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要聋了。”黑袍人和他一块儿下落,不耐烦道,“吃糖,别叫。”
  他的声音闷在面具之下,变得奇怪难辨,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话音未完,黑袍人似乎摁了下掌心,惨叫声却从上面传来!
  原来在他们下落期间,方才炸开的无数条金属丝带倏然回卷,仿佛万箭齐发,从下扎穿了南明王的身体!
  这一套机关术操控得行云流水。
  这人……
  齐芜菁脑中灵光闪过。
  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为教教主么?
  “咔。”
  思绪断开,失重感传来。黑袍人割断了他们几人的绳子,又立时甩了张符,一阵飓风袭来,黑袍人借风使力,恰好落在卍阵之中。
  明王大怒,两只手咆哮着扑来,另外两只手拉弓射箭!
  洛蛟这次得了空,将金莲开在黑袍人和三千界跟前。
  黑袍人手机转着刀,他突然缓步走向三千界,语气讥诮:“如此费劲,你不是神吗?”
  三千界的半边身体已经挣脱灵丝,祂进程缓慢,是因为祂每损毁一根灵丝,就会顺着这根灵丝的灵能,追踪过去将人杀了!
  宗门之人丧了一半,又源源不断地补上阵法。
  三千界得空的半双手上全是血孔,脸上也是。祂以血擦血,头发也红了,癫狂地笑道:“我是鬼啊。”
  黑袍人转刀的手已然高举,然而宗门却霍然喊道:“教主!你坏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黑袍人停止动作,他看了三千界一眼,没有帮忙,也没有要继续杀祂的意思,而是一朝跃出结界,踩在河岸上,还兼顾着仔细鞋面是否被泥水弄脏。
  黑袍人道:“是你们毁约在前。”
  若水因为频繁开结界挡无相刀,已经断了一臂,只剩另一臂在抵挡三千界的灵能反噬。
  黑袍人神情淡然:“按照约定,我做的东西只能用来弑神杀邪。”
  若水道:“你看见了,我们此次正是在合力诛杀三千界和无所住!世间仅剩……”
  黑袍人骤然扣动了手臂的扳机,对准他。
  若水瞬间杀意腾升:“难道教主要站在堕神那边?!”
  黑袍人道:“我帮你们,是看在你们要弑神的份上。可若你们杀神的目的是自己成神,那不好意思了……”
  “狂妄小儿!你一介凡夫俗子,手底下不过几个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还敢威胁到宗门身上来!”
  “吃了奶就忘了娘。”黑袍人悠闲转着刀,郑重道,“就是你们口中的本小儿造了机关,让这位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变的明王能长出四条手臂。”他将扳机一一对准过去,恶劣地瞄准,谁也保不准他下一发会射谁,“也正是本小儿双修并精通灵术和机关术,才造出了这些灵丝。啪——”
  他还没发射,只是轻轻念了声,被瞄准的人忽然吓倒在地。
  “本小儿从不狂妄,是你们这群人浅见薄识,天下宗门之士数以万计,竟拿不出一个比本小儿更厉害的吗?!”黑袍人捧腹大笑,“既然如此,约定作废,现在本教主要拿走我的东西了。”
  言罢,他驱动指戒上的两只银飞虫,飞虫迅如闪电,飞进阵法之中。宗门之人忽然开始接连受到反力,身形踉跄。
  银虫将捆束三千界的灵丝全部咬断!
  与此同时,明王发出痛苦嚎叫,它背后的四只手臂忽然自动扭曲折断,皮肤被尖锐的钢条刺穿。
  黑袍人收回银虫,拍拍手:“大功告成,现在公平开战,你们请吧。”
  宗门有人说:“岂有此理,为虎作伥,不如杀了他!”
  黑袍人听到这话,半点不拖泥带水,捏个决就跑。
  若水脸色阴沉,他一把接回断骨,狠厉道:“无为之辈而已,三千界伤中要害,先解决眼前……”
  话语间,三千界已经舒展筋骨,像黑狮终于睡醒了。祂召回无相刀,用一身血腥擦拭刀身,银刀变红,祂还在擦。
  天上不知何时悬挂着一口巨钟……
  宗门见之变色:不、不对,那不是钟,那是——
  第37章
  烛雪君的法铃,可驱鬼,亦可召鬼!
  天穹骤然黯淡,头顶风云翻搅。
  宗门见状,勃然大怒:“三千界!当年你用这法铃杀了多少义士和信徒,里面早就承载了他们的怨气,如今再用,当心因果反噬,覆水难收!”
  红蟒自水中钻出来,三千界站在蛇头处,散漫地向后倚靠,一张精致靡丽的黑红琉璃王座忽然凭空出现。
  三千界歪身支着脑袋,眼神沉沉,似乎是宫殿之上聆听臣子唾骂的昏庸帝王。
  “你简直枉做世间神!天下多少人信你拜你追捧你,你不庇佑他们也就罢,还反过来戕害苍生性命!”
  “不错!如今你还妄想建造一座鬼城,选恶徒做众生,将众生当异己,实在颠倒阴阳,天诛地灭!”
  说到这个,总有人感慨:“烛雪君,想当年你风光无限,世间谁不将你奉为神台月,信徒不断,香火不熄……哎,哎!你何必自甘堕落,选这一条不归路呢?”
  一翻旧账,宗门心中那点仅剩的豪气全化作了唾沫星子,但碍于法铃在上,众人如履薄冰,不敢妄动。
  三千界银瞳望着所有人,却又像看不进任何人。三千界没回答,而是淡声问前面:“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陈卓。”
  三千界点着自己额角,慢吞吞道:“你爷爷的爷爷拜过我,求我显灵,将他死了三年的兄弟尸骸送到了他跟前。”
  陈卓:“那又如何,你吃了我们的供奉,这不该做的吗?!难不成要倒打一耙,说我们欠你吗!”
  三千界哈哈大笑,祂向前躬身,坐姿落拓,仿佛一头正要拱背伏击的黑狮,正凝视着猎物:“蠢货,是我不欠任何人。”
  宗门又道:“既然前尘因果相抵,如今你便是在重种恶因!”
  三千界又笑,笑声传到两边的山林。
  黑袍人正坐在一棵树上喝酒,他背后有对精密的翅膀,造型夸张怪异,闻言也笑。方才的战斗里他受了不少的伤,南明王的血中混有别的东西,不仅烧坏了他的伞,还烫烂了他的皮肉。
  黑袍人扔了酒壶,酒壶声清脆,令涤灵河上的狮子王耳朵微动。
  “两边死谁都行。”黑袍人飞到树梢处,醉醺醺的,“打不打呀,罗里吧嗦的,看我的!”
  他一道咒诀传送过去,悬在头顶的法铃忽然降下一道阵法来。洛蛟眯起眼睛,立马朝他这边投来目光,黑袍人见好就收,翅膀一开就跑。
  那道八边阵法从天而降,缓缓镇下,宗门从未见过这种法阵,只道又是对面的某种邪术!
  “小孩子的玩具,诸位别吓着了。”三千界手指一转,阵法立时缩成巴掌大,悬滞在祂的掌心,“今日我是来谈条件的,并非要打打杀杀。”
  宗门听后大跌眼镜道:“孽畜!你难道不知今日无所住杀了多少人?!”
  三千界玩转着手中的法阵,发现这阵法不够精妙,灵能丝丝缕缕从祂的经脉传到阵法,正在改进:“哦?难道不是你们设下埋伏,引他们来的么?”
  宗门不否认,但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恶徒之首,势必要除!不是今日,也是明日。”
  三千界注意力全在手中的小法阵上:“我早就明白苍生无信,你们拿了我的筹码,明王就得死。”
  法铃挪动一寸,明王伤势未愈,宗门吓得大叫:“含血喷人!无所住分明还活着!”
  三千界终于抬起目光,银瞳冷漠地扫视他们:“白虎将却被你们千刀万剐了。”
  法阵改良完毕,伴随着三千界的声音,正层层扩大。三千界站起来,王座便消失,祂懒洋洋地说:“少一个下属,活儿都堆起来了。既然你们提起我的伤心事,那便杀到让我开心为止吧。”
  “轰——”
  音落之时,阵法骤然扩大,涵盖了方圆十里,将宗门之人全部笼罩其间!山顶的黑袍人慢了一步,没有逃掉,阵法边缘处便是结界,黑袍人尝试多种破阵之法都无果。
  可恶。
  他暗骂一声,来到山顶观战。
  河边之人、城中之人都被这道阵法扩散带来的罡风刮过。一车一车的活人接连从城中推出,明王血口大张,一次能咀嚼三人!宗门之人拥跪在明王脚下,似乎正在求它迎战。
  巨硕法铃骤然坠落,三千界挥着大刀,砍向法铃,那一声长长的“铮”鸣激得河面惊涛骇浪!法铃飞旋而出,巨大的□□之下冒出无数双猩红的鬼眼,成千上百的长舌掉出,众鬼垂涎欲滴,正朝着南明王的方向罩去!
  “观南宗,镇鬼令旗!”
  “紫鲸帮听令,控水,控水!”
  “菩提门弟子,剑阵!”
  笛音悠扬传来,几名无名的白衣弟子正在远处吹奏音律。
  方寸门、观海庄、青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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