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忽然,鲍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在水牢里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庞,邪念一动,玩味道:“这么一看,这疾风军团长倒是个硬骨头啊,这都半天了连叫唤都不叫唤,你们不会在故意蒙骗本阁下吧?”
“阁下明鉴!”
谄媚的雌虫立刻眼神真挚道:“一千光鞭对拔除虫翼的军雌绝对能要命!黑水里也洒了化骨药剂,就算军雌痊愈力惊虫,只要泡在这水里,绝对生不如死!”
“真的?”鲍力还是有点不相信,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玩弄。
雌虫立刻明白雄虫的意思,于是亲手打开玻璃器皿,将漆黑不详的液体浇在刚被牙签戳穿的脸上,只见半张脸立刻发出油煎的声音,令听者毛骨悚然。
“阁下,您看,我没有欺骗您。”
雌虫仍旧面带谄媚的笑容。
细看你会发现这笑容像一张假皮,镶嵌在脸上,无论怎样的情况都不能变化分毫,仿佛这点儿痛对于自己而言不过如此,如果忽略他颤抖的身体,和发抖到连玻璃瓶都握不住的手。
鲍力突然一脚踹在雌虫血肉模糊的脸上,一脸嫌恶:“好了!恶心死本阁下了,快把你这张恶心的脸给我拿开!别碍眼!”
雄虫都是脆皮鸡,踹了一脚,鲍力就喘着粗气累了,一屁股坐在身后垫着垫子的椅子上,懒洋洋道:“等明天的审判下来,这只贱虫就是我的虫奴了对吗?”
雌虫迟疑了一瞬,在鲍力凶狠的视线下,才犹豫道:“成为阁下的虫奴简直是便宜白兰·戴尔德了,就该把他丢到垃圾星上,死于异兽之口,尸骨无存才好。”
“遮遮掩掩的,有话就直说!”
鲍力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叫雌虫另外半张完好的脸高高肿起。
雌虫捂着脸,跪在地上,略微尖细的嗓音恐慌道:“不敢欺骗阁下,戴尔德家族和查图查尔家族历来有婚约的关系,除非查图查尔家的雄虫自动转让,否则……”
否则没有任何雄虫能拥有白兰·戴尔德的所有权。
“我当然知道!”
鲍力肉胖的脸颤抖一瞬,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一样,念着众虫都知道的历史,恶狠狠道:
“查图查尔,传说中最接近虫神的古老血脉。”
“没落的旧历贵族,消逝的虫神遗子,可惜啊,现在全族只有一个成了傻子的雄虫,闭门不出都十几年了,连成年的二次觉醒都没觉醒,我会怕他?”
雌虫立刻顺着说道:“阁下明智,就算同为雄虫,也有高低之分,明天的审判会上,审判席一定会站在您这边。”
鲍力心满意足的走了,还不忘吩咐道:“哦!别忘记了把那对儿虫翼送到我的庄园里,好久没有新的标本了哈哈哈!”
水牢里,垂头毫无反应的雌虫,忽然睫毛颤动,眼底闪过一抹紫色的锋芒,带着嗜血的杀意。
跪匐在地的雄保会虫,静静听着雄虫慢悠悠离去的脚步声。
终于等虫走远后,普瑞林慢悠悠从地上站起身,掏出一方洁净的帕子擦着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缓缓拔出插在脸上地牙签,带出附着粘腻的血肉,随意丢在地上,眼底划过一抹鄙夷。
哪里还有分毫在雄虫面前谄媚、小心翼翼地样子,这一幕无声昭示着雄虫的愚蠢。
黑牢里,响起一抹淡淡的讥讽,宛如寂静黑夜里的呼声,却带着寒冷的森然:
“血翼解放战线的虫都这么会演戏吗?”
重重栏杆里,方才还奄奄一息到毫无反应的雌虫,此刻浑身气息锋锐冰冷,宛如山巅最凌厉的风刃,可对上他在阴影中暗紫色幽深狭长的眸子,又宛如深渊中绽放、夺人性命的毒花。
普瑞林,血翼解放战线潜伏在雄保会数十年的密探,仿佛丝毫没有看见白兰·戴尔德眼底埋藏的杀意,又挂上了那副假面般的笑容,笑呵呵道:
“军团长,您演的这出戏也挺逼真啊,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超越我。”
“就是不知道明天这出戏,您打算怎么唱?”
白兰·戴尔德眸光一眯,s级军雌的威压和杀意挤压这片冰冷稀薄的空气,叫牢狱外的普瑞林一下子脸色煞白。
他不过区区b级军雌,而且常年从事的都是情报类工作,不比白兰·戴尔德,到底是帝国三大军团军团长,用血肉和尸骸奠定的实力,一目了然。
普瑞林咬牙抵抗道:
“白兰军团长无上尊严,自然瞧不上我一个区区b级雌虫,可只要你愿意加入血翼,我们自有法子能在审判中救你脱罪!”
“脱罪?”
暗夜紫的眸子如同黑暗中劈开的弧光,被弯钩穿透的肩胛骨耸动,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令虫耳麻,白兰一字一句道:“我何罪之有。”
普瑞林恍然大悟,眼底划过一抹无言嘲讽,但这抹嘲讽却不是对白兰:“雌虫有罪与否,何时轮得到自己决定了。”
能做这一切的决定从来都是雌虫。
“血翼在上,首领大人素来听闻军团长的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若是您愿意加入我们,我们胜利的把握将大大增加,届时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
“滚。”得到的回复只有亲飘飘的一个字。
“什么?”
普瑞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问道:“军团长您应该也意识到现在的帝国在走向错误,雄虫愚蠢无能,我们更为强大,肩负守护虫族文明的责任和能力,却匍匐在这群弱者的脚下,您难道甘心吗?”
白兰·戴尔德冷眼旁观,眼底划过嘲讽,看着逐渐失去冷静的虫,仿佛早已看清他的小心思,缓缓瞌眸道:“我不和躲在沟渠里的虫子做交易。”
对方想要利用自己,而且被关在黑牢里的这几天,白兰·戴尔德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有虫在算计他!
怎么那么巧?
一只受伤的虫奴冲到自己面前,那么巧撞上新贵族鲍力追捕逃脱虫奴,那么巧有虫攻击自己,这个时候,除了反抗似乎别无他法。
而反抗的结局就是被拔除虫翼,这个时候对方再顺势提出解救自己,一般人肯定早就痛哭流涕上钩了。
先推你入地狱,再救你进天堂。
白兰缓缓闭目,掩盖住眼底惊人的阴郁和杀意。
纵横杀场数十年,异兽他杀过,虚空深渊他进过……
可偏偏有虫找死来算计自己,想到身后血流如注的两个血洞,被拔除的虫翼,他胸口弥漫着粘稠的黑暗和毁灭一切的欲望。
雄虫该死,雄保会该死,自己拼命守护如今却冷眼旁观的帝国该死,还有这躲在阴沟里的血翼解放联盟也该死,都该死!
普瑞林见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不咸不淡的笑了:
“军团长傲骨无双,现在不肯放下尊严加入我们,可知这世上叫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多的去了,你真的知道成为一只没有虫权的虫奴意味着什么吗?”
“还是鲍力的虫奴……”
普瑞林言尽于此,他相信这几天白兰·戴尔德一定见的多了,不用自己多加赘述。
“您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我等着看好戏。”
幽暗的黑牢里,
铁链碰撞发出清脆低沉的声音,耳边是那些因为伤害雄虫,或者各种各样理由被关进水牢的雌虫虫化的嘶吼,有些甚至已经失去理智的思维,只余野兽本能痛苦的怒吼。
白兰·戴尔德低低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有着与清俊斯文外表不符合的癫狂。
他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惧怕,早在被关进水牢的刹那,他就给自己的随从官下了指令,也许艾伦察觉不到,但只要维克多能察觉到他的想法,现在就应该在做准备了。
白兰·戴尔德垂眸,黑暗中徐徐的声音无比虔诚,古老虫族的腔调响起:
“鲜血铸就荣光,荣光成为丰碑,”
“背叛者一文不值,守护者举世无双,”
“戴尔德的荣光犹在,我将以血肉铸就丰碑,成为帝国最后的守护,”
戴尔德家族,从旧历开始就是虫族明晖帝国坚实的盾牌,他们誓死守护帝国,以全族的性命铸就了历史的荣光。
他们是最忠臣的守护者,最光辉的高洁者,是帝国最后的盾牌,亦是帝国最锋利的刀剑。
可到了新历,新贵族的出现,让本就虫口凋零的戴尔德家族变得烈火烹油,宛如寒冬里熄灭的炭火,生锈落灰的宝剑,无虫关注。
伴随着黑暗的幽深,原本虔诚的话语一变,像恶魔在窃窃私语:
“光年轮转,帝国更迭,旧历荣光终将消亡,新历奇迹终将诞生,”
“若你荣光不在,剑盾覆沙,”
“你将铸就你新的未来,掠夺昔日荣光,”
“要么一文不名,要么一鸣宇宙,”
“前方地狱烈火,诅咒加身,”
“戴尔德家族,永远不忘该收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