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结果也不出所料,贺母实在拿于清没办法,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一肚子都是歪理的人,只能唉声叹气抱着两匹布回屋,“砰”一声关上木门。
  在房内叫苦连天:悔呀悔呀,当初真真是瞎了眼,儿夫郎进了门,脾气大啊,整日与我叫板不说,当下连套衣物都不给做了。
  但于清却心情很好,将布花插入竹瓶内,嘴里哼着小曲提起菜篮去灶屋准备晚饭。
  傍晚,木桌上气氛沉闷,三人都不说话,只有于清美滋滋地为贺渊夹菜:“阿渊,不是说想吃猪肝吗,来,多吃点,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做。”
  于清笑着,看贺渊把猪肝就着饭吃进嘴里,轻声问:“咋样,我刚从坛里捞了好几把泡辣椒,才炒了一道泡椒猪肝哩。”
  贺渊轻轻点头回应。
  “真是,辛辛苦苦做了好菜,连句话都不说。”
  “我说娘,你也别绷着脸了,实在不想做,我出钱找村里手艺好的人做就行。”
  一提到花钱就戳中了贺母的要害,她心里清楚,清哥儿是铁了心不给做衣裳了。怕花钱的她咬着牙妥协道:“花那钱,还不如给我儿子多吃几顿肉,赶紧吃完饭去歇息吧,明儿还得割小麦。”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
  贺渊弯着腰手拿锋利的镰刀割起小麦,没割一会儿,就需直起腰活动活动,弯了一上午实在是酸得厉害。
  贺渊把手里的小麦捆成一把扔一边,转头朝另一块地里的人喊道:“大牛哥,这割小麦比掰玉米还累,还是你动作快嘞,一上午割了一大片。”
  赵大牛擦擦额头的汗:“这算啥,割了小麦还得脱粒呢,渊兄弟,到时把你家牛借我用用,行不。”
  麦子脱粒是力气活,要用石磙来回碾压麦子让麦粒脱落,要是没耕牛就得汉子拉石磙,不仅费时间还累人,所以村里人几乎都找人借耕牛。
  贺渊略带歉意地说:“大牛哥,我爹每日都要去镇上,只有后日会把牛车留在家里,要是来得及,你下午来我家牵牛就行。”
  赵大牛连忙道谢,心里清楚贺二伯每日都去镇上看铺子,如果专门把牛停家里一趟,一日来回车费就得四文钱。
  他家就两口人,他和媳妇,爹娘虽走得早,但给他留了不少田地,也不着急。要是来不及就先碾一半,剩下的一半找文德兄借就成。
  正当大家在地里弯腰忙活的时,梨娃子的喊声惊动了众人:“娘,王老太的儿子,王赌鬼死了哩,去看热闹不,村口现在围了不少人呢。”
  第54章
  村里死人可是大事, 众人都不禁好奇起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问梨娃子。
  “梨娃,梨娃, 你别跑, 这是真的假的呀?”
  “我不清楚, 听李屠户说的, 衙役把人抬到村口了, 我没敢去看, 但那儿围了好多人, 里正都过去了。”
  “哟哟哟,王家真是倒霉,一家人就剩个王老太了,现在,不成器的赌鬼也死了,往后可咋活哟。”
  “嘿, 要去看看不?咱俩一起。”
  “走走走, 婆娘,我去看一眼就回来哈。”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就有人忍不住了,放下手里的镰刀,结伴去瞧热闹。
  贺母走到贺渊身旁:“儿子,要不歇歇去看看?”
  “算了,娘,我不去了, 清哥估计要来了, 见不着我怕是会急,你去看看, 回来与我讲讲。”
  贺母迷信地说:“那行,我一把老骨头忙活一上午也累了,再说,那多晦气啊,你小时候脑子不好使,老道士都说你是被困住了魂儿,不去也好,就怕让你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言罢,贺母就与路过的几位妇人急急忙忙往小路上走了。不一会儿,田野间就只剩了几个孩子,留下来看守地里农具。
  贺渊则弯下腰继续割小麦,把小麦用麦秆捆成一把把扔至一边。过了好一阵,于清才从土路上走来,他好奇地问:“这地里的人都跑哪去了?咋,我回家煮个饭的功夫人影都没了”
  贺渊闻声,缓缓抬起头,正色道:“听说王赌鬼死了,都跑去看热闹哩。”
  路上送饭的王婶,听到这话,立马停下脚步:“死了?咋死的?我就说咋没见我家那口子呢。”
  王叔和王赌鬼的父亲是表兄弟,两家关系还行,就是那王赌鬼太不像话,整日只想着赌钱,还把他父亲看病的钱偷走了,害得王老头三十六岁就走了。
  生前没吃上多少荤腥,死前还念叨想吃一口猪蹄饭,命苦了大半辈子,瘦成皮包骨,攒下的家业,死后还被儿子卖得只剩二亩地。
  还没等人回答,王婶又自言自语道:“那混蛋死了才好,活着也是个畜生,王老太就知道惯着。”
  众人结伴回来时,贺渊已吃下半碗米饭,配上红烧豆腐与瘦肉藕片很是开胃很下饭。
  肉丝腌过与鲜藕的香味完美融合,出锅时淋上一勺酱油,整道菜色泽诱人,清脆可口。
  贺渊夹一大筷子肉菜,边吃边问:“云哥儿,在晒谷场没乱跑吧。”
  “瞧你说的,云哥儿哪有这不懂事,乖乖在树下坐着呢,估计早上没吃饱,我去送饭时肚子饿得咕咕叫。”
  于清坐在他身旁,用木棍无聊地戳着地面:“贺渊,你今天咋没去看热闹呢。”
  贺渊咽下嘴里的饭,认真地说:“怕你看不到我着急,反正娘回来会讲给我听的。”
  “清哥,你带水了吗?我喝一口。”
  于清身子一下子坐直,拍拍大腿懊恼道:“瞧我这记性,水都装满了,出门忘拿了,你先吃着,我回去拿水。
  没事,清哥你别急,等吃完再回去取,顺路还能把篮子拎回去嘞。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的人群议论声,一群人正慢慢朝田地走来,贺母也与几位妇人走在一起。
  有人叹气:“王赌鬼才二十出头呀,这么年轻,哎。”
  王叔生气地说:“他活该,整天就知道赌,这下倒好,把命都赌没了。”
  “老王说得在理,赌坊那些小混混咋会是好惹的,天不怕地不怕跟人打起来,几下就被人捅死了。”
  “王老太在村口都哭晕过去了。”
  “诶,你来晚了,前面那衙役还给王老太十五两银子嘞,听说是混子家里人想保住儿子的命。”
  “你说得轻松,这杀人难道不偿命啊。”
  “杀人偿命那是肯定的,可就剩一个老太婆,田地都弄不了,没这十五两银子,往后日子咋过,再说了,衙役也说了要是收了钱,那人还是得在牢里待半辈子嘞。”
  “王老太那么疼她儿子咋会收这钱。”
  “不收钱,老太婆不得活活饿死,人都没了,活着的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也是这个理,王赌鬼活着的时候败家,死了能给他娘留一笔钱,也不一定是坏事,可到底太年轻了,可惜哟。”
  “嘿,你们说是不是王家老屋风水不好呀。””杜大娘,你咋能这么说呢。”
  杜大娘神情诡异,压低声音回答:“你们仔细想想啊,他家这几年接二连三出事,更别说今年一下子没了三个,哎呦,太凶险了,那哥儿肚子里的娃都没生出来哩。”
  杜大娘脸色阴沉,好像认定了这个真相,突然感觉脊梁一阵阵地发凉,好像有啥东西趴在她背上。
  “哎呦,不得了不得了,我这后背呀,一阵阵地发冷,不行,不行,明天我得去道观求张符,王赌鬼不是善茬,死后指不定要找人上身哩。”
  众人听了这话,都大惊失色,死过一回的贺渊,更是信了七八分。
  “清哥,王家老宅是不是位置不好啊?太凶险了吧,咱们下午早点去把玉米收了,太阳落山前门窗都关好,王赌鬼都抬回来了,今晚没准会闹哩。”
  “阿渊,你个大男人,怕啥怕,哪有这么凶,真是越看越没出息。”
  “清哥,你没听见吗,都死了三呀,三个嘞,能不凶吗?”
  “梨娃子,你还在地里到处乱跑啥,走,跟娘回家,下午不许出来玩,小娃娃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晚上把剪刀放枕头下睡能辟邪。”梨娃娘站在小麦地里大声喊。
  贺母走到杜大娘旁边,诚恳地问:“真的后背发凉啊,这也太快了吧。”
  “哎呀,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这脊梁骨真的阵阵发凉。”说着,杜大娘的牙齿还配合地打起颤:贺二姐,你说那死鬼是不是真缠上我了呀。”
  “哎呦喂,死都死了,咱们平时也没得罪过他,还回来干啥,明日赶紧去道里求张符纸,我跟你一起哈,我家阿渊可经不起这脏东西。”
  “明儿啥时候呀,我跟你们一起,我孙孙才一岁呢,可不得防着点。”
  “一路一路大家一块儿去,王家老屋肯定有问题,死了这么多人,咱们得防着点,要是找上哪家,哪家不就倒大霉了。”
  贺母与人约好后,一脸忧心走过来:“下午咱们早点回家,清哥儿,晚饭早点做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