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能证明。”张婆子急了,“我从小把她养到大,她就是张迁的女儿,绝对错不了。”
杜宏明:“张李氏,张迁为何不管亲生女儿?他身居高位不会养不起一个女婴吧?”
张婆子:“张迁正室死了儿子,她容不下这个孩子,吴姨娘怕女儿在张家遭毒手便叫民妇替她养孩子。”
“啪!”杜府尹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张迁乃朝廷命官又怎会任由一介妇人残害自己的骨肉?”
这一声把芽芽吓得一哆嗦,把姐姐搂得更紧了,姚轻雪控诉地看了一眼堂上。
杜宏明:“……”杜府尹把惊堂木悄悄往一旁推了推。
张婆子:“张夫人有安国公府做靠山,张迁也不敢惹她,张夫人还想弄死吴姨娘,若不是张迁力保,吴姨娘怕是也要遭毒手,所以吴姨娘才害怕女儿养不大,于是在外面弄回来一个死婴儿代替她女儿,芽芽便到了民妇家中。民妇不知张迁是贪官,若是知道他那么坏,给民妇几个胆子都不敢替他们养女儿啊。”
堂上一阵沉默,张李氏
只知道张家和安国公府倒了,但因为什么倒的并不知情。杜宏明却清楚得很。这案子越深越麻烦啊,怎么跟安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张李氏!本官再来问你,张迁可知他女儿还活着?”
“这个、这个、”张婆子结巴了一会儿道,“吴姨娘是背着张迁做的,还告诫民妇不准告诉张大人,民妇猜不知情。”
杜宏明又问张婆子从吴氏那里得到多少好处?开始她还想狡辩,被吓唬两句就都说了。
杜宏明:“张大力,张李氏所说是不是真的?你可还有话讲?”
“是、是真的。没有了。”张大力跪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个大男人比张李氏还不如。
问完张家夫妻,杜宏明把目光放到小姑娘身上,他尽量放轻声音:“芽芽,你可知你爹娘是什么人?”
芽芽摇头:“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奶娘的孩子,后来我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不是,但我爹娘是谁从来没人告诉我,在他们把我按进水里时我才知晓我爹犯了事,他们怕被我连累才要杀了我,是姐姐赶到救下我。后来姐姐说我爹娘死了,也没有告诉我爹娘是谁。”
小姑娘红着眼睛问姚轻雪:“姐姐,我爹是坏人吗?”
姚轻雪不知该什么回答。张迁是坏人吗?他没有杀人放火、鱼肉百姓,听说当官时政绩还不错。说他是好人吗?但他的确做了错事。好与坏,得看从谁的立场。
芽芽咬紧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没有姐姐我早就死了,爷爷奶奶没有嫌弃我,给我吃的给我穿的,为了给我看伤花了好多钱。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投错了胎,你们不要伤害我姐姐和爷爷奶奶,如果我爹娘犯的错我也要承担,那就杀了我吧,跟我姐姐爷爷奶奶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好人。”
“芽芽!”刘氏抱着芽芽痛哭,“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她爹一日都不曾养她,凭什么要为他承担罪孽?非要杀的话,就拿我老婆子的命换我孙女的命。”
“奶奶!”芽芽扑到刘氏怀里低声呜咽。姚轻雪也是心疼不已。
堂中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杀了我吧。”
“杜大人,借一步说话。”韩泽起身走到桌案一侧。
杜宏明犹豫了一下,起身跟过去。韩泽低声道,“姚轻雪乃火器案重要证人,当初她能从安国公府安全脱身乃陛下的旨意,她说的藏宝图很可能就是火器藏匿地点,火器至今下落不明,姚轻雪这个人不能有事,即便她有罪,也不是你我能定的。”
见杜宏明沉默不语,韩泽继续道:“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一个从出生就被送走的孩子有什么罪?她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她没在张家享受过,也没叫过张迁一声爹,更没有上张家族谱。”
“韩少卿,此事若只是民间纠纷,现在本官就把你未婚妻他们放了,但事关张迁与安国公府,我做不了主啊。”杜宏明很为难。
“我明白。”韩泽点了下头,“我即刻进宫面圣,将事情禀明。”
“那就再好不过了。”杜宏明松了口气,“韩少卿快去快回,放心,您的未婚妻和她家人,本官定会照顾好。”
“多谢!”韩泽拱手一礼,他看了一眼张婆子,“还望大人将张家夫妻试图杀害幼女一案尽快查明。”
“韩少卿放心,本官自然会查明。”杜宏明笑眯眯道。
韩泽对姚轻雪微微点了下头,意思让她放心,然后大步离去。
杜宏明回到座位,顺手拿起惊堂木,然后想起什么又轻轻放下。“姚轻雪!张大力与张李氏试图溺死芽芽,是不是你亲眼所见?”
“是,民女亲眼所见。那日我在张家墙外蹲了一个中午,亲眼见到张家夫妻如何虐待芽芽……”姚轻雪把那日所见所闻都讲了出来。
张婆子的身子都快抖成筛子了,她哪里知道姚轻雪那么早就在他家大门外了。但不能认啊,认了就是杀人罪名。“她、她胡说的,民妇与男人要送芽芽见官,过河时芽芽自己跳进河里跑了,我想定是这姚轻雪与芽芽串通好了。”
“你才胡说。”芽芽突然发怒,疯了一样去打张婆子,“我叫你娘,你却要杀我,你怎么这么狠心,现在还想害我姐姐,你是坏人。”
姚轻雪赶紧过去把妹妹拉过来,“大人,我妹妹年前头部受过伤,不宜受刺激,可否让她回避?”
杜宏明都没犹豫:“姚刘氏,带你孙女下去休息吧。”一个头部受伤刚好,一个有心疾,可别在他这出事,不然与韩泽的梁子就结下了。
刘氏看大孙女。
姚轻雪笑了笑:“奶奶,去吧,没事的。”
第81章 放了
芽芽和刘氏一走,京兆府尹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啪!”杜宏明厉声问道:“张大力、张李氏,还不从实招来,想受皮肉之苦吗?”
“民、民妇说的都是事实。”张婆子咬紧牙关不认,“大人您不能因为她是谁的未婚妻就护着她啊,民妇不服。”
“不服?”杜宏明冷笑,“将张大力与张李氏拉出去各打三十大板。”他对堂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衙役点了下头,一招手便过来三人与他抓住张家夫妻往外走。
“民妇不服,冤枉啊……”张婆子哭喊着,但无人理会,两名衙役把她拖到堂外。
那名衙役与同僚提起早就吓瘫的张大力,嘴里念叨:“你这是何苦呢?你妻所做本与你无关,你若招了可免皮肉之苦。头次来衙门吧?还没尝过板子的滋味吧?三十板子下去,后半辈子就不能动喽,就你那媳妇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能杀,她能端屎端尿伺候你?”
张大力两股颤颤、头脑发蒙,早就六神无主了,经人提醒,他瞬间回过味儿来,对啊,要养那丫头的是李氏,与罪臣有瓜葛的也是李氏,至于要杀、嘴长在他身上,随他怎么说。
“大人,我说我说,是李氏要杀芽芽。”拖到堂外的张大力突然开口。“李氏说只有弄死她就能保住秘密,才不会被她爹连累,草民一时糊涂受了蠢妇的蛊惑,都是李氏的错,是她要杀芽芽,跟草民无关,我还劝她,但她不听非要杀人,大人饶命啊……”
张婆子一急,张口就道:“明明是你说一不做二不休。”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坏了。“张大力你他娘的混蛋,胡说,他胡说……”
“都带回来。”杜宏明悠哉悠哉地喝了几口茶,张大力夫妻已经重新跪在堂下了。
姚轻雪和姚福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招了?
京兆府尹放下茶杯,对堂下道:“张大力,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张大力两手伏地,头也抵在地上,不然他怕是得倒下:“李氏说带到河边淹死她,然后装成意外,这样才不会引起村民的怀疑。我不愿意,芽芽好歹在家里养了七年,草民对那孩子早就有了感情,怎么忍心杀她,但是李氏不同意……”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张大力为了保命,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到妻子李氏头上。李氏也是有口难辨,对张大力破口大骂,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没有良心。
不管她怎么撒泼耍混,结果是改变不了的,最后张婆子见无力回天,便将那日要杀芽芽的经过都讲了。张大力经不住吓,最后也承认了。
杜宏明:“将人犯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两夫妻被押下去后,杜宏明笑着道:“姚姑娘!有韩少卿的面子,本官本不该为难尔等,但你该知此事的事关重大。韩大人若能说服陛下,你和你的家人安然无恙,但若是、”
“我明白。”若是皇上发怒,姚家罪责难逃。姚轻雪颔首,“大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怨言。若是陛下怪罪,还望大人秉公处理放姚家二老一条生路,他们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