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瞧瞧为什么督公大人能混到太监里的头头,这信手拈来的奉承,一路上把这位山沟沟里的皇子哄得多开心。
不过......
想到这里,张和又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他们这位督公对五皇子的态度太温和亲切了,明明这位主对皇宫里那些贵人也不见得这么有耐心。
自从骆驼出现后,南灼儿的眼睛就黏在对方的身上,半张的嘴巴都忘了合起来,足以往里灌风,嘴里还念念叨叨:“骆驼不是只有西域才有......”
严弃尘在一旁充当解说员,清雅的声音如春风和煦,“京城四通八达,战事结束后,朝堂为了弥补前些年的亏空,尤其是最近几年大力发展商贸,不仅是西域,甚至北渊、南国、东海......都有贸易往来,其中往来交易涉及衣食住行。”
“所以......”
声音顿了顿,严弃尘淡淡来了一句,“就算不出京城,五殿下也足以品尝到天下的美食。”
“这样啊......”南灼儿听到’美食‘总算咽了口唾沫,笑道:“这还挺方便的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入京了!不过......”
严弃尘笑容一顿,就听到对方又来了一句,“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各种美食的源产地啊。”
严弃尘眼睫微垂,放置在膝盖上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这是他内心踌躇时惯有的习惯,忽然右手握拳,他抬眸问道:“那天晚上......”
严弃尘总是眯着一双眼睛,此刻忽然面无表情看着一个人时,深邃漆黑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似乎将任拉进去溺闭,有些可怕的。
南灼儿毫无所觉,歪头道:“嗯?哪天晚上?”
南灼儿是真的不知道哪天晚上,主要是这个指示词的范围太大,换一个不那么单细胞的人,估计立刻就领会了。
严弃尘顿了顿,补充道:“五殿下说......我们......不回皇宫,云游四方的那天晚上。”
严弃尘思索了好久,才吐出这句话,在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格外困难。
“哦!”南灼儿立刻就懂了,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就是督公大人说’私奔‘的那天晚上嘛!”
一向处变不惊的督公大人,听到这两个字,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都被他憋出一点红,“咳咳咳!”
始作俑者却毫无所觉,还从小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递给对方,“督公大人,没事吧?我也经常被口水呛到的!喝水压压就好了!”
严弃尘喝了口茶水,他可不是被口水呛到,也就是方才一时失神罢了,现下早已冷静下来,又是挂上了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浅笑,“殿下慎言。”
南灼儿:“???”
如果他没记错,’私奔‘这两个字,最先说的人貌似不是他吧!
严弃尘又咳嗽了一声,看向一旁懵懂无知的南灼儿,问道:“那天晚上,五殿下所言,可是真心的?”
南灼儿不假思索,“当然啊,出家人不打诳语嘛!”他想起自己不算真正的出家人,又吐了个舌头,“半个出家人也是!我不撒谎的!”
回京的车马已然渐渐接近城池。
忽然一声嘶鸣响起来,’咕噜噜滚动的‘车辕停下,车外响起入城将士询问的声音:
“都排好队啊!一个个出示通关文牒和文书!官家的人,若有急事的出示令牌,走旁边的通道!”
张和见马车内没有动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道:“五皇子殿下,督公大人,该入城了。”
南灼儿一听,脚尖微动,准备下车,却听到对面坐着的督公大人没头没尾来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南灼儿:“???”
严弃尘心下微叹,似乎是觉得自己何时也会心软了,他徐徐道:“入了这道城门,五殿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若是殿下真心不愿入宫的话,这是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
说完后,严弃尘慢慢瞌眸,闭目养神,他知道南灼儿轻功极高,若是对方真的不想回宫,那这是第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会当做没看见。
他会假装没听见。
须臾之间,严弃尘才发现,原来一个呼吸居然也能那么长,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胳膊被人拉住了。
接着,耳边响起清扬干脆的少年音,“督公大人你在说什么啊?你都要回京了,我还能去哪里啊!”
南灼儿觉得很奇怪,那天晚上他是说过’干脆不回皇宫‘这句话,可前提是督公大人得和他一起走啊!
任务都还没完成呢,他一个人走哪儿去啊!
要走也等任务先完成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
南灼儿迫不及待拉着严弃尘的胳膊,两个人从马车里面跳出来,少年在前方奔跑,迫不及待道:“督公大人我们快点入城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全胜德涨涨见识吗?”
“里面所有的招牌菜我都要来一份!烤鸡烤鸭,玫瑰酥烙,麻辣肚丝,合意饼,红梅朱香......我来啦——”
严弃尘生平第一次这么毫无形象的被人拉着跑,他看向对方半张侧脸,在太阳底下烨烨生辉,似乎连周遭的景物都染上明亮的色彩。
隔着薄薄的料子,手腕上少年炙热的体温烫的灼人,明明一挥手就能挣脱开的,可不知为何,居然忘记了挣扎。
耳边轰鸣阵阵,脑子里还回响着少年洒脱的话语:
你都要回京了,我还能去哪里啊!
你……是为我回京的吗?
【怨气值下降5%!】
【怨气值下降8%!】
【怨气值下降15%!】
第48章【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我滴祖宗唉!您可别乱跑啊!这,这,成何体统啊......”
张和见马车里久久没有人出声,刚想再提醒一句,就看见一抹红衣飞扬的少年跳出来,然后又见这位祖宗居然胆大包天的拉着另一位祖宗,朝城门飞奔去,他一把年纪了,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
“哈哈哈......”
少年肆意而飞扬,一串清脆的笑声响起,叫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暗道哪家的公子哥,可真是个活泼的性子,只怕家中长辈有的愁了!
南灼儿拉着督公大人,不管不顾就朝城门口跑去,另一只手向远方挥舞,欢呼道:“京城的美食——”
“我来啦——”
和旁人安安静静老实排队不同,南灼儿实在是太欢脱,格格不入,想不吸引门口的守城士兵都不行。
好在京城向来公子王孙遍地,各位金尊玉贵的少爷小姐们年期气盛,以往的历史,不是没有不走寻常路擅自闯城门的,当街纵马的,打赌戏弄城门守卫的,擅自爬城门念情诗的......
守城的侍卫见怪不怪,还颇有一种最近几天也太安宁的怪异感,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最前方一身穿黑甲的大胡子侍卫颇为熟练的一挥手,就准备将这蹦蹦跶跶,一看就不学无数的公子哥儿给拦下来,“前方公子是哪家宅邸的!”
“就算是皇子!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排队去!”
“小心本将叫你爹来打你屁......”
忽然,这侍卫余光瞥间一抹青色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咬到舌头,哆哆嗦嗦道:“督督督督督督......”
这守城将士发愣的瞬间,南灼儿早就一溜烟的跨过城门,拉着身后的人,一去不复返。
途经城门的一瞬间。
南灼儿颇为惊奇的看了那嘴瓢将士一眼,来了句,“这位大哥好眼力!祖上是算卦的不成?”
不然怎么看出他是皇子的?
然而,那位嘴瓢将士却连话都没听清,只看见一双幽深,泛着无情冷光的眸子,就像被毒蛇盯上,从脚底板凉到了心底,回过神来后,哪里敢阻拦,立刻军姿站立,双目恭送对方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才伸手擦了把头上的汗,大变天见鬼了,东厂那个杀神不是出京城去接五皇子了吗?
等等!
将士电光一闪,心底划过不可思议的念头,刚刚那个红衣少年,不会就是......
忽然,思路被一道怒喝声打断,“王大花!你怂个屁啊!连个瘦皮猴一般的公子哥儿都拦不住!告诉我那是哪家大人的公子,我定要去他府上说到说到!”
“这些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城门也是说闯就闯的!”国字脸的一位城门守卫上前,边说边指着门里大骂,义愤填膺道:“究竟有没有将我们这些士兵看在眼底,我们好歹也是兵部上了名册!岂容他们随意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看大门的也是有尊严的!”
“你快说!到底是哪家的无赖!”
王大花看着对方愤恨的目光,仰天道:“好像是......皇家的?”
“黄?这是哪个大臣?”国字脸将士思索片刻,也没能从有京城中有品级的大臣家中找到这个姓,不屑道:“莫不是哪家的混混吧,京城中好像没有大臣姓’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