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嬷嬷不敢多问,抱了小姑娘,那姑娘很是挑剔,被抱起来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公主应当是饿着了,娘娘——”
“嬷嬷先抱下去喂吧…”帘幔内的声音打断了嬷嬷要说的话。
岑璠声音顿了许久,才又道:“我现在喂不了她…”
嬷嬷一时纳罕,多看了眼皇帝,便是发现皇帝身上的衣裳松垮,像是刚穿上去的。
嬷嬷没再说什么,将公主往上抱了抱,出了殿门。
*
小姑娘隔日才被抱回来。
昨日嬷嬷将满满抱走后,他又来了一次,动静并不算小。
今日早上,并未有人进殿叫她。
满满被抱来时,正是该哺喂的时候,可她的乳水还不是很充盈,眼瞧小姑娘费尽力气都喝不到,急的要哭出来,只能又交给嬷嬷去喂…
小姑娘被放在摇床里,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如今皮肤也愈发白皙,五官似乎也能渐渐看出他们的影子。
“阿娘今天喂不了你。”岑璠轻轻一点小姑娘的鼻子,道:“要怪便怪你父皇…”
她带着怨念,说完这半句,却又觉得不该同自家姑娘说这些,停住话语。
她想起自己该做的事,不再沉溺其中,站起身来,让嬷嬷留在屋里看好公主。
槿儿和乳娘进来给她梳头,岑璠将凤印交给二人,“让其他人进来梳吧,你们去太医院,就说我想要一瓶毒药,毒性越烈越好。”
槿儿和乳娘面面相觑,岑璠道:“放心,不会有人拦你们的。”
“乳娘拿上东西,随我一起去宣光殿,看看那位废后吧,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110章 仇报了,随朕回去吧。……
乳娘和槿儿要来了一瓶鸩毒。
就如岑璠说的那样,太医院的人听说二人来取药,并未惊讶,甚至连问都没多问半句。
岑璠带了那瓶毒药还有白绫,穿过永巷,一路向宣光殿而去。
她带的人并不算少,路上也未有人前来阻拦。
一路到了宣光殿,宫门外的侍卫跪地向她行礼。
“本宫可以进去了吗?”
那侍卫道:“陛下吩咐过,娘娘若要进殿,我等不可阻拦。”
“那开门吧。”
宫门外有一道锁,侍卫并未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来。
沉重的宫门被打开,那道宫门内漆黑一片,连一点光亮都不曾有。
岑璠眉轻轻皱起。
“废后不喜欢点灯,微臣这便叫人取几盏灯来。”
那侍卫说罢,便让周围的宫人去寻灯来,乳娘接过一盏灯,跟在她身后,走进殿中。
即便有灯火照耀,那宫殿内终究是有些昏暗。
忽地,从暗处传来一阵声音,那声音沙哑梗塞,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似的。
岑璠依稀可以辨认的出,那是胡氏的声音。
“是谁点的灯?”
“是我。”岑璠淡淡说道。
那道声音便随即消失了,乳娘挑起灯,寻找了许久,才宫殿的一处角落看见那胡氏。
胡氏对着一面铜镜而坐,若是说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那倒实在不至于,她身上的衣裳虽不及从前华贵,可到底也衣衫齐整,头发也梳得体面。
只是那铜镜中反照出来的面容消瘦了许多。
灯火照向她的时候,她似是叹了一口气,举起手抚向自己的脸颊。
岑璠走近她,看清了那张脸。
曾经那张艳丽夺目的面容如今苍白如纸,侧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
岑璠怔了一下,恍然间注意到什么,提起灯笼看了看四周。
宽阔的宫殿内竟钉上了一幅幅画,有很多都是她画的文昭仪的画。
“不要往上面照。”那声音陡然冷冽了几分。
岑璠并没有听,转身照亮了
四周,整个宫殿中都挂满了画,而宫殿中的窗户,被一件件衣裳挡住。
岑璠让其他的人出去,只留了乳娘和槿儿在殿中。
“你觉得我和她像吗?”待到殿中没有人,胡氏才问她。
岑璠道:“不像。”
她挑起灯,又看了几眼,“画上的人眉目慈善,不像皇后。”
“眉目慈善…”胡氏抬起眼,扫向那满墙的画,嗤笑一声,“你可知她是谁的娘?”
“知道。”
胡氏看向她的小腹,道:“听说你怀孕了,这是生完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关你何事?”岑璠道。
胡氏惋叹道:“可惜我日日诅咒这个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她站起来,咬牙切齿,“画这些画,你就不怕报应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吗?”
岑璠道:“皇后娘娘都不怕,我怕什么?”
胡氏眼眸动了动,又坐回了那把胡椅上。
“你也是皇后了。”她五官似都拧在了一起,“你以为这皇后这么好当。”
岑璠走近几步,“这皇后好不好当,倒也与你无关了。”
“还是说娘娘觉得自己费尽周折,杀了那么多人才坐上这皇后之位,心存不甘,才要同我说这些?”
胡氏一拍那椅子的扶手,“你…”
岑璠走近几步,打断她要说的话,“我只想问你,我阿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胡氏听后,缓缓靠回椅背,像是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她目光移向她身后的两人,笑道:“你今天来,是来替你的母亲报仇的?”
岑璠眼睛一瞬间红了,藏在袖中的手握了一柄匕首,此时正在发抖,“当然。”
胡氏上下看了几眼,目光聚在她的袖下,挑眉道:“你到底想怎么杀了我?”
“逼死你母亲的是你父亲,又不是本宫,为何你非要要本宫的命?”
岑璠并未向她多解释什么,沉声问道:“那请问皇后娘娘同我的父亲又是什么关系呢?”
“自然是…一种你情我愿的关系。”胡氏弯起一个笑容,朱唇皓齿,像是在回味,“严郎他善音律,长得又好看,还会吟诗作赋,他皇帝能找那么多和文氏长得像的人当他的妃子,本宫乃是胡氏贵女,京城无数才子求娶,为何不能找几个像严郎的人来玩玩?”
岑璠听她说着,并未流露出太多惊讶。
她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她曾经也不是没有这样猜测过。
她手又握紧了些。
“不过你那父亲也不怎么老实。”胡氏看向自己的指甲,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你还不知道本宫为何一定要取你娘的命吧?”
“因为你的母亲同文氏长得也很像,比起本宫更是神似。”
她仰头看着那一幅幅画,比先前平静了不少,“你那父亲表面上恭敬顺从,可却是个有野心的。”
“他是想以我的阿弟做威胁,让我母亲进宫,用来制衡…你。”岑璠自己接了胡氏的话,语气却不怎么平稳。
“你还不算笨。”皇后勾起唇角,“虞佑柏那个人,说是让你的母亲进宫给本宫作画贺生辰,可本宫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明白了,那哪里是给本宫作画,分明是给皇帝看的。”
“本宫不傻,怎会被他们二人这样捉弄?”
岑璠向来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恶人,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自己的母亲被两人暗害,也想过她的父亲是逼死母亲的元凶。
可她没有想过,她的父亲会如此恶心。
岑璠几欲作呕,仿佛只有手中的那把刀见了血才能抑制住。
她颤抖了许久,才冷静几分,压制住那种呼之欲出的冲动。
“杀你母亲的从来不是我,是他们两个先要来夺本宫的东西,本宫已经给了面子,只是罚了她杖刑赶出宫去,要怪只能怪她命薄,怪不得本宫,”
岑璠破涕而笑,转过身去,直视她的眼睛,“皇后娘娘这是想撇清自己?”
“我就是想杀了你,再去杀了虞氏,你能奈我何?”
胡氏闭上嘴,眉目中还带着笑,似还有些欣赏,“你现在可是皇后,既然皇后觉得本宫有罪,那本宫自是没什么办法。”
胡氏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指了指她身后端着毒酒的槿儿,食指勾了一下,眼尾多了些慵懒,还是那样高高在上,“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本宫不想你母亲那样的死法。”
“本宫想要那杯毒酒,能死的体面些。”
岑璠恨不得立刻将那杯毒酒立刻灌到她的口鼻中,让她难看地死掉。
可她还记得一件事,她抬起头来,又照向那些画,一幅一幅找,“画呢?”
“你可是在找当年你母亲给你画的东西?这个本宫可以倒是帮你找。”
胡氏站起身来,岑璠并未回头,一个人往深处走。
在那寝殿的正中,挂着的一幅画,和墙上其他的画都不同。
画的很像…
若不是看到这幅画,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