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走吧走吧,赶快走!”
“别一闯了祸事就回寺庙里啊!”
“就是就是!在外面闯了祸事也千万别提‘寒山寺’啊!切记切记!”
善才和几个小和尚幽怨的看着南灼儿身后的大包小包,里面都是他们藏起来的好吃的,全被南灼儿一咕噜毫不留情的搜刮走了。
“四方师兄,记得下次别再空手回来了,不是说给我带京城里的好吃的吗?”
南灼儿忽然有些待不住了,一边后退,一边哈哈笑道:“下次哈!下次我一定给你们带!”
善才狐疑的看着对方那没什么自信的样子,小大人一般摇头叹息道:“哎!我也不指望你了,你能将自己照顾好,别麻烦严施主就行了。”
南灼儿心想督公大人可是自己的人,怎么能叫麻烦呢。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严弃尘眉眼带笑的回望过去,“殿下,我们该走了。”
南灼儿利落的跨上一匹白马,这匹千里驹是严弃尘专门为南灼儿找的,脾气温和,颇通人性,几乎不用多加驯服便能上路。
和严弃尘身下的黑马是一对儿,不用多给指令,白马就会自发的跟着黑马跑。
两个人几乎一上马,便拉着缰绳,高大的马匹嘶鸣一声,撂着蹄子便矫健的朝远方跑去,南灼儿一只手抓着马缰,另一只手朝身后挥舞着。
“走喽——”
落入的余晖下,青山,霞光,白马,黑马,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渐渐远去,远方的景色倒映在善才的眼底,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幕记了许久,许久......
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真好啊......
严弃尘看向身前因为第一次自己骑马,心情格外不错的南灼儿,对方一身赤色剑袖锦袍,半边侧脸在落日的余晖下染上霞光,琥珀色的眸子会发光似的,整个人发丝飞扬,永远看着前方。
披红骑白马,看阡陌晨昏。
看见这样的少年第一眼,你就仿佛看见了整个天地。
严弃尘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回神,他过往恐惧、避开的一切仿佛都不再是桎梏。
原来他毕生所求是至高的地位和权利,因为他总要为孤寂腐烂的一生找寻一个看得见的终点,好让自己活的不是那么悲惨。
他将自己困囿于四四方方的宫墙里,不过是从心底抗拒和惧怕外面的人间烟火,因为那些烟火和温情,于他早已是过去不可得的回忆,旁人眼中的烟火和市井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深白苍凉。
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殿下,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他想他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南灼儿感受着迎面的微风,清新的空气,眼前的山脉和景象快速后退,他朗声笑道:“督公大人!你看!我终于会骑马了!”
严弃尘一愣,连忙架着马匹与对方并驾齐驱,笑道:“殿下真厉害!”
顿了顿,一向温声儒雅的严弃尘忽然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殿下!绵延不断的雪岭,广袤无际的荒原,风沙漫天的沙漠,一望无际的东海......”
“我们一同去看看可好?”
耳边是呼啸的风,还有被风吹的有些失真和模糊的声音,南灼儿看向身旁的人,没有回复,粲然一笑。
答案尽在不言中。
“好......我们一起去看!”
第72章【番外—永顺公主】
威严高大的将军府。
一改往日的沉闷,门前聚集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和商贩,众人看着牌匾上新挂上的白布和白灯笼,皆是唉声叹气,摇头苦叹。
“造孽啊,听说镇北府的老太君和小姐,怎么齐齐都染病去了呢!”
“如今安小将军又下落不明,听说与当地的盗匪打斗中,不慎跌落山崖,至今生死不明啊!”
“你说说镇北将军府满门忠烈,如今居然连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到底是惹了哪路忌讳和神仙啊!”
有人忽然忌讳道:“镇北府满门忠烈是不假,可我听些有道行的大师说,到底是杀孽太重,沾染了太多血腥啊!”
“呸呸呸!”另一人连忙沉声呵斥道:“这也是能说的!到底是数年守卫边境的将军府,你诋毁忠烈之家想作死啊!可别拉上我!”
人群中忽然又是一阵躁动。
只见远方缓缓行驶一辆皇家轿撵,身后跟着一排排宫人,人们自发让开通道,尊贵逼人的车撵稳稳停在了镇北府的门口。
素雅的车帘被宫人掀开,里面款款走出一身穿玄色宫装的女子,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施粉黛的女子,脸庞略微清瘦,可是皮骨相衬,五官大气端庄,肤色冷白又细腻,微微上挑的凤眸清雅中蕴含着疏离,端的一派皇家尊贵的气派。
无人会怀疑女子的身份。
“这......是永顺公主,老天爷啊,我居然亲眼见了公主!”
有人纠正道:“如今可不是永顺公主了,陛下昨日才亲下的圣旨,二公主天资清懿,性与贤明,在陛下久久缠于病榻之时,孝顺有加,不辞辛苦,特封‘长公主’!就连封号也是亲赐‘长安’!”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如今该称呼长公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因为陛下没有姊妹,那这该是整个国朝百年来第一位‘长公主’了!”
按照安南朝的历史,‘长公主’一般是当今陛下的姊妹或嫡长公主。
‘永顺公主’当今徐皇后所出,当为嫡女,皇室排名第二,按理说若非有助于社稷之大功,一般不会得此封号。
可京城自从广安帝缠绵病榻后,许久没有喜事出现了,加之永顺公主速来淑慎性成,性行温良,总而言之就是京城里的口碑不错,众人倒也接受良好。
长公主步态款款站在原地,车撵里紧跟着又出来一淡雅素袍的青年,正是驸马林修竹,任职翰林典籍,正八品,掌管官府书籍和典册。
落在京城这儿地,这官职连芝麻都算不上,属于没人看得见那种。
众人看着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白面书生,倒也不是说这男子有何不妥,可是与气度不凡,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站在一起,总是觉得不太相配。
青年落后在长公主身后半步,跟在女子的身后,朝着镇北府里走去。
若是有心人细看,你会发现驸马的视线里,注视的最多的就是身前那宫装女子,国朝如今最尊贵的‘长安长公主’,也是他的妻子。
走进镇北府,里面低低萦绕着不绝的哭声,灵堂前居然摆着两台松木的棺桲。
一个是镇北府嫡女,一个是老太君,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堪称人间悲事。
可一个是桃李年华,一个是耄耋之年,居然正巧一前一后的齐齐去了,堪称京城一大奇闻。
奈何众人得知的统一解释是,安小姐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接着受了打击的老太君受不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前后脚出事,加之本来就是暮年沉疴,居然也倒下了。
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长公主在仆从的引领下,先去了灵堂,为亡者上了一炷香,拜了拜,看向一早就守在这里的大皇子南武璟,对方面色也不好看,居然有些憔悴。
长公主走上前,轻声道:“大皇兄可是昨夜守灵没有休息好?”
由于镇北府眼下并无男丁,偏远的子侄也不在京城,一时赶往不来,必须派一个人体现皇家的关怀和姿态,大皇子南武璟再合适不过。
大皇子看向对面,神色复杂,到底是没忍住问着,“皇妹可知父皇为何突然幽禁了三弟?就算三弟他一时言语无状,可幽禁是否太过?”
长公主眼底划过一抹深思,面上不显,恰到好处担忧道:“皇兄可是真不知晓?前有郊外行宫的祸事,父皇后脚就幽禁了三皇兄,只怕这其中有某种关联。”
大皇子南武璟旋即沉默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可如今眼下的证据不是都指向严弃尘?况他昨夜劫持五弟,擅闯城门,如今戴罪潜逃,父皇不下令通缉犯人,怎的又开始怀疑三弟?”
长公主眉梢轻跳,摇头道:“父皇心怀天下,自有其思量,可如今发布海捕文书怕是万万不行,正因为如今五弟生死不明,若是一通文书下去,只怕会激起各方不怀好意的人,只能暗中派遣人找寻。”
南武璟冷哼一声,总算是说了点靠谱的话,“不发就不发吧,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劫持还不一定呢!”
“指不定是他自己跟人跑了!”
镇北府外又进来几位前来吊祭的大臣。
长公主立刻遮袖掩唇,低声咳嗽着,“咳咳......既然已经祭拜过,臣妹便先告辞了,劳烦皇兄多多操劳。”
告辞大皇子后,长公主朝外走去,期间驸马林修竹默不作声的跟在女子身后,宛如一个透明人,一个随身的侍从,毫无存在感。
直到长公主要上车撵的时候,她刚一抬手,便有一只胳膊搭在她身侧,稳稳扶着女子踏上车撵,随后又熟练的跟在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