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家里为了让大少安分地完成婚礼,提前给他灌下安神药,他是被仆从架着和婉君拜堂的。
  大少昏睡了一夜,婉君独自坐在床边,彻夜未眠。
  次日天还未亮,丫鬟进来伺候婉君洗漱,同时告诉她,夫人身边的婆子来请她。
  婉君知道,今天要给婆婆敬茶。
  婉君初来乍到,想同丫鬟打听一下这家的情况,哪知道丫鬟只是沉默不语。
  面容严厉的婆子来催促,婉君顾不上换衣服,跟在后面往主院去。
  面试剧情从这里开始。
  讲台上只有范宜然,婆子是不存在的。
  婉君从院里出来,昂首挺胸,视线偷偷观察打量着宅院、水缸、仆从。
  洒扫院子属于粗活,这是家丁们的工作。
  婉君是新嫁的妇人,女子三从四德,婚后夫为纲夫为天,若对夫不忠,是为奸孽。
  婉君偷看家丁,便是不忠。
  婆子回头呵斥,“少奶奶,您的规矩呢?”
  婉君愣了下,在婆子阴沉的目光中慢慢垂下了头。
  婆子迈着小碎步,低眉顺眼走在前。
  婉君迈着大步,低头追逐前面的步子。
  安分地来到主院。
  婉君被婆子留在门口,“少奶奶稍等,容奴婢去禀报夫人。”
  主屋里,此时这座宅院的男女主人高座上首。
  婆子靠近女主人,低声几句。
  女主人神情晦暗不明,摆摆手,婆子回到门口,“少奶奶,您请进。”
  婉君垂着脑袋,迈过高高的门槛。
  婆子端来茶,“少奶奶,您请跪。”
  婉君犹豫两秒,提起裙摆,款款跪下,举高两手。
  婆子放上一盏热茶,“敬公爹!”
  婉君要起,被婆子压住肩膀,“跪着敬。”
  婉君膝行至男主人脚前,垂着脑袋,“父亲,请您喝茶。”
  男主人接过,之后是女主人。
  婉君重复动作,“母亲,请您喝茶。”
  婆子喊起,婉君站起来,此时偷偷抬眼望向上首,只是一瞥却脸色煞白,蹬蹬后退,失声而出:“你、你们是人是鬼?”
  剧情结束。
  台下许虹不停往衣服上抹手心汗,“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该第一个上,我在范宜然后面我也受影响啊。”
  第一排,导演和编剧等五六个人互相交流意见。
  “比之前的好。”
  “列为备选吧。”
  袁导没说什么,白谈问了几个问题,就轮到了许虹。
  和范宜然相比,许虹性格张扬,演技也相对外放,和婉君女学生的身份以及剧情的基调并不符合。
  接下来是刘蓉蓉,刘蓉蓉演技可外放可内敛,她这次表演比范宜然更含蓄深沉。
  袁导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是周可和海阳。
  轮到温苒上场了。
  没有提供完整的剧本,角色性格也没有明确,她只能通过梗概和台词推敲出一部分。
  接着比对猜测出来的故事主题,尝试从戏剧性、逻辑性上补全。
  婉君是个
  女学生,她接受过新思想的洗礼,她的思想她的灵魂在从旧时代迈向新时代的阶梯上拾级而上。
  然而一次回家,一场强迫的婚事,把她从阶梯上打落。
  她滚进深渊,坠入黑暗,像折翼的飞鸟被锁进牢笼里。
  而她无处可逃。
  婉君枯坐的那一夜脑海里在想什么呢?
  她看到残疾的丈夫后是什么感受?
  或者说,她看到了丈夫的面目吗?
  她没看?是因为不敢还是不在乎?
  一声‘开始’后,婉君迈起了步子。
  她步子很大,速度也不慢,于是险些超过了领路的婆子。
  婉君放慢步速,视线微垂落在婆子身上,观察着婆子的步伐。
  婆子迈着小碎步,脚步声很轻。
  婉君很快调整了步伐,随后注意力转到宅院和家丁身上。
  婆子停下训斥,婉君垂下眼睛,依旧昂首挺胸。
  安分到了主院。
  婆子让她跪着敬茶,婉君跪下了,脊背却挺得更直。
  “父亲,请您喝茶。”
  “母亲,请您喝茶。”
  她一字一顿,抑扬顿挫。
  说恭敬无,说敬畏也无。
  敬完茶起来,婉君不经意往上一瞥,惊恐地连连后退,“你、你们是人?是鬼……”
  台下一片静默。
  范宜然抿紧嘴唇,她输了。
  这一幕中婉君的台词只有寥寥几句,似乎不重要。
  甚至连跟婆子去主院那一截儿,到敬茶为止都像是过场戏。
  何谓过场戏?
  铺垫、转场、交代背景、展现人物性格……
  简而言之,不那么重要的戏,删了可能前后不流畅,但不至于影响核心剧情。
  范宜然拿到剧本时就很不解,试镜片段一般都会挑选矛盾冲突激烈的片段,试过场戏简直闻所未闻。
  这段戏里,唯一算得上有用的台词只有那一句‘你们是人是鬼’。
  前面五个,从范宜然到海阳都可着这句下功夫。
  这句台词后,便是细细琢磨婉君的神态动作。
  然而温苒的表演不同。
  每一句台词她都利用到了极致,语气、停顿、咬字,配合细微的神态动作,都在展现婉君的性格。
  范宜然看完只有一个想法:婉君是不同的,她和这座宅院是格格不入的,她看似顺从实则最是叛逆。
  婉君的顺从是顺势而为。
  婉君的反抗是顺心而为。
  婉君聪慧,婉君也倔强。
  白谈先提问题,“你这上面写,婆子告诉夫人她偷看家丁的事情,夫人后面会发难,为什么这么觉得?”
  白谈语气很不好,因为这确实是他剧本里的剧情,也是第一次矛盾爆发。
  这是封建的旧时代第一次向开明的新时代开战。
  温苒:“……”
  她就是猜的,剧本里都写出来万一有用呢?
  白谈沉着脸,语气更不好了,“随便猜的?”
  随便猜的就给他猜中了!
  袁千望压住好友的手臂,“你来说说,你为什么给婉君安排这样一个性格?”
  温苒实话实说,“因为反差大。”
  白谈:“……”
  又给她猜中了!
  那别的性格反差就不大了?
  袁千望倒是笑了,“那行,再给你半小时,你演一下这段。”
  新的剧本,让温苒惊讶的是,却不是婉君的剧本。
  是另一个没提到过的角色,二姨太。
  婉君受罚后,二姨太来探望婉君。
  婉君不便见客,二姨太站在窗外同其说话。
  她声音轻柔亲切,和严厉的太太不同。
  “少奶奶,既进了门,就是这家的女人,女人嘛,性子软一点听话一点才招人疼。”
  ……
  温苒拿不准这个姨太太的性格,只有一段台词,她只好尽可能从故事主题和剧情结构出发。
  也许这个姨太太和婉君有着相似的身世,她也是被卖进来的,所以她主动来找婉君,教婉君在这宅子里的‘生存法则’。
  更或许,这位姨太太也反抗过,但也同样失败了。
  总之,要么反差,要么对比,温苒尽可能在姨太太身上安排更多戏剧功能。
  白谈已经麻木了。
  袁千望却像捡到了宝,“再试试这个。”
  温苒打眼一瞧,也麻木了。
  这次竟然是大太太?
  温苒蹙起眉。
  三段三个不同的角色,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首先,她的表现应该还可以,不然不至于让袁导连番给她剧本,所以是想看看她更适合哪个角色?
  但这个大太太的年纪应该不小,让她来演似乎也不合适。
  温苒带着疑惑,重新分析角色。
  演完,白谈只说了仨字:“就她了。”
  都能把他剧本猜得七七八八,这丫头要不是个演员,他都想当场收徒。
  猜中剧本就算了,这丫头演得还挺好,挑剔如他都挑不出错儿来。
  最让白谈满意的是,三个角色,温苒可以只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观众分辨出来。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最好的演员!
  制片人看向袁千望,“袁老,您的意见呢?”
  袁千望拍了拍扶手,“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只有一个,你们到时候可大方点,演几个给几份工资。”
  制片人爽朗地笑出声来,“这是当然!”
  转头,他吩咐助理去找邢玉洁谈片酬。
  至于温苒,她被袁千望和白谈留下来。
  白谈把剧本丢给温苒,“你有没有兴趣学习编剧?”
  袁千望虎着脸,“老白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演员,你想挖墙脚?”
  温苒翻开剧本,终于看到了完整的角色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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