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胸口里仿佛被塞上一把棱角尖锐的石子,快将他的心肉磨出血来,短暂的呼吸都是折磨。
  傅望昭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断出错。
  他抓起车钥匙匆匆往外走,经过王助理座位时停下,欲要说话但张开嘴发现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他将在抖的手握成拳,呼吸几次才哑声说:“去查迟然在西区参加的采风活动,他在不在那,还有他的账户流水。”
  说完,alpha大步离开,去停车场启动车子,猛踩油门,越野车便闷吼着离弦而出。
  从军区到别墅的这段路,傅望昭无论是自己开还是别人载,都走过无数遍。
  可他从来没觉得如此漫长过。
  距离别墅还有两个路口时,在等红灯的傅望昭接到王助理的电话。
  “上将,我查到,这几天在西区的确有一个采风活动,但是参加名单里没有迟然。还有…”王助理说到这里便停下来,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还有什么?”
  “他在西区的歌里酒店订了三天房间,但是刚才酒店的人反映,人好像昨晚就离开了。”
  王助理听着那头急促的呼吸声不敢再说什么,只补充了句“账户流水我现在发给你”就结束了通话。
  红灯转为绿灯,所有等待的车辆准备起步,却蓦地听到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笛,似凄厉的哀鸣。
  终于抵达别墅,傅望昭点开助理发来的账户流水,上面显示迟然在过去的一周取了两次钱,共计237万。
  上面还显示,这个账户自他和迟然签下合约、他开始定期往里打钱起,取出来的钱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万。
  账户余额还剩几千万,迟然一分都没多取。
  傅望昭闭了闭眼,无意识地将手里的通讯器捏得屏幕都裂开。
  他下车上楼,疯了一样在迟然的房间翻箱倒柜,在看到抽屉里放着的那条心脏项链时,终于失去所有力气,双眼猩红。
  衣服、项链、漫画…他送给迟然的东西全都在,一样没少。
  迟然说他什么都不要,就真的什么都没带走。
  他要跟自己两清。
  “我不同意…”alpha喃喃着,“谁同意跟你两清了…”
  傅望昭低垂着眼注意到抽屉深处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觉得眼生,拿出来看到上面印着的品牌logo,像是被人闷了一拳感到晕眩,他记得看电影那天迟然经过这家领带店时的古怪反应。
  掀开盖子,里面果然是一条领带,酒红色的、纹理很精致。这个牌子的领带他有,知道价格不菲。
  不起眼的盖子内侧还印了两行字——祝你,健康平安。
  这条领带明明好好的躺在盒子里,傅望昭却感觉它好像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无法呼吸、痛得眼眶发涩。
  “嗷呜呜呜!”待在窝里的小白狗看见有人进来主人的房间翻东西,本能地狂叫起来,试图起到震慑作用。
  alpha缓缓抬起头,看到小白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残忍的弧度,他走近,对它说:“他不要你了。”
  “他不要你了!知道吗!”
  小白狗被吼得连连后退,怂怂地转身将脑袋埋进软枕,屁股对着alpha。
  傅望昭手里抓着领带,靠在冰凉的墙上,闭着眼睛睫毛濡湿。
  他不要我了。
  第67章
  傅望昭赶最近一班飞机去了西区,他知道迟然现在大概率已经到了别的地方,但这里是最后的线索。
  人在极度焦虑和烦躁的时候,是没办法沉下心做任何事的,哪怕是等待。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和对待以往其他案子一样,找到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继而一举擒获。
  但是情绪铺天盖地涌来,取代了空气,令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过去这一周多的日子,每一点甜蜜的相处,在变成线索之前都要将他的心脏刺穿一次。
  如果真的能把迟然找回来,那么哪怕刺穿他千次万次也无所谓,可是拼来凑去,剩下的只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迟然留下的领带是去年五月份买的,那时他刚还完欠下的债,手里根本没什么钱,却花掉这么大一笔钱给自己买一条装饰用的领带。
  所求的不过是希望他健康平安。
  这份心意为什么没有被送出去,傅望昭在看到订单记录上的日期就明白了。
  alpha的记忆超群,扣上被藏在角落里的这一环,很多事情就连了起来。
  那时迟然忽然对他疏远的原因,不是什么欲擒故纵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是默默退出。
  自那之后,他们之间一步错步步错,他执拗地将迟然拉回漩涡中心,让他一次又一次受伤,直至彻底失望离开。
  而他作为那个刽子手,现在锋利尖锐的刀终究扎进了自己身上。
  痛,真的好痛。
  临上飞机之前,傅望昭给顾如枫去了通电话。
  “舅舅,让您失望了,这个婚我不订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听得顾如枫一愣,随即语气严肃起来:“阿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有两周就是订婚宴,你说这种话想过后果吗?主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请帖,你现在取消,让他们怎么看你?你不要觉得你现在位高权重,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就高枕无忧了,暗中数不清的人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就等着你从高处摔下来看笑话呢。”
  傅望昭闭了闭眼,声音艰涩道:“我会和每一个收到请帖的人道歉,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在乎。”
  “傅望昭!你非要犯这个轴是不是?就为了那个beta?我都说了不干涉你和谁在一起,订个婚能要你的命吗。你学谁不好,非要学你妈!”顾如枫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怒吼,喘着粗气。
  “对不起,我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听到对方提起顾若蔓,傅望昭眼神黯然,“我现在倒是能懂她了。”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前往西区首滋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5498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顾如枫怒道:“你去西区干什么?”
  “迟然走了。”傅望昭的喉咙翻涌出血腥味,“我把他弄丢了,我要去找他。”
  抵达西区后,他下飞机打开通讯器就收到许多未接来电和消息,看到王岭发来消息说,顾如枫联系他要一起处理取消订婚的事宜时,傅望昭鼻子发酸。
  他还没走出机场,通讯器就急促地震动起来,是高子彧打来的。
  alpha眉间渗出寒意,接起:“喂?”
  “你为什么突然取消订婚,我明明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omega有些鼻音,似乎是刚刚哭过。
  傅望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问:“你有没有找过迟然?”
  直觉告诉他,迟然的离开一定有个契机,不然他不会如此匆忙地走,甚至等不到他们的合约结束。
  高子彧呼吸猛烈起来:“你为了他取消订婚是不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找他。”
  “好,如果被我发现你撒谎我不会放过你。”傅望昭眼神凛冽,“狗仔的照片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别再做多余的事。”
  说完,他直接结束了通话。
  高子彧看着突然灭掉的界面,又开始啜泣起来。
  一旁的高父拍案而起,愤恨道:“傅望昭以为他自己多了不起,真是欺人太甚,他不订这个婚,我们高家更不稀罕。”
  omega将通讯器摔在一旁,又是哭又是跺脚:“我不管,我就要嫁他。”
  高母心疼坏了,将宝贝儿子搂在怀里,边哄边对高父说:“你想想办法啊。”
  傅望昭刚出机场大门就看见军区的车,是西区上将派来的。
  他向来我行我素,不是个乐于在官场和人打交道的性格,更何况一般只有其他区的上将向他打申请求援的份儿,他从来不主动做这些联络应酬。
  但这一次,他有求于人。
  主城和四大区的军区分开管辖,跨区执法要提前提交申请,况且根本没有什么案子发生。
  可是找人的黄金二十四小时,已经没留多少时间给他了。
  车子将傅望昭带到军区,西区的军区没有主城大,但也一应俱全、有条不紊。
  西区的上将叫李名拥,今年三十七岁,上任已有几年光景了。
  他一见傅望昭就热情地伸出手:“望昭你好,久仰大名。”
  傅望昭实在没有心情,但还是和他握了握手:“你好。”
  “你方才邮件里说,想要查歌里酒店及附近的监控。”
  “对,我想找个人,我知道这不符合规定,”傅望昭浑身那股不可一世的冰冷和自大似乎被消磨殆尽,他注视着李名拥的眼睛,真诚道:“拜托你想想办法。”
  李名拥面露惊讶,他听说过许多这位主城上将的事迹,无论是战无不胜的战绩还是残酷冷傲的行事风格,好像和面前的alpha有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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