脚进了她所在的小区,她后脚便迈了进来,如果被人拍到,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知道,他很轻易地就能惹自己生气。
  可视门铃里,楚熠还站在门外,只不过没再靠近她的门,站到了走廊中段的位置。
  旧日的画面总是会重叠的,尽管她不再想回忆从前。
  门扉还是打开,屋内的光比走廊的灯更亮,交汇处有一道不明显的暗色阴影。
  他转头看她,睡裙流淌在她的身上,坠在她的小腿处,上身穿了一件外套,头发微湿,柔顺地披散开来。她双手绕臂,已经是防御姿态。
  “她还在生我的气,不让我进门。”
  他在回答她关门时的那句话。这句话意有所指,可程景知并不愿自作多情,对号入座。
  她没说话,僵持了一分钟,楚熠失笑:“那天在乐博你不是说得空了要请我吃饭?就今天收留我一晚吧,我什么也不会做。”
  还是让他进门了,玄关有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是新的,不是他原来那双,这双是客用的,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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