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樊斯聿看了眼表,自己打开驾驶室坐进去,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赶快回去。”
这天是同属于他们兄弟俩的生日,相比于樊斯辰只是跟同龄朋友简单庆祝,作为家族继承人的樊斯聿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和主角。
可此刻,这位主角却连弟弟带同学一起打包带走。
樊斯辰看到车子行驶的方向越来越熟悉,眸中泛起寒意,心头的烦躁愈演愈烈,好似一头就要被关进笼子的猛兽,咬紧牙关,喉咙发出威慑的低吼。
他心里盘算着,要不借口下车?或者干脆跳车,目测现在的车速很难控制落地,所以只有在下一个转弯……
36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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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身世
为了缓解刚才尴尬紧张的气氛,夏莞赶忙从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是一张卷起来的画纸。
打开后,赫然是一副精美的手绘画。
彩铅素描的线条组织疏落有致、自然流畅,尽显物的质感纹理和夏莞灵动的绘画韵律,并且巧用造型和明暗对比,通过光影穿插,呈现出两个面容相似的人各自的独特气质,再用细腻的笔触将他们的神情刻画得入木三分。
画的正是樊斯辰和樊斯聿。
“wan,你还会画画,我之前都不知道。”樊斯辰大为赞叹,连连说好看,他再次被夏莞身上的别样的出彩所惊艳到,这才从自闭的状态变得活跃了些。
夏莞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
樊家墙上有很多装饰画,细看便可发现,不是土豪家为了附庸风雅而随便悬挂的寻常画作,从不凡的色彩、笔触,以及独具特色的个人风格,便可看出是那种拍卖会上高价收藏来的绝版油画。
因而夏莞之前看到后,心里还有点打鼓,怕主人家格调品味高,看不上自己的涂鸦之作。
但兄弟两人好像都很喜欢的样子。
夏莞笑着回应樊斯辰,“说好看是不是在夸你自己了?礼轻情意重,别很快就丢掉哈。”
樊斯聿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评价,但他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久,然后细心收好画,最后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
当他再要倒第三杯的时候,被樊斯辰制止,“夏莞没到18,不能喝酒。”
夏莞想起在ktv里烂醉如泥的许志奕,估计也没成年,有点替他心虚。
“william,你刚才不该那么说的。”樊斯辰行事向来圆滑保守,逢人只说三分话,谁也摸不清他真正是怎么想的。
在樊家这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大染缸里,他深知不能轻易开罪于人,否则哪天被人使绊子都不知道找谁算账。而这一点,他自己,曾有过深刻的体会。
樊斯聿一口酒下肚,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philip,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以前那个桀骜不驯的你呢?学习学坏脑子了?”
夏莞听到这话,不禁皱眉,很想为樊斯辰反驳几句。
但樊斯辰却轻轻拉住她,小声说道:“嘘,他喝多了。”
夏莞这才发现,樊斯聿的脸颊已经染上了红晕,这座平日里冷冰冰的冰山,居然是个一杯倒!
樊斯辰滴酒未沾,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地跟樊斯聿碰了碰杯,垂眸说道,“这些年樊家的事,辛苦你了。”
樊斯聿趴在自己的书桌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樊斯辰的话,只是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
夏莞看着樊斯辰,心中满是疑惑,不知从何问起,只好生硬地开头,“你大伯说的私生子到底什么意思?”
之前作为暗恋的交换秘密,夏莞虽然听到过这个词,但并不知晓其中的关窍。
“你和樊斯聿明明是双胞胎,如果你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为什么他就不是了呢?”夏莞继续追问。
樊斯辰笑了笑,顺着说道,“是啊,我们都是。”
随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夏莞垂着眼眸,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再试试,“我能威胁你讲出来吗?……当然如果你会因此和我绝交的话就当我没说。”
真诚、关心又小心翼翼,还非要装出点色厉内荏的凶,樊斯辰就算是个没缝的葫芦,也被撬出了一丝柔软。
他倚靠着书架,沉默地思考时,指节无意识地敲着一本西语书的书脊,良久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和我哥并不是我爸的婚生子。老樊总樊致远去英国做海外生意的时候遇到了我妈,他骗了她,在我妈怀孕后他就跑回国了,五岁前,我们都是和妈妈一起过的。”
“樊总的合法妻子卢凤鸣女士是市里重要领导的独生女,而他当时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普通创客,一穷二白,好不容易抱得白富美,当然不敢让她知道这件事。当时,卢女士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怀孕,但她又很想要一个孩子,于是老樊总哄着她去了英国度蜜月,‘无意间’遇到了一个合心意的小男孩并且带回国收养,于是我和我妈在英国,樊斯聿和卢董在中国……”
夏莞震惊于樊致远那个无耻之徒,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伤害身边最亲的人。
樊斯辰却好似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语气平淡无波,像在客观地描绘一张褪色的旧照片,“是不是挺狗血的?哎,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告诉班长,他能不能作为素材去投稿呀,说不定很多读者觉得……”
“然后呢?”夏莞眼神认真,不允许他随便岔开话题,继续追问道。
“然后,原本这件事还瞒得住,但我的突然出现,让卢女士明白了一切的欺骗,她视为己出的养子原来是自己丈夫出轨的罪证,她心里一定像被扎进了钉子。”
樊斯辰撑在书架上,头埋得很深,发丝摩挲在厚实的书籍之间,看上去,悲伤都变得厚重。
夏莞静静地看着樊斯辰,瞳孔里始终倒映着他这一刻的剪影。
一瞬间,她好似窥见了樊斯辰身上那种不和谐的气质究竟从何而来,也读懂了那份生来就磨灭不去的耻感和负罪感。
这让她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妈妈徐霞,有时候情绪失控,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一切的不幸,甚至丈夫的意外身亡,全都归咎于她。
但夏莞没那么好糊弄,事情的过程绝非像樊斯辰所说的那样简单,至少不是全部的事实,就比如他后来是如何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以及他的亲生母亲之后又如何。
“你爸好渣。”夏莞为他打抱不平,但又充满了无力的感觉。
“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的,又不影响考公考研。”夏莞想让他打起精神来。
樊斯辰的五味杂陈,被横添一份疑惑。
“所以下次别总考第二了,”夏莞挑挑眉,眼中闪烁着挑战和欣赏,“知道你在年级里的外号吗?‘千年老二’,下次再试试装逼控分,小心我把你超了。”
她能察觉出,第二名绝不是樊斯辰最高的水平,但束缚他的是那种不配的感,跟自己曾经不敢抛头露面出风头是类似的。
夏莞的成绩也很不错,上次考试她发挥出色,取得了班级第三名、年级前十的好成绩。她觉得自己好好努努力,超越樊斯辰也不是没有可能,人总要有目标才能更好地进步。
樊斯辰觉得书房的壁灯昏暗得惹人烦,不然夏莞那么坦率正直的脸庞,怎么在光影的映衬下,平添了一份朦朦胧胧的邪气,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我吗?”樊斯辰狡辩道,“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哪科的天赋一骑绝尘,但也没有太差的,资质平平就是了,毕业后能找个月入三千包吃包住的铁饭碗就行了。”
夏莞对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莫名有点火大,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她突然伸手捏起樊斯辰口齿伶俐的半边脸颊,睁大水灵灵的杏眼,凶巴巴地通知,“下次考试给我发挥全力,咱俩一决雌雄!”
樊斯辰表情有些茫然,他着实没有料到,方才那个连提问都小心翼翼怕越界的小姑娘,这会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了。他疑惑的眼眸里,更多的是一种观察者的好奇和兴趣。
樊斯辰白皙的脸原来是这样的手感……还挺细腻丝滑。
夏莞这才反应过来,樊斯辰居然没动,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揉捏,她突然脸颊发烫,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樊斯辰觉得好笑,怎么还一会儿胆大一会儿胆小,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于是故作大度地挑挑眉,“没事没事,你我二人情同母女,不必如此。”
樊斯辰的皮肤不仅白,还很容易留印。
夏莞看着他说话时酒窝上那两点红印一动一动的,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william!”
就在这略显尴尬又安静的氛围里,突然响起一声呓语似的咆哮。
夏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樊斯聿,觉得很奇怪:
谁说梦话会喊自己的名字呀?
“不用搭理醉鬼。”樊斯辰说着,给樊斯聿披上他的外套,转头对夏莞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