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也不惜与他翻脸。
元衡知道,杨樾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家长里短,而是为了军镇之事。
他没打算同他继续装下去,便索性先发制人,“还没问舅父,孤走的那几日,为何为难王妃?”
杨樾不解,他冷冷重复,“为难......”
“岑氏不知冷暖,不懂伺候,臣不过是想为殿下找一个知冷热的人罢了,殿下若他日登临大宝,总不可能只守着岑氏一人,余姑娘对殿下一心一意,世家出身,却甘愿屈居为妾,臣不知何谈为难?”
元衡听完此言,手指收紧,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事此为本王家,本王此生只娶她一个,若她不在,本王终身不娶,舅父能奈我何?”
第43章 叫孤一声夫君...
杨樾沉默了许久。
他觉得面前的人应该是疯了。
“殿下的意思是,哪怕以后坐上龙椅,身边也只会有一个皇后,以后的子嗣也都出自岑氏?”
元衡道:“是,如何?”
杨樾蓦地笑了,“殿下可别忘记,要做帝王,去母留子是规矩,胡皇后为继后,运气好些,可皇帝死后也要殉葬。殿下若执意如此,将来岑氏诞下皇嗣,立为太子,便是——”
“赐死”两个字未说,元衡截断了他的话,“本王若为帝,定是废了这害人的规矩!”
杨樾眼眸又更冷了些,盯着他,并未再与他争论,“如此,希望殿下得偿所愿。”
“不过这岑氏整日不在府上,以‘我’自称,殿下该找个嬷嬷管教一番,否则以后就算夺得帝位,凭岑氏也难以母仪天下。”
“这是本王的家事,王妃她愿意怎么自称,便怎么自称。”元衡看了他一眼,“本王倒是好奇,舅父如何知道这些?”
杨樾眼神微动,说的仍旧从容,“岑氏不懂规矩,人尽皆知,臣当然知道。”
元衡端坐,鹰隼似的眼中透着锐利,显然是没听进去他说的,“哪个厮敢在本王府上议论,本王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杨樾皱眉:“殿下若不想他人议论,还是该让岑氏明白什么是妇人之责。”
元衡不想再听,“孤说了,此为孤的家事,舅父此次来,应该也不是和孤谈论此事的吧?”
杨樾听他问,神色又恢复冷然,问道:“臣此番前来其实是不解,殿下此去军镇,与尔朱氏拔了赤城青卫,所谓何意?”
元衡说的理所应当,“那群人欺压百姓,与北柔然勾结,尔朱氏常年驻守边镇,本王令其铲除,有何不可?”
杨樾道:“殿下可知,青卫的职责不仅是驻守赤城,还要替六镇传递关内外八方情报,赤城乃六镇关口,殿下打压青卫,恕臣不明白殿下用意。”
“舅父不明白?”元衡问道:“您也知道,青卫驻守的是军镇关口,极为重要,这些人与柔然勾结,留着他们,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杨樾看他,不知是提醒还是试探,“青卫这些年做的事,殿下可别忘了,到底什么是自掘坟墓,还请殿下好好思量。”
元衡嘴角噙着一抹笑,“舅父不必提醒,不过本王倒是不明白,这些人既是为本王做事,本王觉得无用,舅父为何一定要留?难不成青卫中有舅父必须要用的人?”
杨樾默声,只倒了一口酒,说的不紧不慢,“臣与殿下一心,万事不过是为殿下着想罢了,殿下执意要除青卫,必有自己的缘由,臣全权听殿下的。”
他站起身,拱手一礼,“只是岑氏一事还望殿下思虑周全,将来岑氏若得子,放在身边教导,万不可不通礼数。”
*
蒲菊送来信后,岑璠便回了王府。
他的晚膳,时而设在屋内,时而设在湖心,总是看心情而定。
只是今日晚膳却是设在了西侧的小院。
岑璠知道他喜欢梅,那院内繁花似锦,翠微清瑶融于一观,秋日夜晚散发着木香。
一方小院,偏远僻静,却有水声潺潺,鸟声相伴,并不孤寂。
桌上摆了岑璠做的糕点,元衡当着她的面,将那盘糕点吃得干净。
他记得上次她做的糕点,这次她在糕点里加了茶,比上次的酥面做的好许多。
可惜这些都不是为他做的,如今他认得清。
这一辈子,她将她的好都分给了别人。
而今日,那郑氏的姑娘终于要走了。
他道:“皎皎以后做糕点,可以多加些酥油。”
这些说的都是事实,想必她是能听进去。
以后能做的更好......
他心中忐忑,又一次抱有期待,只是下一刻她便道:“我做的不好,殿下若是想吃,可以叫灶房的厨娘做些。”
元衡声音停了,脸色说不出的黑沉。
一声殿下,一声“我”,元衡便是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杨樾说的。
她从未称自己为“妾”,其
实他并不在意,相反他觉得这样很好。
可她除了“殿下”、“晋王殿下”外,好似没叫过他别的名字。
就比如说旁的妻子,总该唤一声夫君,或者是郎婿。
这样才像是他的家......
元衡这么想,却不敢再同她说自己的想法。
或许他可以在床榻上强迫她一二,可这总归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思绪渐远,却听她问道:“殿下此次去军镇,是去做甚?”
元衡没想过她会过问他的事,此事说来和崔氏有些关系,而她和那两人交好......
他移开目光,未正面回答:“不过是些军务,皎皎不必思虑。”
岑璠却是又问道:“可和皇后有关?”
元衡不敢就此事敷衍她,他记得杨知聿说过的话。
他道:“也有些关系,朝堂之牵一发而动全身,说来话长。”
“崔公子是您调来晋阳的吗,是太尉的意思对吗?”岑璠忽地又开口。
元衡没想到她能猜到这些。
他知道她并不是愚钝之人,相反,在一些事情上她很聪明,很敏锐。
她先是问了军镇,紧接着便问了崔氏。
或许是这几日和崔迟景见过许多面,她猜到了什么。
他去军镇是和崔氏有关,他虽做了一切能想到的,比如拔掉青卫,再比如让郑家和崔迟景去劝说崔纪。
可其中变数太多,他不能保证接下来的崔家会彻底安然无恙。
她不该过问崔氏,即使是没有一点别的心思....
岑璠又问道:“崔氏和皇后有关系吗?”
元衡顿了顿,还是简单地答,“不算有。”
他总想知道她的全部,可他自己也并不坦诚。
岑璠没再追问,只是再一次提醒,“殿下,我想亲手报仇。”
“知道......”元衡轻轻答了一句,“皎皎放心,孤都记得。”
*
秋日天渐渐黑的早了些,小院内早早点起了烛火。
今日两人歇在此处。
比起往日,似带有眷恋,彼此贴的更近。
他还是在床榻上逼了她,一遍遍的磋磨。
并不是像杨樾说的那样,教她如何称自己为“妾身”。
“皎皎,叫孤一声夫君...”
他说的意乱情迷,气息微喘,声音比平日柔了许多。
那张俊美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可冲撞比之前更没有章法,时缓时急,尤其是在唤她的时候,近乎要将眼泪逼了出来。
她始终紧闭唇,不肯屈服,到最后,元衡竟也是累了......
烛火狠狠摇曳了几下,握住脚腕的手松开,两只腿便直直落下,软绵无力,大开在床榻上。
他裹了件外衫,抱起她。
岑璠脚背发麻,院内只有浴桶,便是面对面坐在浴桶里,全身泡过才缓过些劲来。
床榻上湿透的单罩都被换过,他自背后抱了她,手覆在她的腹上。
想起老郎中说的那句“缘分不够”,又想起她刚才执拗的样子,元衡心中酸涩。
帐中暗香隐匿,帐幔浮动,月光纱幔倾泻而下,两厢黑影纠缠。
他轻轻问:“皎皎过去可有伤过身子?”
岑璠陡然睁眼,却恍然间想到,她今日在这小院没有放香囊……
她顿了一刻,答:“没有。”
元衡静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夜里,岑璠呼吸渐稳,元衡出了门。
“这些日子看好王妃,她若要出府随时同本王说到。”
*
郑伊湄归家那日,郑峋罕见没有出门相迎。
郑氏的父子在房内商量了许久公事。
崔纪作为当朝司徒,不仅仅是崔氏一族的掌权者,更是能代表整个世家的掌话人。
崔氏朝中势力遍布朝野,且若光论崔纪此人能力政绩,郑峋佩服。
可此人像一只狐,狡猾多疑,也表里不一,当年杨家之事少不了崔家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