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是微凉的晚风,吹得湿润的泪滚过的皮肤发干,欢喜清醒些。
  她停住脚步,理智回笼些,但还是难过。
  沉默着,随安转到她的身前,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欢喜整个人都裹住。
  不哭了。她把人抱起来,欢喜没有穿鞋,袜子沾了灰。
  我想要你做手术。欢喜埋进她的脖颈,闷声道。
  好。随安应声,看着欢喜的头顶,感受到皮肤的湿润,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明天就联系医院。
  起床气带来的,是一场闹剧,随安宠着欢喜闹,任她说什么都同意。
  这世上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动心的原因难以追寻。
  欢喜听着她温柔到化冰的声音,眼睛又开始发酸。
  为什么这么好呢?
  仔细算算,她才和随安相处不到一天,她可以嘴硬,可以逃避,但不得不承认,她折服于随安对她的纵容和温柔。
  甚至这种纵容,是独属于她的。
  心跳得快速,她直愣愣地看着女人,无法欺骗自己,她动心了。
  可欢喜又低下头,她咬着唇,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一纸协议。
  演戏吗?
  可她眼里的情意好真。
  我快要沉沦。
  欢喜点点头,她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不许骗我。一副不然我哭给你看的模样。
  随安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从不说谎。
  随安抱着人,步子迈得很稳,手表震动明显,她的呼吸沉重些,努力克制着,调整情绪。
  胸口很闷,心沉甸甸的,压了一个人的重量。
  单手推开门,她把欢喜轻缓地放在床上。
  陷进柔软的床铺,欢喜拉住要退开的人,沉默了一会。
  随安也不急,任她拉着,分外耐心。
  脸颊处倏地传来一阵柔软,她怔了一瞬,瞳孔猛烈收缩,手表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欢喜的性子一惯直白。
  缘起合约又怎样,此刻,她动心。
  她就要表现出来。
  第10章 宝宝。她诱哄着,把被子拉开。
  怦怦。
  欢喜的心跳得很快,她咬着唇,微微退开,手仍旧环着女人的脖子,眼睛却不敢看随安。
  大胆又青涩。
  她忍不住想,随安会说些什么,惊讶会有的,可能会问自己为什么亲她。
  她又想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会让随安误会自己是个放荡的人吗?
  可妈妈教的,喜欢就要勇敢表达和争取。
  脑海中思绪纷杂着,两个人的呼吸在交缠,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随安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沉默着。
  欢喜在这漫长的寂静中,终于敢抬头看她,脸上的含羞的表情散掉,唇被咬的发白。
  随安的表情平淡,撑着身子的手却把床单都攥成一团,按掉疯狂提醒心跳的手表。
  在欢喜抬眼的一瞬间,垂眸避开那双会让她心软的眼睛,她感受到环住脖颈的手略微松了些
  随安的手忍不住攥紧,却低声道:睡吧。
  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好听得紧,她靠的近,呼吸擦过欢喜的耳朵,心本该跳得极快,此刻却沉了下去,几乎停滞。
  委婉的拒绝。
  欢喜的手从随安的脖颈处滑落,她背过身,被子往上扯,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被子在轻微地抖,随安叹了口气,手伸出去,又收回,最终还是轻轻地拍了下。
  别闷着。
  欢喜没回应,她的眉皱起,去扯被子,也不敢太用力,并没有拉开。
  宝宝。她诱哄着,把被子拉开。
  欢喜确实有些呼吸不过来,但她不理。
  只狠狠地咬住手背,压抑住倾泻而出的哭泣,呜咽声微乎其微。
  她心里委屈极了,谁是你的宝宝呢。
  我都亲你了,你却毫无反应。
  欢喜又委屈,更多的是羞愧,她高估了自己的直觉,竟然真的觉得随安有点喜欢她。
  欢喜,听话。
  欢喜听到随安的声音低了些,像是在命令,她撇撇嘴。
  看吧,一秒耐心都没有,又变凶了。
  下一秒,被子被强硬地扯开,欢喜吓了一跳,泪眼婆娑,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随安面露焦急,心中的气又顷刻消散了。
  她的脸被闷的泛红,眼睛微肿,挂着泪,看起来可怜极了,像是令人着迷的汪洋。
  随安本因为被子毫无动静惊吓,见到这一幕,她呼吸一滞,喉咙无意识滚动一番,她垂眸,睫毛轻颤,抬起手,又放下。
  她的手轻微地发抖,她抬眼,看了一眼又避开,盯着欢喜的手,轻声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不要管我。欢喜受不了这份关心,她的哭腔明显:我们只是合约关系。
  麻烦你不要随便对人那么好,欢喜察觉到随安一直躲避自己的视线,她深呼吸,冷静些,会让人误会的。
  随总。随安听到这称呼,蓦地抬眸。
  今天就当没发生过。
  欢喜微微昂着头,泪在眼眶打转着,却被她强硬地压下去,不再掉,她也偏过头,不再去看随安。
  随安瞳孔震动着,感到血腥味在口腔散开,舌尖被咬破,她沉默几秒,点点头。
  她就是这样,想要又不敢要。
  年岁之差带来的是什么,是随安的情绪和理智,冷静到把心动都死死压住。
  她该得到更好的。
  随安看着欢喜的侧脸,心想。
  睡吧。她还是用这句话,结尾。
  门被轻轻带上的那一秒,欢喜立刻回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坏随安。她轻声嘟囔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是她太过贪心。
  享受了人家的一点好,就要更珍重的心。
  心这东西,怎么会轻易得到呢,尤其是见过了很多好东西的随安。
  她想着,眼底的光一点点汇聚起来。
  我为她做过什么呢?
  欢喜想,也许随安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谁都好的人,她会因为这份好心动。
  随安拒绝很正常,因为自己对她来说,只是见过几秒的陌生人。
  她们的地位甚至是不平等的,显然欢喜更有求于随安。
  欢喜想了很久,最后笑起来,她一笑,蓄积的泪就掉下来,颗颗粒粒,珍珠一样滑进柔软的被子。
  没关系。她抬手,胡乱地抹了抹,擦掉眼泪。
  她会证明自己的好,赢得随安的那颗真心。
  失败了,不被喜欢也没关系,她想,一年后合约结束,她们就再无瓜葛。
  就当是一场梦,梦醒时分,她还是欢喜,总会再遇到心动的人。
  她的情绪又好起来,欢喜向来会安慰自己,往日种种,总是靠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活得很好,很快乐。
  欢喜想着,眼皮开始发酸,她的情绪一天内起伏很大,人就有些累,陷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困意袭来。
  咚咚。
  欢喜倏地睁开眼,她从床上跳起来,跑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眼底的雀跃消散,但又泛起些笑意。
  欢喜,喝点牛奶吧。
  谢谢婆婆。
  欢喜笑着接过,她哭了很久,人缺水,下意识舔了下唇,有些发干。
  慢点喝。老人看着她眼下的红肿,想到刚刚随安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滑过一丝忧虑。
  婆婆,我喝完了。欢喜没注意到,大口大口地喝掉,我去把杯子洗干净。
  手被握住,老人的手只是有些皱纹,富人家的管家,手比欢喜的还要光滑些。
  小喜。婆婆轻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欢喜点头,这样很亲近,她喜欢。
  你不要生小安的气。她的话语和蔼,她只是封闭的太久了。
  自她妈妈走后,很久没有见她和谁那么亲近。老人见到随安对着自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弯腰轻手轻脚地抱起眼前的小姑娘。
  她从没见过随安对任何事物那么关心和仔细。
  心情差到那种程度,都会叮嘱自己给欢喜送杯牛奶。
  婆婆,我没有生气。欢喜摇头,但看着老人深沉的目光,她抿着唇:好吧,确实有点,但我现在已经好了。
  她想了想,倏地意识到婆婆是看着随安长大的,该知道很多事情。
  她倏地反握住老人的手,眼睛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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