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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从那声调里,这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柏原收了声,耳朵尖发烫。方予诤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人逗成这样,忙解释:“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行。”说是说得很绅士,可掩饰不住知道柏原会同意的信心。
  不过,令方予诤没想到的是,身边的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手伸到了他的大衣口袋,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很小,带着紧张:“没事,我跟我妈说了,可能要明天才回去。”
  得,方予诤心想自己真的有点问题了,能为这么一句话而如此心动。
  可也正是因为这么纯良的一句话,因为柏原潜意识里的这种需要为他做好准备的“服务意识”,此时就像一阵冰风,让他平安夜以来被烧得快没了的理智恢复了一些活气,甚至对着他厉声疾呼:方予诤,停下,不要再蓄意诱拐。
  他有年纪和阅历上的优势,又拥有了柏原明显的仰慕和喜爱,只这样一味地放任自己去侵占,其实对柏原并不公平。
  也许柏原根本就分不清那些边缘行为的含义到底是爱意、还是只是欲念的倾泻,又加上喜欢和自己在一起,为了保住他们的关系,就闷头选择了稀里糊涂地跟自己上床。
  方予诤是觉得自己正在热恋中的,当然不希望他们的感情这样地被轻视。
  于是他在心里叹叹气,宽和的笑意取代了原本轻松的调侃,帮柏原紧了紧围巾:“柏原,你可以对我说不。”初次经历感情路的人果然对一切都带着不确定:“对你说不?”方予诤的声音早没了前些日子有意无意的轻佻,十分认真:“对,你不是我的所有物,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原本鼓足勇气准备“献身”的人眼睛亮了:“……那能回你那里,但只是一起跨年吗,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方予诤这时候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还好自己停下了,还好自己多问了。他带着不为人察觉的细微后怕,安抚小心提出真实想法的柏原:“当然可以,完全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本来也只是喜欢和柏原在一起。看来后者的思绪早就被他搅乱了。
  柏原笑着握握他的手:“好,我们走吧。”方予诤这才松了口气,十分笃定地回握了上去:“嗯,回去。”
  跨年倒计时的时候,外面炸起的烟火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只是两个人大脑里平静喜悦的映射,电视节目的背景音欢快到有些聒噪,落地窗外色彩变幻,人群庆祝的欢呼似乎就在耳边。两个人靠着床头,在红酒杯清脆的碰撞声里,缱绻地亲吻。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让它停在这一刻吧。一个吻结束时,方予诤看着柏原依恋的眼神,心想。
  在能让一切噪声消退的对望中,猜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二人平静地依偎着彼此,温暖就像街景中丝缕纠缠的光线,细密地将他们环绕。
  跨年结束,意味着年前种种的事务都暂时告一段落,不是他们因为离愁别绪而没心情上班,而是大家在工位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对吧,他们可不算搞特殊。
  可以同往的应酬总算是多了起来,回到了以前总是一起来,一起走的日子,柏原已经觉得相当快乐。
  方予诤去柏原家吃饭的频率也不知不觉地变高了,到后面,一个星期能有两三次,偶尔留宿,跟一家人的区别不大。柏母当然十分欢迎。
  她不是没看出自己儿子和方予诤的亲密之处,但是如她所言,只要柏原幸福就好,所以只要柏原自己不说,她干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和柏清也不提。
  时间飞逝,文宸的这个决策果然完美到没人提得出异议,很快,背调和公示的流程都顺利走完。
  方予诤在柏原家圆满过了年,春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他晋升为集团副总的通告就送达了每个人的邮箱。
  柏原作为助理为方予诤做的最后几件事之一,就是在一周之后,帮他打包寄送行李。他常住的客房被一点点地整理、搬空,工人们进进出出,柏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耐心地一件件记录。
  方予诤物欲极低,东西真的不算多,大部分是衣服,常用小的物件,香水、袖扣、领带夹、手表,别的也就没了,看得出方予诤的清寂。
  柏原的画早已被单独拿出来,需要一起寄走,方予诤则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书桌抽屉里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纸张和文件,挑完之后,放进碎纸机。
  这个房间装着太多两人的回忆,可很快就要属于别人,柏原看着地上整齐码放等待来取的包裹,十分感慨。现在四下没人,方予诤把柏原拉过来,于是接下去就变成了抱着柏原继续处理自己的事。
  听着怀里的人一声接一声叹气,方予诤也十分眷恋,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再这样,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就别走。
  柏原默默地压抑着一些冲动的傻话,都到这种时候了,方予诤不可能还留下来,有些话,他可以听听,但不应该由他去说。
  方予诤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说:“我还有最后一件工作拜托你。”柏原当然是立刻点头:“讲吧。”
  方予诤温和地笑着:“我和宋小姐分手的事,请你帮我散播出去,你们助理不是有个群吗,拿去当八卦吧。”
  不管方予诤是什么意思,柏原此刻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解读这个安排,他看着方予诤发了会儿呆,在对方抬手在他面前挥动时轻轻握住方予诤的手,轻声道:“那就分手快乐了,方总。”
  看出他的寂寞,方予诤温温地将他的手握紧。
  第26章 离别
  走之前方予诤问过柏原的打算,他向文宸推荐褚言继任,文宸还没明确地给个说法,何况褚言本身是有助理的。如果是空降来人,也有很大可能会带亲信来,柏原的位置就尴尬了。
  现在迟迟不敲定人选,对于公司的过渡和管理来说,其实相当反常,不过方予诤懒得去推敲文宸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好柏原早有规划,回归一线,决定了去褚言的部门,方予诤是他短暂助理生涯服务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他心想,我也算善始善终。
  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把剩下的事情全部处理完,傍晚,结好账,跟老熟人道完别,柏原拎着酒店总经理专门送来的蛋糕和鲜花,方予诤提着不带走的零碎和前几天同事们给他的一些小礼物,两人一起回到了后者那传说中的家。
  位于中间的大平层,电梯入户,进去先和正在忙碌的家政打了个招呼,今天正好是她每周过来例行打扫的时间。好久没见过雇主,她还有点高兴:“方先生怎么今天回来了?有客人呀,需要做晚餐吗?”柏原把手里的东西放好,笑着说:“你好,我是方总的助理。”
  “已经不是了,”方予诤反驳了一句,即使去总部上班,家里也要她继续照顾,所以他并没有多提及自己的动向,“不用多麻烦了,早点下班吧。”
  等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柏原也不是没见识过,可还是提供了很高的情绪价值,小跑着一路蹿到宽阔通达的阳台上,来回跑两圈,闭上眼拥抱着夕阳:“你家也太美了吧!”方予诤慢慢跟出来,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心情舒畅:“你喜欢?我家里没什么人来过。”
  “喜欢,”没什么人,那就是有过人咯?柏原靠着栏杆笑问,“说来我听听,来的都有谁。”方予诤还认真想了半天:“就荣杰……”那语气都给柏原听得无奈了:“你日子到底怎么过的。”
  男人靠到旁边,说些撒娇意味十足的话:“一个人过啊,可能它也在等你。”
  区区“也”字,让柏原联想得怦然心动,不语了片刻,侧过去看他:“后天我送你去机场?”
  虽然要去新部门报道,但是想必褚言会放自己一马,没想到即将远行的人却拒绝了这个提议:“航班太早,路程也不远,算了。我到了就告诉你。”
  柏原也没跟他纠结:“好,那就等你消息。”
  提到离别,气氛又稍稍变得沉重。这是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歪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着蛋糕喝了两杯香槟,情绪微醺,方予诤就问柏原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愿会得到方予诤百分之百的尊重,在这段关系里,柏原渐渐感到手里也握有一部分的主动权,所以点点头选择了同意。他当然想和方予诤多待在一起,哪怕明天大早还得回去上班。
  洗完澡,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主卧那大得离谱的床上,一起拆着方予诤收到的离别礼物,聊些有用没用的天。
  方予诤接手这套房子后,彻底地重新装修过,一点往日的痕迹都没留下,目力所及都是十分“他”的风格,很寂寥的冷淡感,卧室只留了两间。
  他一个人住实在是太空旷了,柏原参观时就有这种想法,如果是自己,可能也是宁愿住在酒店,好歹还有点人气。
  幸亏有了袋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礼物,多少驱散了一些清寂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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