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乳娘吓了一跳,声音也有些颤抖,“姑娘怎么了?”
岑璠眼下泛起了红,“乳娘…把药倒了吧,我不喝了…”
乳娘愣了愣,点了点头,“咱们不喝就不喝…”
乳娘拿了幡布来,擦了汤药,时不时瞄两眼自家姑娘。
待收拾好,乳娘走回去,看到自家姑娘蜷成一团,坐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背。
岑璠身子一震,下意识转头,发现是乳娘,这才放松些。
乳娘替她理了理头发,轻声道:“等水烧好了,姑娘先去沐浴吧。”
“乳娘……”岑璠哽咽,瞥向那空了的药碗,道:“乳娘能去药铺,让郎中再去开副药吗…”
乳娘愣了一下,盯着那药碗有一会儿,反应过来岑璠说的是什么药,连忙答应,“我这就去…”
*
皇宫内
元衡在那间屋子站了许久,直到床上没了半分温度才离开。
天已经大亮,可这一世,他那四妹并没有来。
元衡站在佛堂内,脸色阴沉,逐渐想明白了什么。
他大步离开,直向元斓的浮华殿而去。
身上衣裳还是凌乱,回到宫道上,渐渐能遇到几个宫人,时不时有人回头。
元衡冷冷扫上几眼,所有人便都低了头。
浮华殿地处偏僻,早些年破败不堪,还是元衡刚从军镇回来时,求旨修缮的。
浮华殿中,无人敢拦下元衡,宫女默不作声地去通传。
元斓正用花瓣泡着手,见到元衡似是有些惊讶,让贴身宫女擦了手,迎了上去,“皇兄怎么这时候来?”
元衡看着她走近,冷道:“别装了。”
元斓轻轻一笑,也未生气,让其他人都下去。
待到门关上,便收起了往日的乖巧模样,眼尾露出一些狡黠,“皇兄,我可没想装。”
“我只是好奇,皇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元衡睨了她一眼。
他的皇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遇到点小事都会担惊受怕的。
他上一世倒是不知,身边还有这样的人物。
很好。
元斓若无其事一般,挽住他的胳膊,像往常一样,将他往座上引,提起唇,问道:“皇兄一大清早就来质问,可是那虞氏的姑娘在枕边告状了?”
元衡停住脚,眼底冷意彻底爆发:“元斓,你别得寸进尺。”
元斓仍是一副笑脸,娓娓道来,“我也是为了皇兄好,那虞家攀上黄氏和柳氏不够,还想送个女儿巴结上胡氏,一个六品太常丞如此不安分,可不得给点教训。”
“这虞氏的姑娘如果入了王府,虞家也该完了。”
元衡冷笑,“你就没想过,这件事如果皇后知道,先有事的会是你皇兄。”
元斓摇了摇头,“皇兄放心,绝无此种可能。”
她有些得意地笑道:“昨夜不也无人去打搅皇兄吗?”
元衡忽然想到了一些事。
上一世是元斓撞见的他们,他本以为是皇后在幕后操控,想借他妹妹的手揭发。
现在看来,倒像是这位皇妹自己的手笔。
可这一次,元斓没去那里,也没有将这件事闹大。
元衡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皇妹,多了些不曾有过的戒备,“你究竟想做什么?”
元斓放了手,从容端坐,喝了口茶,低垂着眸,猜不透心思。
“没什么。”她笑了笑,抬头看着他,“我只是觉得皇兄也蛮喜欢这姑娘的,这样既能断了虞家和胡氏的往来,皇兄也能顺理成章纳把这姑娘收进房,岂不是两全其美。”
元衡却是从这番话中听到了些别的,没有坐下,捏紧了拳,“你在我身边安了人?”
元斓感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兄。”
房内无别人,兄妹二人对视良久,不约而同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
元衡坐在她对面,不似刚才的剑拔弩张,心平气和道:“那皇妹怎么能确定,她就愿意进门呢?”
元斓看了看他的神色,脸上有所松动,一挑眉,坦然相告,“她一个外室女,如今没了用处,若是再学不会依附皇兄,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元衡眼中划过一丝凌厉,迅速藏在眼底,仍保持着笑,“皇妹说的也对,不过皇兄觉得如此称呼未免太无礼。”
“毕竟她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妻子,等大后,她就是你的亲嫂嫂了。”
第18章 你是不是疯了!
元斓弯起的笑骤然僵住,看元衡的眼神像看傻子,“皇兄和我这个做妹妹的置气,没必要搭上自己前程吧?”
“我怎么会和皇妹置气呢?就像皇妹说的,你只是顺水推舟,我还要多谢皇妹。”
元斓慌了许多,站起身,声调高高扬起,“你要娶她?”
“元衡,你是不是疯了!”
他掀眼,目光慑人,收起了刚才刻意表现出的玩味,“你也说了,我看上了她,如今她成了我的人,自是要明媒正娶。”
元斓难以置信,强笑两声,“你要娶,我不答应,舅父也不会答应。”
“你们答不答应,与我何干?”元衡撂下这句话,便站起身,背对着她,冷道:“对了,这段时间你的人最好不要去找她,这浮华宫,我能找人建好,也能让人毁掉。”
*
岑璠沐浴时,没有一个人在旁伺候。
身上的那些痕迹,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她洗了许久,直到水彻底凉透还是泡在水里,最后还是乳娘在外面问了一句才出来。
因着无人服侍,她只随意拧了拧头发,半湿地贴在后背,沐浴后的雪肤更加白皙,颈上的红痕也更加明显。
她想了很久,把昨天的事都想了一遍。
那元斓是故意的,故意把她送给晋王,可也仅仅只是想让他们欢好一场而已,否则绝不会给她再送避子的汤药……
那究竟是什么药,也不好说。
至于晋王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和她一样,被元斓引了过去,要么…
他们兄妹二人是串通好的。
岑璠手紧攥起,可须臾间,便又松开了。
现在想这些没用,刚才她出宫时太冲动了,只想着逃离那冷宫,逃开他,不要被人发现,却没考虑到之后的事。
那晋王应该和五公主不同,不想叫她死。
虞家人才是她最大的麻烦,她不应该贸然离开他才对。
她要靠着他,才能活命...
岑璠坐在妆台前,乳娘给她擦着头发。
她拿起台前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胸前的头发。
既是回来,有个人一定会来。
事实证明,她想得不错。
不过一会儿,房门便被打开。
头发已经打理的差不多,岑璠轻轻笑了笑,放下梳子,透过铜镜看了看身上的痕迹,转过身去。
虞佑柏站在她的面前,直向她脖子看去,面色铁青,“你昨晚去哪儿了?”
岑璠并不意外,也知道此时解释是徒劳。
她学他,彻底收起了往日维持的和气,讽笑道:“那老太监是父亲派去的人,我去了哪里,父亲不应该很清楚吗?”
“还是说,父亲在外面找了一个晚上,也不曾想过女儿还在宫里?”
虞佑柏顿了一瞬,却并不承认,反问道:“你父亲一个六品官,在宫里怎么寻人?况且你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让我去寻!”
岑璠冷笑一声,“怎样的事?父亲倒是说来听听?”
虞佑柏瞪大了眼睛,抬起手,一巴掌扇的毫不留情,“简直不知廉耻,就该拿白绫吊死算了!”
乳娘大惊,往前挡了挡,“受委屈的是咱们姑娘,你怎么可以打她!”
岑璠捂着脸,脸上烧得疼,嘴里含了股血腥,却反倒觉得心底踏实下来。
这才该是她父亲真正的样子。
骗她回家,装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只是因为有事要用她,一旦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什么情分啊,脸面啊,都统统一文不值了。
就连她该怎么死都想好了。
岑璠盯着他,虞佑柏心绪却是慢慢平静,没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余光看了看她刚遮起的痕迹,问道:“那个人是谁?”
岑璠放下手,淡淡答,“反正不是父亲安排的人,父亲也惹不起。”
虞佑柏嘴角抽搐,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转身离开。
岑璠闭上眼,听着外面虞佑柏吩咐了什么,就算不细听她也知道,之后她肯定是出不了门,恐怕连院子里的侍卫都要被撤走。
她的父亲约莫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给皇后解释吧。
此事发生的突然,她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她爹会明目张胆地故技重施,真是低估了他的心狠…
还有宫里那些人……
就像那五公主说的,这里的人都没有拿她当人看,就是那晋王,或许也只把她当成一个可收入房暖床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