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常一道却冷哼一声,“本来就是伪证,还留着不过是白白损失死者的清誉!”
南灼儿罕见的皱了皱眉,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毫无情绪的望向对面,心底已然有些烦躁,都这么晚了他真的很瞌睡!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人实在是有些烦!
现在他们各执一词,众人也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南灼儿如今最有嫌疑,可是众人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就是因为......
“殿下误会臣的意思了!”
只见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常一道,忽然躬身行礼道歉,话锋一转道:“只是殿下不会以为这信封上留信人的署名是‘安如夏’,就真的以为这是安小姐传递的信息吧?”
“殿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也许这信封是伪造的?也许真正的凶手想找一个替罪羊?”
南灼儿不然喜欢绕弯子说话,随意靠着一根大树,抱着胳膊反问道:“不然呢?”
常一道又反问:“既然殿下深信此信乃安小姐所传递,那么敢问殿下最后和安小姐是在何处见面?”
南灼儿没太注意,回忆了一番,“风华阁后面的偏殿吧......”
一旁安如夏的婢女阿兰连忙补充道:“对!就是在风华阁后面的偏殿崔云亭!而且我家小姐根本就没有传递什么信件给五殿下!我今天一天都陪伴在小姐身边,除了......”
“除了宴会开始后,小姐说她出去透透气,恰好在偏殿外看见了五殿下,大家也知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家小姐说不定会和五殿下联姻,女子怎么都会对自己未来的夫郎有些关注,所以难免上去交谈了几句!”
“我也劝解过小姐说不合规矩,可是小姐她说没关系就几句话,叫我在门外守着......”
常一道又继续徐徐问道:“既然这信封上说是‘无垢阁’,敢问五殿下为何不在无垢阁与安小姐见面呢?”
南灼儿语调松弛,已然有些不耐烦,“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打算与她见面,可谁承想最后还是在偏殿后面碰到了!”
“没错!”常一道忽然语气加重,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就是真正的凶手没有预料到的一点!也是他露出的最大破绽!”
众人又是一惊,几个小姐已经用帕子捂着嘴巴,微微惊讶。
“什么?真凶?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真凶?”
“指挥使大人!你就快些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不然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常一道咳嗽了一声,一只手握在腰侧的绣春刀柄上,缓步行至庭院的正中央,火光将他的脸庞朝的清晰。
“其实这很简单!早就有人在此次的宴会中,谋划杀害安小姐,然后再嫁祸在五殿下身上!”
众人全都屏息凝神,惊讶不已。
常一道目光巡梭四周,毫无起伏的声音缓缓道:“有人故意伪造安小姐的信封,本意是特地吸引五殿下吸引来无垢阁,那么这个时候按照常理五殿下应当发现的是一具尸体,此时若再将信封拿出来,作为第一目击人,想要洗脱身上的嫌疑只怕难上加难!”
“可是凶手有一个疏漏,五殿下并未按照信封的约定赴约,反而和安小姐在偏殿有了短暂的交谈,这个时候第一目击者就变成了安小姐的贴身侍女......”
“等等!”有人疑惑道:“可这个侍女也说最后看见的是安小姐和五殿下交谈的画面,五殿下的嫌疑还是很重啊!”
这两者有什么分别吗?
“没错!”常一道顺着说下去,语气诚笃道:“所以,这个幕后的策划人就是一个对五殿下的行踪了如指掌,不如说是隐藏在五殿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众人一时沉思,忽然永顺公主最先反应过来,看向南灼儿,皱眉问道:“五弟,你身边随侍的内官呢?”
众人恍然大悟,每个公子小姐按理说都会有随侍的宫人,就算是公子小姐们想自己散散步,那宫人按理也是要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候着。
可是众人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南灼儿身旁的宫人。
南灼儿仰头看了眼天上的稀疏星星,乌云遮蔽下几乎看不见几颗,你问他张和去哪儿了?
这是个好问题。
“殿下自当不会知道这宫人在哪里!”
常一道下巴一抬,门口立刻有两个锦衣卫,将一个被麻绳捆成粽子的张和提溜上来,张和衣袍脏乱,面颊红肿一大块,眼皮子耸拉着都没睁开的力气了。
南灼儿都有点不认识这个小老头了,疑惑道:“张和?”
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张和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有气无力道:“五殿下......”
南灼儿没有一蹙,看向锦衣卫不悦道:“他就是一个老头儿,你们把他打成这样做什么?”
常一道坦然道:“他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都要抖的老头,殿下可知锦衣卫为了抓住从行宫中溜出来的此人,可是足足废了我锦衣卫六把好手!”
“什么!就为了抓这么一个瘦弱的老宫人?”
众人皆是一惊。
然而,接下来常一道缓缓吐出来的几个字,让他们更加惊愕。
只听常一道走到张和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对方道:“本指挥使说的可对啊?东厂仅次于严弃尘的二把手,千户大人张公公?”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呼。
“东厂!这怎么和东厂又扯上关系了?”
张和一听,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咳嗽的声音从气管发出‘咳咳’的撕裂声,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督公大人只不过是奉陛下的口谕,说五殿下初来乍到京城,不知宴席的规矩,叫老奴随身陪侍罢了......”
“随身陪侍?”
常一道冷嗤一声,直接反问道:“既然是随身陪侍,那你中间为何离开?既然是随身陪侍,你又为何独自从行宫离开,与我们撞上!”
“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与我们动手?”
“莫不是心里有鬼!”
张和苦笑,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黑皮狗一看自己是东厂的上来就开打,随后他嘴角的又淡了下来,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十分诡异。
张和本来是一听安小姐上吊自尽,想着最快下山通知督公大人这一变故,总觉得对方是朝南灼儿来的,可是到现在他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因为这似乎是朝......
果然,庭院外响起一震骚动,似乎是有人强行突破外面值守的将士,闯了进来。
常一道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声音沉沉道:“诸位,只怕是正主来了!想必案件不消片刻就能水落石出!”
“滚开!你们也敢拦着洒家!”
门口响起一道南灼儿十分熟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清冷,可是如今却多了一分焦急和狠戾。
众人只看,原本就有些拥堵的庭院,此刻又哗啦啦涌进一批人。
为首是身穿绿缎锦衣,一声血气的严弃尘,身上有些风尘仆仆,苍白的面孔上还沾染了点点血迹,叫人心底直发毛,但是并不包括南灼儿。
南灼儿原本不耐烦的心,此刻忽然有了几分活力,他几步跑到严弃尘面前,“督公大人!”
严弃尘一进庭院最先寻找的就是这抹红色的身影,此刻看着对方完好无损,一路以来悬空的心脏终于落回实处去了。
但碍于还有旁人,躬身行了一礼,“五殿下?”
南灼儿看着严弃尘脸侧的血污,从怀里掏了掏,递过去一抹洁白的帕子,瞳仁清澈专注,“督公大人,脸上有东西。”
严弃尘一愣,看着南灼儿用指尖点了点,就大体明白了,道了声谢,就接过帕子。
南灼儿嘴角下意识一勾,忽然问道:“督公大人,天色已然不早了,怎么会来这里?”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常一道此刻忽然插进来,眼底不动声色的审视他们,缓缓道:“还能为何,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严弃尘从一进门就看到这一群黑皮狗,现在眼睛一扫,大体是什么个情况,心中也有了数,闻言不动声色一笑,“不知常大人为何无缘无故便殴打我们东厂的人?”
“洒家还真是不解,难道现如今这锦衣卫办案都不用按照国朝法度了吗?”
常一道锐利的眸子和严弃尘一汪深若寒潭的眸子在半空中对视,一针见血道:“无缘无故倒是谈不上,不过是有谋害镇北府嫡女这一罪名罢了!”
严弃尘眉头一压,罕见的疾言厉色道:“荒谬!”
谁人不知道,张和是他东厂的人,如今常一道此言分明是在质控他严弃尘有杀人的嫌疑。
常一道又将方才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一副我看你如何解释的样子。
严弃尘眼眸微动,黑沉不见光,嘴角却下意识勾起一抹弧度,殊不知这表情越发阴冷渗人,“就算从时间上,嫌疑上最有嫌疑,可是动机呢?”
“常大人办案无数,莫不是连这一点都能错漏?杀了镇北府的嫡女,对我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