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郎,可是累了?”曲老爹见儿子发呆,“你回家温书吧,晌午过了,
  人没那么多,爹一个人忙得过来。你把牛肉和果子带回去给你娘和妹妹吃。“曲长平心事重重地拎着东西走了。
  李娘子道:“曲老爹也是好福气,儿子孝顺,等过几年长平考上秀才,曲老爹你就等着享福吧。”
  曲老爹笑呵呵道:“借你吉言。”他卖烧饼供儿子读书,是想他将来有个好前程,儿子争气,十五岁已经是童生了。能考中秀才再好不过。
  送完东西,姚轻雪和爷爷妹妹顺便买了菜和肉,街边的各种果子也都买了几样。
  芽芽蹦蹦跳跳在前面拿着一小串葡萄吃,时不时回头给爷爷和姐姐嘴里塞一个。姚福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芽芽自己吃,爷爷牙口不好,不能吃酸的。”
  “不算啊,很甜,是不是姐?”芽芽又往姚轻雪嘴里送了一颗。
  “嗯,甜。”姚轻雪点头,“爷,喜欢吃就吃,别总想着省,您就俩孙女不用攒银子,今后您和奶想吃什么买什么。”
  “那可不中,我得为孙女们攒嫁妆。”姚福不赞同,“我头上的伤没事了,在家闲着浑身难受,后日便把卤肉摊子支起来,耽搁一天少赚不少呢。”
  姚轻雪:“您和奶以后别出摊了,在家养老吧,银子我来赚。”
  说着话三人到家了,姚轻雪捡了几样果子交给刘氏,让她与牛肉一起送到赵氏家中。那日街坊大多在看热闹,只有赵氏忙里忙外帮忙照顾受伤的姚福和刘氏。
  等刘氏送了东西回来,姚福跟她念叨:“大孙女不让咱们出摊,你觉着行?”
  “那不行。”刘氏头摇成拨浪鼓,“包子不赚钱都卖了那么多年,现在有赚钱的营生哪能不卖?卖,我和你爷身子骨都硬朗,你别操这个心。我去问问李娘子,她说的那个要入赘的男人什么情况。”
  “奶!”姚轻雪赶紧把人拉住,“入赘的都是没本事的,我不要。”
  刘氏:“那我去问钱娘子,她娘家侄子跟你年岁差不多。”
  “奶呀,上赶子不是买卖,您可别去问,您孙女还没到嫁不出的地步,往后再要相看哪个,您得提前跟我说,我同意了您才能把人往家领。”
  刘氏讪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还是秀才呢,一点没有读书人的德行。”
  “即便杜秀才是好的,就他娘那个样子,那种人家也不能进,不然有吃不完的苦。”姚轻雪道。
  “行,以后相看人家跟你说就是,但摊还得出。”对于出摊赚钱这事,刘氏不让步。
  “您屋里锁着那么多绫罗绸缎,还有十个金元宝,您还出摊做什么啊?干嘛非要吃那个苦?”
  “那些东西我一样没动,绫罗绸缎咱家这身份穿身上太打眼,遭人惦记,留着给你当嫁妆。金子是你得来的,全给你当嫁妆,以后赚的钱给芽芽攒,你俩没有兄弟撑腰,有银子傍身,将来才不会被男人和婆家欺负。”
  “奶,我不嫁人,不要嫁妆,等我长大了像姐姐一样赚钱,给爷爷奶奶养老。”芽芽抱着一个大桃子,啃得满嘴水渍。
  “唉吆,可不行说这话,姑娘哪能不嫁人。”刘氏既欣慰又心疼,她家俩孙女比不得别家孩子有爹有娘,两个孩子得靠他们操持,不能歇啊。
  姚轻雪心想芽芽有她娘给的一万两,比您那十个金元宝多了十倍,但这事不能说。无论姚轻雪怎么劝,姚福和刘氏都不肯歇着。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只好随他们去。
  原本打算第二天开始备料,后日便能出摊。哪料天不遂人愿,次日清早下起了小雨,午后雨越来越大。
  一家人在堂屋吃果子,看门外雨打地面。芽芽突然转头:“姐,雨下到屋里来了。”
  第41章 雪压青松
  姚轻雪看见一滴水珠顺着芽芽的额头、鼻尖滚下来,然后又有一滴落到芽芽脸上。几人抬头,就见屋顶湿了一片。
  刘氏大叫:“哎呀,怎么又漏了?”她赶紧把装果子的盆倒出来去接水。
  姚福披着蓑衣把几个屋子看了一遍,他和老婆子的卧房也漏水了。“等天晴我上去补补,秋天雨水多,比这大的雨指不定还有多少呢。”
  姚轻雪:“爷爷,要不花银子把屋顶都修了吧,总是哪漏补哪儿不是办法。”她家这房子其实早该修了,苦于没银子才一直将就着。
  “等我上去看看再说。”彻底修一次得不少银子,姚福有些舍不得。
  原本今日想来接人的韩泽见下雨了,便没急着从将军府回家。姚家总不至于雨天还找人上门相看。母亲还跟他别别扭扭,他得在家住两日。
  韩将军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妻子道:“孩子为何不去军中而是去了大理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韩家乃开国元勋、获镇远大将军封号、世袭罔替,以前韩家的家规男儿均要习武,十五岁便要去军中历练,长大都要去守卫边疆。韩家在军中很有威望,韩振的父亲韩元洲曾无令急调十万军队。有些人拿此事做文章,从那开始先帝便对韩家有了猜忌。
  韩元洲共兄弟三人,另外两个未来得及成家便战死沙场,韩元洲也有俩儿子,另一个也死在了边疆,只留下韩振一棵独苗。
  功高盖主早晚是祸,为了保住韩家血脉,韩元洲便以伤病为由主动交了兵权。韩振随父回京,一直没领职也没有再去边疆。先帝去驾崩后,新帝继位想让韩振复出领兵,被他拒绝了。如今大卫天下太平,边关也无大的战事,并不需要他出头。
  于是韩振一直闲散在家,做逍遥将军,韩家从来不参与朝堂上的党派纷争。韩泽受父亲和祖父影响,并未参军而是选择在大理寺任职。韩浩是庶子去哪里都无所谓。老三韩漳干脆连武都不练,书读得也不怎么样。
  韩家的原则是不参与党争,不参与皇子争位,只做纯臣。韩家地位够高,影响力也还在,若是联姻对象权力过大,保不齐皇帝心里又犯什么嘀咕。
  这些年的闲散生活让韩振明白一个道理,英雄好汉命不长。国不是他韩家的国,离了韩家儿郎大卫一样四海升平。韩家为大卫做的已经够多,何必为了所谓的忠良把儿孙的命都搭上?
  当年他若是没有随父亲回京,运气差点他这几个孩子都没有机会出生。身为父亲只求孩子们平平安安,哪怕愚鲁一点也没有关系。
  韩泽身为镇远将军嫡子,将来必定要继承爵位,所以他既要能干,为陛下所用,但也不能太过出色。
  “别说是他不愿意,即便他自己喜欢,宁王家的郡主都不要考虑。”韩振朗声道,“我觉着那厨娘挺好,儿子说他破了北齐细作的案子,是那姑娘的功劳,娶了她你儿子官做得安生,韩家的地位也稳固。”
  韩夫人叹气:“我哪能不知道,我也不是非要他娶谁,但你瞧瞧你儿子,他非要跟我对着干,他就不能求求我?哄哄我?我是他娘!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外人跟他娘对着干,你说这像话吗?我难道就好受?你看看老二多听芸娘的话。”
  韩将军心道你就是闲的:“要不我再娶几房回来给你解闷?”
  韩夫人:“……”她拿起桌上的梨子掷了过去。
  韩振抬手接住“咔嚓”咬了一口,“没事多出去喝喝茶打打牌,别总瞎捉摸,他就那性子,再怎样都是你儿子。”说完韩将军迈着四方步走了。
  “爹!出去啊。”韩莺与她爹擦肩而过,蹦蹦跳跳地进来。
  “嘭!”韩夫人一拍桌子,“瞧你像什么样子,你哥说的对,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从明日开始给我老老实实学规矩。日后言行举止若有出格,就去给我跪祠堂。”
  韩莺傻眼,她什么都没干啊,娘为什么对她发脾气?都怪大哥娘才骂她,韩莺想去找大哥诉苦,可大哥那有客人。
  杜淳和先去了太平巷,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就来了将军府。他与韩泽从小一起玩,
  来韩家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兄觉得如何?”杜淳和笑眯眯地看向韩泽。
  韩泽两手抻着画轴,嘴角微翘:“画技见长,还不错。”
  画上一株青松蒙着一层白雪,青松傲然挺立,轻雪枝头轻摇,细雪随风飘落,好一幅冬日美景,好一幅雪压青松。
  “润青兄台!”杜淳和调侃:“是画不错?还是意更好?”
  “都好!”韩泽将画小心收起来,此画甚合他意。“你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不当差了?”杜淳和在户部任主事,户部向来事多,他这种文官,雨天又不耽搁办公。
  “过来躲个清闲。”杜淳和低声道:“有人状告严州知府贪污,上头正在争论不休,我不便参与便躲了出来。”
  “严州知府阚永明?”
  “对,就是他。”杜淳和点头,“若是皇上下令彻查,这差事不知道会落到大理寺还是刑部?不过我觉得一时半会儿定不了。阚永明的岳丈是宁王妃的叔父,他和宁王也算连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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