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91章 上一世她小产,你在哪里?……
元衡不敢相信刚才她说了什么。
那道身影迎着月光,冷得让人避之不及,冷到让元衡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
他回过神,停住脚步,紧绷的心弦像是随时要崩。
他轻轻问了句,“你说什么?”
岑璠袖子下的手攥紧,眼神也跟着坚定了几分,“我说,殿下上辈子难道没有想过,问问她心里在想什么吗?”
元衡早已睁大了眼,“你...”
她难道是恢复了记忆吗?
元衡反复在心底问自己这个问题,一遍遍发问,从猜疑到难以掩饰的恐惧。
目光时不时交汇。元衡却只在那双眼中看到了冷漠,即使是戳穿了他的一切,看到他最真实的狼狈,也只有平静。
高傲的脊梁仿佛被压垮,连同往日的蛮横也被压得粉碎,他低下头去,只能看到脚下茫茫白雪。
许久之后,他却摇了摇头,默声重复,“不对,不可能...”
他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是他,对不对?”
那眼底猩红,眼角像是要渗出血来一样,周身也是嗜血的戾气,“他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凌冽的寒气直逼来,岑璠纵然坦荡,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朱唇像被风吹开的花瓣,许久后才轻轻弯起,“殿下并非现世之人,我梦里的人一直都是殿下,对吗?”
元衡抬起头,向她走来,似是神情有些恍惚,“你在梦里梦到孤?…你都梦到了什么?”
他向前走,脚步不稳,映在灯火下,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影子触碰到她脚尖的刹那,岑璠却向后退了一步。
月光照清一张凄白脸,他用力扯出一个笑容,鬼魅妖娆,甚至有些扭曲,“皎皎别怕,梦里的都不是真的,孤不会那么对你,你相信孤,不会的…”
他步步逼近,岑璠终于慌了神,双手握住手里的灯笼,隔出一点距离。
“殿下,我不是她…”
元衡停住了脚步,目光没了焦点。
岑璠鼓起勇气,道:“她只出现在我的梦里,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说完这话,岑璠心里却还是泛起些酸涩。
她知道,那可能就是上一世的自己,也许她还是忍不住为曾经那个自己扼腕叹息…
颈间的冷汗被吹干了一层,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将那些纠缠过往残忍斩断。
“殿下,对不起,我做不到将她还给你。”
“于我而言,现在的我比她活得更好些,梦里的事我其实记不大真切,她或许也不愿意让我想起来,回不去的…”
面前那影子明显晃动了一下,像是被压垮了一般。
她说她不是她,曾经那个全心全意对他,肯为他死的岑璠,已经彻底不在了…
她不愿想起上一世的事…
元衡低头,无声地笑了,再抬起头时,眸中浓墨翻滚。
他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而去,浑身透着诡异的气氛,岑璠步步后退,踩断了刚才点燃的香,停住脚步。
他一只手揽住她,像是吃醉了酒的人,声音沙哑而又魅惑,“那怎么办?王妃不是答应孤,好好做王妃,不走吗?”
声音近在咫尺,那张面容映着月光,愈显阴鸷。
岑璠想挣脱他的桎梏,可他的力气终究比她大很多,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想是一只断翅的雀被握在掌中。
他不顾她的挣扎,笑着在她的唇角一吻,“皎皎放心,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她。”
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岑璠难以置信,那声音盘绕在耳畔,一时怒上心头。
那吻又要落下,岑璠张开嘴,合上齿,死死咬住他的下唇。
血腥蔓延开,一声闷哼响起,元衡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开些,岑璠
才松口。
血色仿佛一层胭脂点缀,岑璠用看疯子的眼神多瞪了他一眼,提起灯笼,二话不说便要离去。
下一刻,颈上却是被重重劈了一下。
元衡自后托住要倒下的她,接过她手中要掉落的灯笼。
他嗅了嗅她的发间,“本王放不开手,该怎么办呢?”
“皎皎你说,再把你锁起来,和孤的手锁在一起,好不好?”
他捏起她白皙的手腕,轻轻摩挲,露出淡淡的笑。
忽然后面袭来一阵风,向他而来。
元衡护住她的头,来不及转身,肩上硬生生接了一拳。
“你要对她做什么?”
那一拳不轻不重击向他的右肩,元衡踉跄两步,左肩的伤口也连带着阵阵闷痛。
他转过头去,看见杨知聿,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像一匹狼般恶狠狠盯向他,“关你何事?”
“你既决定要尔朱阳雪,就该彻底放弃她,你一而再,再而三插手本王和王妃的私事,你信不信本王——”
“我凭什么不能管?”杨知聿打断他的话,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攻势既起,却见他不打算躲,杨知聿愣了愣,转而算是看了个明白,他这个人并不怕皮肉上的疼…。
杨知聿垂下手,转而却换了个讥讽的笑容,朝更疼的地方戳去,“让我放弃她?可你早都把她放弃了,知道吗?”
话音一落,元衡将怀中的人越抱越紧,不住摇头,像是陷入魔怔,重复否认,“孤怎么可能放弃她,孤不可能放弃她…”
杨知聿看了看他禁锢在怀中的人,咬紧牙,冷声质问,“那上一世,她在洛阳遭人追杀,小产的时候,你在哪儿?”
他说的话对于元衡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他安静下来,僵硬转头,恍惚道:“你说什么…”
“我说,她上一世被殿下赶到庄子上,有了身孕,殿下不仅放弃了她,更是放弃了她的孩子…”
他那时救下被追杀的阿雪,将她安置在离庄子不远的村落旁,危机四伏,晋王对尔朱氏态度不明,颇有隔岸观火之意,他也不敢相信。
村落中无药可寻,他走投无路,还是赌一把,带上人去晋王在洛阳附近的庄子讨药,却是在附近遇到了岑璠。
彼时她躲在离庄子不远处的废弃猎屋中,有婢女挡在门外,他救下她时那婢女已经没了气息…
那时她身下见了红,好在腹中的孩子还算坚强,没有落胎。
“她那时遭人追杀,我送她回庄子,想取走一些止血的药,她那时欣然答应,我和阿雪打算走的时候,再回去看她,却得知她已经小产的消息。”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她救孩子的药并不够用,那些刁奴知道晋王殿下厌恶她,也不愿意悉心照料,余下留给她的药材根本不够稳胎…”
元衡眼中布满了血丝,觉得不可置信,不住摇头,低头看向她,“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杨知聿冷漠地看着他变得癫狂,提醒道:“殿下别忘了,她当初是为何被您赶到庄子上。”
元衡当然记得,可他不曾想,他将她赶到庄子上,竟是错失了一个孩子…
他这一世,心心念念想让她生的孩子……
“我帮她说话,是因为我和阿雪欠她的,可上一世她会如此,你脱不开干系,你凭什么还不遂她意,还要如此不知悔改?”
“够了!”元衡打断他的话,“孤会对她好,不用你来说,孤会比任何人都对她好…”
元衡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嘴上还念叨着,步子有些悬浮,仿若鬼魅。
直到驿馆前,错乱的心绪才缓过来了些,他低下身去,想要吻一吻她的额,却在她的额前停住。
他将她往上抱了抱,径直往楼上走。
驿馆中还有不少人未歇下,有目光向他们看来,却无人敢凝视,更无议论声。
元衡将她安顿好,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整顿好神情,打开门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韩泽站在门外,问道:“殿下可准备去见那驿官?”
“什么驿官?”
韩泽愣了愣,“殿下刚才可是没遇见杨将军?”
元衡顿声,而后道:“什么事,你现在说。”
韩泽便也不再过问什么,道:“方才有从洛阳来的驿官,带了金牌,说是太子病重,要殿下即刻带兵回洛阳。”
“殿下可要觉得是真的?”
元衡记得,上一世太子起兵,召他回宫的旨意确实是皇帝下的,他那时进宫铲除太子的势力,可老皇帝临死前却以无召回宫降罪于他,将皇位让给了兄长。
这一世改变了太多事,军镇没有乱,尔朱氏没有进宫,宫中那位太子妃也并非被人当作病逝。
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提早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你去将那驿官带来,让所有人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回军镇。”
*
翌日
岑璠是被背上一阵痒吵醒。
睁开眼时,天还朦胧,在眼前映清楚的,是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