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烦躁地捋了下墨蓝色的头发,知道自己昨晚做得狠了。
  不过迟然的体质特殊,结束之后他查看的时候,发现撕裂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肿得厉害。
  alpha下楼去找药箱,碰到几个佣人和管家在一楼忙碌家务。
  beta们闻不到他身上情爱过后独有的信息素味道,但能看到总是严肃冷酷的上将胳膊上,错乱分布着被人抓过的红道。
  几个佣人都忍不住八卦地偷偷观察着,只有方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又逐渐被妒忌所替代。
  “齐叔,药箱在哪?”
  齐叔倒是没表现出意外的神色,说:“在前厅的柜子里,我去拿。”
  别墅里的药箱由军区医生定期更换,傅望昭很少用,但知道里面药的种类很齐全。
  药箱体积不小,他在里面翻找着,等看到一盒药的功效时一怔。
  避孕药。
  他将药盒捏得差点变形,没有放回去。
  傅望昭又在里面找到一盒消肿药膏,拿着这两样东西上楼。
  推开房间门,他看见没有穿衣服的迟然正准备下床,动作慢吞吞的很僵硬,但听到声音后跟鹌鹑一样缩回被子里,似乎在发抖。
  一双肿成核桃的杏眼,怯生生地望过来,瞬间蓄上泪水,水光潋滟。
  “我的…衣服呢?”迟然的嗓音一片沙哑。
  “扔了。”傅望昭将自己的睡袍扔在迟然身前,“穿这个。”
  迟然猛地睁大眼,因为起身的动作剧烈,被子滑了下去,露出满是斑驳红痕的身体。
  “扔哪了?不可以扔…的,不可以。”迟然顾不上身体的狼狈,作势要下床,可是脚刚一沾地就腿软地站不住。
  傅望昭伸手接住他,眉头紧皱:“那破衣服扔了又怎么?你在留恋什么?”
  要不是他今早还算理智,大概会把那件沾了陌生alpha信息素的衣服直接撕烂。
  迟然连连摇头,一双流了整晚泪水的眼睛,又源源不断地溢出眼泪,好像无穷无尽。
  “奶奶做的,不破,求求你,还给我吧。”
  傅望昭抿唇紧紧盯着他的脸,看到他随着眼泪流出来的乞求和惧怕,心脏瞬间收缩了下,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来。
  他松开手,迈步离开房间很快又回来,将被他扔进垃圾桶的衣服丢在迟然怀里。
  迟然如获至宝地摸了两下那件衬衫,低着头开始缓慢地穿衣服、穿裤子,一声不吭。
  傅望昭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是看迟然这幅样子就烦躁得要命。
  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了似的。
  他将手里的两样东西扔到迟然跟前。
  迟然穿好衣服,视线迟钝地落在药盒上面,看到上面的说明,鼻间瞬间酸楚起来。
  他眼睛红成一片,小声说:“我只是个beta,不…不会怀孕的。”
  男性beta的生殖腔分化后便萎缩了,通常情况下,只有omega和女性beta能孕育生命。
  “最好是,你别妄想生下我的孩子。”
  迟然闻声一颤,眼泪再次不受控地滚落下来。
  他其实很不喜欢自己哭,但又忍不住。
  自己实在是太无能了,眼泪管不住,心也管不住。
  傅望昭像被那眼泪烫到一样,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见beta将药盒拿起来拆开,从铝板上按出一片白色药片,将其倒进嘴里。
  没有喝水,就那么生吞了下去。
  迟然缓慢站起身,迈着僵硬别扭的步子走到桌子旁边,背上自己的包,走出房间。
  一如他来时的样子。
  但迟然知道,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傅望昭见人消失在自己的房门口,盘踞在他身体里的暴躁情绪在此刻达到最浓烈,甚至诱发精神力逸散出来。
  他将那盒避孕药直接捏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消肿用的药膏还躺在床上,没有被迟然拿走。
  回到房间,迟然被抽干力气一样,跌坐在床上。
  他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痛,下边更是火辣辣地疼着。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底裤。
  昨天晚上昏过去之前,迟然记得傅望昭抱他去浴室清理过了。
  大概是弄得太深,没有清理干净。
  伴有疼痛的记忆闪回,迟然没有见过那么疯的傅望昭,之前易感期的时候都没有过。
  alpha就像是衔着自己的猎物,乐此不疲地一次又一次咬上他的后颈,注入信息素。
  迟然记不清傅望昭“标记”了他多少次,那时他的理智早已被卷进漩涡里了。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的位置,光滑平坦,没有半点被标记过的痕迹。
  可是就算他伤口愈合得再快,破开皮肉时的痛苦也不会减少半分。
  身体不适加上肚子饿,迟然状态有些恹恹的,他慢吞吞地找出换洗衣服,打算先去洗个澡。
  他瞥见角落里放着的一大袋狗粮,手里的衣服骤然落地。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立马拖着疲痛的身体往外走。
  他跑不起来,只能努力走快些。因为太着急,下楼梯时差点摔倒。
  已经十二点多了,他还没遛跟跟,也没给他喂狗粮和水。
  他每天回别墅之后会给跟跟喂一次水,但是昨天晚上没来得及。
  小家伙肯定渴坏了。
  艰难地走到狗屋前,迟然打开锁,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啊,跟跟,我来晚了。”
  跟跟从看到迟然就立马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出来,等门一开,它举起前爪扑在迟然的小腿上,十分激动。
  迟然先给他的水碗里倒上水,看黄狗急得嘴都埋进水里去喝,心里十分愧疚。
  随即后知后觉自己也渴了,嗓子干不说,刚刚那颗药的苦涩味道也残留在嘴里。
  迟然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将狗粮倒进饭碗里。
  没想到这次它并没有急着吃,而是抖了下耳朵,去舔迟然裸露在外的手腕。
  白皙的腕骨上是两圈红色的指印。
  跟跟舔了好几下,仰头看着迟然,清澈的眼睛里似是疑惑,似是关心。
  迟然有些愣住,随即鼻子一酸,摸摸它的脑袋:“我没事,快吃吧。”
  看着跟跟大口炫狗粮的样子,冷透的心终于回过几缕暖意。
  还好,他还有跟跟。
  “等晚一点我再…再带你出去玩。”
  迟然站起来,后腰的酸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龟速地回到房间,拿了衣服下楼洗澡。
  那里比他想象得要更肿,清理起来不太容易。
  迟然尽管恢复能力好,但不太能吃痛。等他弄干净,额头上都疼出了汗。
  他抱着脏衣服上楼,碰到刘姨下来。
  刘姨怜爱地看着他,温声道:“小然呐,我煮了点粥给你端上去了,趁热吃。”
  “谢谢刘姨。”
  他明白,刘姨肯定知道了,但他眼下也没有力气去想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
  无所谓了。
  迟然进屋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牛奶燕麦粥,一杯蜂蜜水,还有一管药膏。
  他将那杯水一饮而尽,感觉身子终于活络了些。又喝了一些粥,胃里没那么空荡荡地难受了。
  药膏有点眼熟,迟然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说明,以为也是刘姨拿来的。
  草草上完药,迟然钻进被窝,很快睡着。
  他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
  冷清的街道上在刮北风,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
  段秀芝从厂子回家的路上,照例去居民楼外的垃圾桶翻一翻。这一翻,没看见能卖钱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个奶娃娃。
  小婴儿被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瞳仁亮晶晶的,不哭也不闹。
  她连忙抱了出来,发现孩子是热乎乎的,像是刚刚放进去,于是转了个圈找人,也没看到疑似扔孩子的人。
  “哎呦,谁这么狠心呐。”段秀芝将小被子拨开些,露出小婴儿的整张脸来。
  白白软软的肉乎脸蛋,配上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段秀芝心一软,柔声说:“跟我回家吧。”
  怀里的白团子望着她蓦地咧嘴笑了,唇边多出两个浅浅的凹陷。
  回到家,段秀芝才发现婴儿的衣服领口绣了两个字——迟然。
  十数年的光阴坍缩在这场梦境,散落成许多个细小片段。
  “奶奶,看!我得的奖状。”
  “哎呦,我们然然真厉害!晚上奖励吃红烧排骨。”
  “奶奶,这次考试我是第…第一名。”
  “然然要好好学习,以后自力更生,做个有出息的人,奶奶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哟。”
  ……
  迟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他用袖子擦擦眼睛,坐了起来,望着墙壁发呆。
  “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
  迟然从床上爬起来先开了灯,然后去开门,看到齐叔站在门口,脚边放着十几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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