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齐芜菁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拔出腿上的箭!他调动全身灵能,让身侧黄沙中的箭矢全部悬滞在空中,而后方向一转,所有箭矢皆对准对面!
  百箭如雨,反向杀回!
  不料观南宗早有对策,鎏火金箭本就是观南宗的法器,受观南宗的调动。若水冷哼一声,箭矢方向尽数调转:“自讨苦吃——”
  话没说完,密密麻麻的百箭之后忽然杀出来一人!
  齐芜菁双臂挥鞭,金色的灵鞭自双刀末尾延伸而出,打出两条响亮的罡风。观南宗之人被一鞭打散,若水抬臂,拂尘一搅,竟硬生生与齐芜菁的灵便缠绕在一起!
  齐芜菁往火河中坠去。
  若水拂尘一甩拂尘,其上的灵鞭便落下去,道:“佩兰,你——”
  灵鞭再度打来!
  齐芜菁一鞭挂着河对岸的沙中巨石,将自己身子再次从下方荡回,另一鞭不带半分喘息,直直朝若水打去!
  棘手!
  若水向天抛掷拂尘,身下立刻开了一张巨大的阵法结界!他撩开衣袍,席地而坐,一时间罡风猎猎,尘土飞扬!
  “嘭!”
  灵鞭落在结界处,观南宗人忽然一分为二!一方负责防,一方负责攻!
  谁料此时,齐芜菁竟松了一臂,径直落入四独河中!魏洛见状,顾不得布阵,连滚带爬扑到河崖边,谁曾想他刚一脱离法阵,灵鞭忽然自下方迅猛钻出,缠绕环锁上他的双脚!
  齐芜菁轻声道:“收。”
  八张金色符纸萦绕在齐芜菁身侧,身下是一道八边形的大阵,少君单膝跪地,掌心镇着法阵中央,升到河岸另一侧。
  魏洛失了重心,立马掉下四独河!
  说时迟那时快,灵鞭果决一收,魏洛被抛在半空。观南宗的鎏火金箭和幡旗放到一半,忽然顿住。
  “狡诈!”
  “不可杀师兄!”
  齐芜菁飞身接住魏洛,将他当做肉盾挡在自己跟前。
  齐芜菁拿活人当靶子,眼睛都不眨,他用双灵鞭拴着魏洛,径直略过桑青,几下跃身出了观南宗的视野。
  ——黄沙的尽头有了绿林,还有一个悬崖和一片无垠之海。
  待落地之时,魏洛竟有些开心,他正要说话,齐芜菁却骤然拔出魏洛腰侧的长剑,对着魏洛大腿狠狠扎了一剑!
  而后对着他脚踝一踢,让魏洛径直跪在了自己跟前。齐芜菁抓住他的头发,逼他仰视,漠声道:“我问你,杀丹无生的都有哪些人?”
  魏洛好不狼狈,他仰面之时,那些欣喜退得干干净净:“你关心他做什么?”
  齐芜菁冷声道:“问你,你就说。”
  魏洛丝毫不怵,他眯起眼睛:“佩兰,我忽然觉得你和从前——”
  齐芜菁耐心告罄,他猛然挥鞭,魏洛就被甩下了悬崖。海浪冲刷,下方俱是礁石,风中飘散过来的是血味还是海水的腥咸味,齐芜菁已经不关心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齐芜菁忽然感觉非常、非常地疲惫。
  汹涌的浪潮像是拍在他的脑子里,让他顿感眩晕,少君扶着身旁的大树,长久地喘不过气来。
  丹无生已经死了,洛蛟也死了!
  ——冷静,冷静点好吗。
  洛蛟身体断成了两截,但三千界献祭了所有信徒的魂魄,重新复活了洛蛟。
  齐芜菁下意识动手指勾狗链。
  忽然听到脚步声。
  齐芜菁浑身汗毛倒立——他已经知道心脏是哪里,方才失手了而已。少君果决拔刀,旋即朝身后刺去!
  身后之人轻易就握高了他的手腕。
  齐芜菁屈膝要踹,灵鞭却忽然飞过来,捆住了他的双腿。
  好、好痛。
  桑青的力道大得骇人,他的手背因为用力满是青筋,一直延伸到小臂。
  其实只需要一点力气,就能握紧、握痛少君的手腕。
  可桑青却因为失了冷静,而失了克制。他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向上攥过齐芜菁的腕,留下深刻的红痕。
  齐芜菁的厌憎不加掩饰,像是赤裸裸的利刃,他道:“混账、骗子、贱狗!我要杀了你!我一定——”
  齐芜菁被握高的手臂用力到发抖、发白,骨骼都愤恨到作响!桑青自下而上,用食指顶住齐芜菁掌中紧握的刀柄,力道不大,一如他平静且专注的目光。
  “我恨你!我永生永世、生生世世都恨——”
  而后。
  “哐。”
  整把刀都从齐芜菁手中掉落。
  砍断了两个人的理智。
  桑青骤然吻住他。
  齐芜菁因为惊吓,发出了抵触的“唔”声。
  然而桑青攫取了刀柄的位置,手指狡黠地钻入齐芜菁的指间,与他十指紧扣。
  桑青的吻带着不可理喻的侵犯性,两个人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同时感受到了疼痛。
  齐芜菁双手都被摁在树上,粗粝的树皮磨破了他的手背,可疼痛却在胸腔。齐芜菁的闷哼声里都是那句未说完的“恨你”,他黔驴技穷,将桑青的唇和舌咬得鲜血淋漓。
  桑青放开他,直视他愤恨憎恶的目光,并用阴影将他笼罩在自己的方寸囚笼里。
  看我、看我。
  齐芜菁偏头吐开桑青的血,唾弃道:“你别碰我,你知不知道有多恶心!好恶心、好脏!你他妈的——!!”
  桑青却再次吻下来。
  他撬开齐芜菁的齿,将伤口和血一同搅进齐芜菁的舌。他分明知道痛、知道血、知道对方的恨,可桑青仍旧选择让齐芜菁更痛更恨!
  “我不会……唔……你!”
  他呷住齐芜菁的舌,让鲜血渗透进对方的味觉。桑青并不满足,他单手握住少君头顶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了齐芜菁的后腰。
  几乎是凶猛地将人摁在自己身前。
  心脏还在跳,那有力的迸进像巨锤一样打在桑青空空的右胸腔。
  他其实很早就感觉不到左边的心跳了。
  一巨陈年糜烂的腐尸被剖心挖坟,要他胸腔空空地行走于世,还要他永世不得安息。
  活着。
  齐芜菁没接过吻,他在这个近乎啃咬的血吻里窒息。然而桑青并不愿给他呼吸的机会,他们之间被浓稠的恨意塞满,连吻都是苦的。
  桑青放开他,问他:“我是谁?”
  齐芜菁道:“恶心,我恨——唔!”
  回答错误。
  桑青掐高他的脖颈,以最接近死亡的方式和他接吻。其实这远远不够,他记恨齐芜菁鲜活的心跳和血肉,更记恨仿佛凌迟般度日的十年。
  桑青吻他,问他:“我是谁?”
  齐芜菁说:“疯子!滚——”
  桑青又亲他。
  齐芜菁的手臂全是摩挲的血痕,他的心像被锐刺扎破后的水球,撒了一地淋漓的鲜血。
  他整个人都被桑青撕咬成了碎片和齑粉。
  桑青问:“我是谁?”
  齐芜菁撩起眼皮,冰冷又讽刺地笑他:“父亲,你和我做这种事,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桑青眼中的疯狂满到快要溢出来,烛雪君正用目光不加掩饰地侵犯着养子的每寸血肉。
  恶心他吧。
  恨太好了!
  桑青笑出声来,与齐芜菁额头相抵,鼻子相错:“你恨我。”
  这不是疑问句。
  齐芜菁双唇殷红,他被浓重的血味纠缠,再次竖起全身的刺,字正腔圆道:“我一辈子都恨你!我、恶、心——”
  桑青放声大笑。
  他凶狠道:“你要最恨我,无青。”
  齐芜菁身体忽然紧绷。
  “每时每刻,我都在想要怎么杀了你,要怎样,将你我永生永世相连。”
  齐芜菁想制止,却仍旧晚了一步。
  “凌迟、鞭笞、还是将你拆开,再吃掉你的骨头和肉。”
  桑青掐高他的腰,偏头咬住了他的脖颈:“我不舍得,你知道吗?于是我又想,将我的血和肉灌到你的身体里,啊……”
  桑青的目光狰狞又疯狂。
  “你要是再敢离开我一步,”齐芜菁呼吸一滞,听见桑青如毒蛇一般地警告,“我就杀了你。”
  第39章
  “请便。”齐芜菁含笑抬起眸,他半点不怕死,反倒因为这句威胁而变得兴致盎然,“不过需要我提醒你吗,父亲,你早就杀过我了。”
  桑青凑近些。
  齐芜菁忽然向后仰头,随即狠狠撞在桑青的鼻梁上。他太天真了,竟以为仅凭疼痛就能让三千界放手。
  “我魂魄在这,动手,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让我魂飞魄散的。”齐芜菁鼻血横流,他的鼻梁都断了,桑青却仍旧没放开。
  桑青的面中被撞得全是血,他仰高面颊,在阳光刺痛下享受这片刻的鼻酸和眩晕,这令他的兴奋达到高潮:“啊……没错,你在这。”
  他垂下头,那颗银珍珠被染得血淋淋的:“在我身边,这太好了。可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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