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阚永明和关良被关进死牢,可大理寺众人并不轻松。府衙两个头都没了,很多事需要人处理。尤其是秋收已过,府衙需要征收赋税。
  韩泽一边处理府衙的日常事务,一边把阚永明和关良的家都抄了,所有财产都是赃物,大理寺要带回京城的。
  “大理寺走到哪儿都不忘抄家。”伺候人用饭的姚轻雪忍不住调侃。韩大人能下床行走,也能处理公务,就是不能端饭碗。让他换另一只手试试,他还委屈,没办法姚厨娘只好亲自喂他,谁叫她心软又心疼呢。
  “人都要死了,脏银自然得追回来。”韩泽道,“这边的事情快完了,过两日便要返京,来时答应你的游山玩水怕是要食言了。”阚永明和关良一日不到京城,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思游玩。”姚轻雪小心地往他嘴里送去一勺饭,“我听说阚永明背后有人,到了京城他会不会脱罪?”
  杜七说阚永明和皇上的叔父宁王是连襟,有这层关系,陛下能杀阚永明吗?
  “脱罪的可能性不大。”韩泽道,“阚永明贪污赈灾钱粮案,是皇上登基以来首次贪污赈灾款的大案,陛下要杀鸡儆猴,不会轻易放过阚永明。”
  “那便好。”姚轻雪松了口气。“若是让阚永明卷土重来,他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韩泽轻笑:“就这么担心我?”
  姚轻雪瞪他,“不担心你担心谁?自打我认识你,你都受过多少次伤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你能次次躲过去吗?万一、”她不忍说出口。
  “没有万一。”韩泽屈起手指蹭了蹭姚轻雪的面颊,“我命大,没那么容易死,有你我也舍不得死。”姚轻雪嗔他一眼。
  韩泽要尽快押送犯人回京复命,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但严州府不能没有主事人。他便请刘城暂时代理严州知府一职。
  刘城为难地挠挠头,让他带兵打仗没问题,多强的敌人他都不怕,但要管理府衙他不太有信心,
  主要是管理文人和带兵完全是两码事。
  韩泽给他推荐了原来府衙的一名书吏,这位书吏日常负责纪录和抄写之职,对府衙的各项流程和事务都很了解。这两日大理寺对府衙的任何疑问都去找这位书吏。
  此人有些本事,重要的是没有与阚永明同流合污,大理寺搜集出来的阚永明和关良的其他罪证大多出自这位书吏之手。
  再者,府衙做事的人大多还在,刘城并不需要亲力亲为,他只需要往那一座,便不敢有人趁乱谋私。
  刘城知道韩泽急着回京,勉强答应下来,送他们上船时,他一再叮嘱韩泽回去后赶紧让陛下派人过来接手这烂摊子,他离开军营也不能太久。
  载着大理寺众人的船缓缓离开浦西渡口,姚轻雪看着岸上一点点变小的人影,长长舒了一口气。来时兴高采烈,经历一场生死后,来时的兴奋荡然无存。韩泽身体还很虚弱,她只想快些回到京城。
  回去时遇上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雨,所以耽搁了点路程,用了七日才到达京城渡口。大理寺早就往京城传了信,等他们下船时,几辆囚车已经等在渡口了。
  “大哥!辛苦了。”韩浩迎过来,“陛下派我过来接应。”韩浩很快发现他大哥一脸病容,“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病了?”
  韩泽道:“受了点伤又中了毒,身体有些亏损,没什么大事。”
  这还叫没什么大事,韩浩正想细问,就见大理寺的人押着几个囚犯走下船。
  阚永明和关良披头散发、脸色蜡黄,不到半月这俩人形容枯槁与难民有的一比。
  韩泽走到阚永明面前:“受饿的滋味如何?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死前日日都受这样的折磨和煎熬,哪怕你有一点良心也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来。”
  “阚大人放心!”韩泽面容冷峻,“你死之前会尝尽这种滋味儿。”从那日公审后,他就让人用米汤吊着这二人的命,不死就行,阚永明和关良这些日子就没吃饱过。
  此时两人脚步轻浮、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刘圭等人提着。阚永明双目喷火,不停地呜呜叫着,奈何嘴被勒住说不出半个字。
  阚永明等人和莺儿被押上囚车。姚轻雪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便登上马车。她不信鬼神,却希望这世上有因果报应,至少可以慰藉死去的亡灵,给活着的人一点希望。
  走时还是秋风送爽,回来时京城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薄棉衣。姚轻雪披着披风坐在马车里。
  离开将近一个月,不知家里怎样了?爷爷和奶奶有没有听话好好待在家里?芽芽是不是长高了?
  第59章 芽芽重伤
  韩泽随禁军进宫面圣,其他人各回各家,离家这么久谁心里都惦记早些回家。
  回到葫芦巷,姚轻雪下了马车便“哐哐”砸门,“爷爷奶奶芽芽,出来搬东西啦。”她声音里都透着欢快。
  这一趟她虽然没逛成风景,却带回来不少严州府的特产,如严州老酒、云眉茶和老腊肉。严州的腊肉很特别,是放在果木上慢慢熏一到两个月,比京城的腊肉香味浓郁、回味悠长。韩泽都赞不绝口,姚轻雪带回来不少。
  敲了几下没人应,大门没锁,推了两下却没推开,应该是从里面插上了。姚轻雪纳闷,难道是睡着了?但是天还没黑啊,再说也不能三口人都睡着了,总该有个人听见响动了?
  车夫知道她跟大理寺少卿关系匪浅,见她进不去家门,便提议:“不如我翻进去将门打开。”
  “也好。”姚轻雪道谢,“麻烦了。”
  车夫三十多岁、手脚麻利,他站在车上没费什么劲就翻到院里,将插着的门栓拿开。然后他帮着把东西搬到院内才走。
  院门口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屋里出来人,姚轻雪顾不上归置东西,快步进屋,她各个屋找了一遍,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通常家里不会离人,姚轻雪有些担心,便敲开隔壁的院门。赵氏见到她,眼中露出喜色:“哎呀,你总算回来了。”
  “婶子!我家里怎么没人?您知道我爷爷奶奶和妹妹去哪里了吗?”
  “他们在医馆呢,芽芽受伤了。”赵氏急切道,“昨日他们走得急,门都没来得及锁,我家大宝翻墙进去把门从里面给插上了。”大宝是赵氏的儿子。
  姚轻雪大惊:“受伤了?严重吗?”
  赵氏叹口气:“芽芽伤到头了,在回春堂呢。”
  回春堂是京城很有名的医馆,据说家中有人在宫中做御医。家族中人都是医术了得,求医者络绎不绝,想要看病得提前约时间。通常需要十天半月才能瞧上病。普通人只有在别的地方看不好才会提前约时间去回春堂。但急症和外伤者除外,可立即得到回春堂救治。以此推断芽芽可能伤得不轻。
  姚轻雪道了声谢,回家拿了锁头锁上大门便往巷子口跑去。昨日爷爷奶奶和芽芽就去了回春堂,昨晚都没有回家。芽芽到底伤成什么样?
  她租了马车,忐忑不安地来到回春堂,医馆伙计过来招呼,姚轻雪说明来意。伙计将她带去后院的一个房间。
  姚福和刘氏神哀伤地守在床边,床上的小孙女头上绑着白布双眼紧闭。从昨日芽芽就一直昏睡,到现在都没有醒来,郎中说人醒过来命就能保住,醒不过来就准备棺材吧。
  芽芽来他们家虽然时间不长,但她和老头子早把她当成亲孙女,跟大孙女没有两样。孩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刘氏的心跟刀割一样难受。
  “爷爷奶奶!”
  听见唤声,刘氏以为自己一宿没睡出现了幻觉。姚福的一声“雪儿!”才让她回过神,刘氏看见大孙女大哭出来:“你终于回来了,芽芽她、”
  “芽芽!”姚轻雪扑到床边,看见脸色惨白的妹妹心如刀绞,“郎中怎么说?”
  姚福把郎中的话复述给她听,“别家医馆都不敢收,说是没的救了,街上巡逻的官差认得我,便把芽芽送来了这里。”
  官差认识姚福姚轻雪不奇怪,应该是韩泽走之前交代了某些人关照她家里。“芽芽怎么会伤这么重?”她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芽芽小小的手掌。
  “不知道。”姚福叹口气,“昨儿晌午我和你奶在屋里歇晌,听见有人敲门大喊,我出去就看见芽芽倒在大门外,脑后全是血。喊人的是陈家娘子,她说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就看见芽芽躺在地上,没瞧见有旁人。不知道是芽芽自己摔的,还是被人伤的。”
  姚轻雪心情沉重,芽芽向来乖巧听话,登高爬墙的事从来不做,平常的摔跤怎么能伤这么重?
  这时一位老者走进来,姚福和刘氏行礼,“许郎中!”姚轻雪起身行礼问好后迫不及待地问:“我妹妹怎么样了?她何时能醒过来?”
  许郎中走到床边两指按在芽芽的手腕上,片刻后道:“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吧。”
  刘氏靠在姚福身上捂着嘴无声哭泣,姚轻雪也模糊了双眼,她给郎中行了一礼:“还请您救救我妹妹,多贵的药我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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